關瑾瑜伸手,接過了那張名片。
然而這並不代表什麼,只是,她願意給彼此一個機會——不是交往的機會,而是認識的機會。至於能發展到哪一步,隨緣吧。
她向陳亦點點頭,隨即轉身走向了薛離衣。關瑾瑜剛纔打那通電話完全是一時衝動,現在看到薛離衣在寒冬臘月裡凍得跟那什麼似的,心裡第一次泛起一絲心疼。
很陌生,但感覺不壞。
早知道就不打電話了,或者晚點再打,讓她在外面等這麼久。
“早到了怎麼不發條消息給我。”關瑾瑜雙手捂住她通紅的耳朵,手指不斷摩擦着耳廓,明明是責怪的語氣卻溫柔得過分。
薛離衣搖搖頭,拉下她的手,把身上那件長羽絨服脫下來不由分說的套在了關瑾瑜身上。
關瑾瑜:“你幹什……”
薛離衣截斷她:“本來就是帶來給你穿的,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穿這麼厚的衣服?”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關瑾瑜看了看她身上一件薄薄的毛衣,眉頭還是皺了起來。薛離衣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解她到這個地步的,立刻說:“我一點也不冷,不信你試試。”
她握住關瑾瑜的手,往日來總是有些涼意的手指竟然像個小火爐一樣,溫暖熨帖,牢牢將關瑾瑜的手包裹在裡面。
關瑾瑜深深折服:“這也是武功?”
“嗯,內力。”薛離衣對着她眨了一下眼睛,“羨慕吧?”
關瑾瑜長長嘆了口氣:“羨慕啊,可惜不是我的。”
薛離衣從善如流的接道:“我的就是你的。”
關瑾瑜似乎有那麼一點點被取悅了,她扣緊了薛離衣的手指,可能是因爲腦袋有點暈乎的原因,整個人開始往薛離衣身上靠。
眼看車就在前面,薛離衣已經拿出鑰匙準備解鎖了,關瑾瑜忽然說:“一會再回去,你陪我走走,好醒醒酒。”
薛離衣依從她,把鑰匙收回口袋,徑直往前走。
冬日的夜晚格外的寧靜,昨夜新落的雪被打掃乾淨,撲面而來清潤的溼意。
這個季節北方路邊的樹木都是光禿禿的,着實沒什麼好看的,但兩人還是饒有興致的邊看邊走,街邊成排的精品小店亮着光,從這個逛到那個,從那家逛到這家,挑挑揀揀了半天,到了卻什麼也沒買。
關瑾瑜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約兩個知己好友,手挽着手在街邊壓馬路,管它有沒有錢呢,試了再說,說不出的暢快。
她真的走着走着,就低頭悶聲笑了起來。
常常笑的人,有時候會連自己都分不清什麼時候是真的開心,什麼時候是假的開心。關瑾瑜擡起頭,深茶色的眼睛裡笑意清淺,眼底有一抹壓着的紅,她說:“我今天真高興。”
她頭抵在薛離衣肩頭,又強調了一遍:“真的。”
薛離衣伸出雙手,將她輕輕攬在了懷裡。
關瑾瑜喝醉了,否則她不會對着薛離衣說出這樣的話來。也
或許她只是太累了,這些年來的一個人摸爬滾打所受的委屈藉着一點醉意,終於化作了一句雲淡風輕的“今天真高興,”說一遍還不夠,還要再強調一遍。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關瑾瑜收拾了衣服就去浴室洗澡了,薛離衣去廚房煮醒酒湯,醒酒湯煮好了,關瑾瑜還沒出來。
薛離衣去敲衛生間的門,半天沒有迴應,她耳朵貼着門,屏息聽見裡面傳來平緩的呼吸聲,就知道關瑾瑜是睡着了。
衛生間的鎖有備用鑰匙,就在關瑾瑜房間裡。
薛離衣翻出鑰匙,開門,果然就看見關瑾瑜闔着眼躺在浴缸裡,胸口微微起伏。她扯過架上的浴巾,把關瑾瑜包起來,從浴缸裡抱了出來。
關瑾瑜終於被這動靜驚動了,她睜眼模模糊糊看清是薛離衣,雙手有意識般勾住她的脖子,腦袋本能地貼在她柔軟的胸口蹭了蹭,囈語般問道:“我又睡着了麼?”
這麼說起來你以前也經常躺在浴缸裡睡着了?
但薛離衣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她只是下巴蹭着女人的額頭,輕聲說:“嗯,你睡着了。”
關瑾瑜嘟起嘴,不安分的在她懷裡動了動,不滿地問:“你怎麼也不問問我以前是怎麼在浴缸裡睡着的?你不關心我!”
薛離衣:“……”
這就是傳說中的醉酒麼?她在電視上看到過喝醉酒的各種表現形式,有發酒瘋的,有嘮嘮叨叨的,有倒頭大睡的,有找人幹架的,所以她這樣的是撒嬌麼?
是在現實裡不能實現的事全部通過醉酒表現出來了麼?
薛離衣臉貼着她的臉,柔聲哄道:“我當然關心你,那你以前爲什麼在浴缸睡着的?”
關瑾瑜:“因爲我喝醉了。”
你還知道你喝醉了啊。薛離衣心說。
關瑾瑜又說:“我喝醉了就會想睡覺,但是在外面我從來不讓別人看出來,只有確定回到家纔會醉過去。”
還挺清醒,但你確定現在說的不是醉話麼?親愛的?
薛離衣把她抱到牀上,睡衣工工整整就擺在牀頭,她問:“能自己穿衣服麼?”
關瑾瑜點頭,眼神十分清明的看着她,薛離衣一鬆手,她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了下去,爛泥似的歪倒在了牀上。
“……”
能不能靠點譜?!
轉念一想:自己要一個喝醉的人靠譜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但是要自己給她穿衣服那簡直就是強自己所難啊。
關瑾瑜眼泛淚光,仿若指着一個罪大惡極的壞蛋一樣指着薛離衣:“你不關心我!”
得,又來了。
薛離衣最受不了她這種語氣,跪在她身邊認命的幫她把身子擦乾,偶爾手指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關瑾瑜還沒說什麼呢,薛離衣自己先緊張得要死。饒是如此,等她把關瑾瑜身上都擦乾後,關瑾瑜也是滿臉通紅,薛離衣臉比她紅得還厲害,兩個人好像比賽種番茄似的,看誰種的紅得鮮豔。
薛離衣艱難的嚥了咽口水,衣服還沒換呢?可再不換就要着涼了。
死就死吧,薛離衣一咬牙一閉眼。
“把手擡起來……伸進去……好……放下來……”薛離衣忽然睜開眼睛,手僵在了原地,她剛剛握着關瑾瑜的胳膊,幫她把衣服套進去,就……好像擦過某點,然後就感覺它迅速的堅硬了起來。
然後現在她的手……似乎摸到了什麼不該摸的地方,異於尋常的柔軟。
薛離衣:“……”
讓她放開似乎有些捨不得,不放開又覺得衣冠禽獸。
關瑾瑜瑟縮了一下,良知就這麼徹底戰勝了*,薛離衣摒除綺念,神速的幫她把睡衣褲全部換好,然後讓關瑾瑜半靠在自己懷裡幫她吹頭髮。
吹風機“呼呼”的風聲,薛離衣手指在女人的長髮中來回穿梭,像是徜徉在柔軟的海浪中,整顆心就這麼軟成了一灘水。
關瑾瑜已經睡着了,乖巧地窩在她懷裡,修長筆直的脖子彆彆扭扭卻很頑固地貼着她的肩窩縮着,一隻手搭在腹部,另一隻手則抓着她的睡衣下襬,好像唯恐她離開了去,薛離衣低頭看着她,想:就算這麼看她一輩子,大概也不會膩。
屋裡開着暖氣,窗子掩得嚴嚴實實,薛離衣拉開窗簾,看見天上閃着碎光的羣星,遠目所及都點着各式燈光,不像以前在青城山上,就算是半夜不睡爬到山頂上,只能看見滿山的月光如水。
山下是沒有燈光的,星星閃着光,所有的都陷入了沉睡。
貓、狗、雞、鴨、人。
一切都那麼安靜。
山上那麼好,薛離衣長久地站在那裡,她伸出手,隔着冰涼的玻璃,好像觸摸到了那片雪白的月光。
“我的家鄉”,她目光微怔,喃喃道:“有竹林、鳥獸、蟲魚、花草的……我的家鄉。”
有她所鍾愛的一切,可獨獨沒有她。
月光映在她略顯蒼白的指尖,氤氳開來。
遠行的遊子不知是隔了千年的時光,還以爲那是同一個月亮。
薛離衣收回手,拉上了窗簾,不發一言的坐在了牀邊,她的眼睛幽深如潭水,手指撫過女人安靜的睡顏。撫過她秀麗的眉、溫柔的眼、高挺的鼻,最終指腹落在她櫻粉色的脣上,憐愛的來回摩挲着。
這就是我一生的歸宿了,她想。
薛離衣將手指移開,傾身含住了她的脣,輕柔的輾轉,舌尖溫柔舔過她的脣瓣,徐徐鑽了進去,尋到她同樣柔軟的舌,耐心而無聲的糾纏着。
她整個人慢慢倒在了牀上,後頸被女人遊移上來的手握住,無意識的揉捏着,好似有了迴應。
關瑾瑜另一隻手環上她的腰,眼未睜,一個翻身便將她壓在了身下。
低頭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