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陰差

一秒記住,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凌晨一點。

小區內燈光稀疏,大部分的人家已經歇下。小區樓下的路燈不知怎麼今天恰好壞了,物業還沒來得及派人來修,所以有一小段路是幽黑不見五指的。

嗒——嗒——嗒——

鞋跟頻率快速的敲擊着地面,黑暗裡由遠及近現出一道白色的光線,光源處走出來一個女人。她有約莫二十六七歲,一身精緻黑色小西裝,黑髮雪膚、烏眉紅脣,每一步踩在地磚上的距離都是恰到好處,美中不足的是腳步有些虛浮。

然而她掩飾得很好,不仔細看的話並看不出來。

關瑾瑜剛剛結束爲期一個月的出差,本來飛機落地的時間是下午五點的,公司有個客戶點名要她過去,那個業務從頭到尾她都經手過,自然不能推辭,談談業務,灌了一肚子的昂貴酒水,熬到凌晨纔回來。

酒桌上談笑風生,席下把胃藥當飯吃,說的就是她這樣的人。

她扯了扯襯衣的領口,隨手解開兩顆衣領上扣得嚴密的寶石藍鈕釦,夜風灌進去,睏意和醉意頓時被吹散了不少,四下無人,關瑾瑜也就暫時拋開了時時刻刻端莊優雅的那層面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一首耳熟能詳的歌曲就從她嘴裡溜了出來:“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羣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虧得一首兒歌,也能給她唱得荒腔走板、天怒人怨。

這個小區叫碧水華庭,不算多豪華,房價卻高得喪心病狂,因爲它靠近cbd中心,環境卻是幽靜怡人的,市中心的喧譁被遠遠隔在外面,防衛設施在霖市能排得上前三,很適合像關瑾瑜這樣單身又時常晚歸的女人。

小區樓下有條長椅,年月很久了,油漆和木料都磨損得厲害,白日裡看它還有幾分時光斑駁的美感,夜裡嘛,那沉綠的銅鏽在灰暗的光下面,活像一隻只要吃人的狼眼睛。

也不知道小區還留着這條長椅幹什麼,要編個故事包裝成標誌性建築麼?

關瑾瑜邊吐槽邊想着項目的進度,心不在焉的走了過去。

口裡那首兒歌的調兒早就東西南北的跑了一圈,就差湊副槓子了,關瑾瑜才後知後覺的閉上嘴不再擾民。過了一會兒,她站在原地,微微皺起了眉,怎麼感覺不太對?

關瑾瑜折回來,將手電筒對準長椅,那後面倒着一個不規則狀黑影,看形狀像是個人,還是個女人。

那人趴在地上,頭髮很長,凌亂的散在了四周的草地上,還夾着一些黃不黃白不白的枯草,支楞八叉的掛着,活像個灰不溜秋的雞毛撣子,散發出一股子城鄉結合部的氣味。

一動不動的,不知道是死是活。

這個小區的防衛措施可是一等一的,怎麼會有陌生人混進來?還是說其實是某個不知道的有特殊愛好的鄰居?

關瑾瑜謹慎的往後退了兩步,然後俯下.身,將雪白的光束照在女人的臉上。

唔……頭髮太亂,看不清。

“小姐?”

自然是沒有人迴應的。

“小姐?”關瑾瑜將領口扣上,大着膽子將手探到女人的脖子,去摸她的脈搏,同時右手將沉重的手袋高高舉了起來,一旦那人有不軌行爲就立刻“結果”了她。

薛離衣作爲青城派掌門溫洋的關門弟子,自小在青城山長大,一向是關着門練功煉藥,除了必要時刻去遛遛溫洋老頭兒,基本是恪守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原則。

她天資聰穎,加上年紀小,就算行爲處事有些孤僻怪異,青城山那幫白鬍子的老東西仍舊很是喜歡……逗弄她。薛離衣覺得自己很無辜,她不是孤僻,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成爲一個正常的人……

外人常道青城山是“洞天福地”、“神仙都會”,隨便哪個山洞指不定就藏着仙人或者隱世不出的高手,天知道那裡面都是一羣瘋狗似的的老頭,尤以她師父溫洋爲首,那簡直是犬王。成天領着一幫老頭在山裡喪盡天良的“嗷嗚”趕豹子老虎之類的猛獸,也不抓來扒皮,美其名曰:上天有好生之德。

薛離衣睨了溫洋老頭一眼,道:狗屁。

溫洋呵呵笑:對對對,師父就愛放狗屁。

直把野獸趕得豬突狗進、慌不擇路,暴跳如雷之後,打又打不過那幫老頭。那羣野獸都哭着來求她了好麼?見過咧着尖利獸齒的兇殘猛獸排排坐,然後含着淚包嚶嚶哭泣的模樣麼?薛離衣見過,頻率大概是一天一次小集會,三天一起大集會,聽說比山下的市集還要頻繁。

薛離衣覺得這羣野獸實在是太可憐了,山上再大也敵不過瘋狗們的火眼金睛,躲都沒地兒躲去,遷徙吧,青城山又的確是個好地界兒,靈氣足得很,不然也養不出這麼一幫精力旺盛的老頭,而且它們不是兔子,可以抱在懷裡帶走,獅子老虎豹子野豬,難道讓它們排着長隊“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搬遷麼?山下的百姓還不得瘋了。

爲了讓野獸安居樂業,讓百姓幸福安康,當時年僅七歲的薛離衣嚴肅的點點頭,一肩扛起了這本不屬於她的重擔,十二年來風雨無阻,那就是——燒藥廬。

溫洋老頭沒有別的愛好,就好個煉丹煉藥,此藥非彼藥,乃是火藥,他常常把自己鎖在藥廬裡一整天不出來,這也是山裡的蛇蟲虎豹唯一安寧的時候。比對着溫洋老頭,薛離衣也有個藥廬,只是規格小一些,離着溫洋老頭也比較遠。

她幼時習武學文爲主,暫時也用不上藥廬,只偶爾想對着古書配服藥,纔會去裡頭轉悠一會兒。

偶爾聽見外頭“轟隆”一聲,土石崩裂,然後傳來粗獷暴躁的罵娘聲,那準是溫洋老頭又把自己給炸了,頻率嘛,薛離衣也算過,同野獸們也差不離了,一天一小響,三天一大響。藥廬也不知重修了多少次。

不過沒把作天作地作妖作死的溫洋老頭炸死,也算是老天打了個瞌睡,不開眼。

修完藥廬一身火氣沒處撒的溫洋老頭,食指伸進嘴裡,打聲呼哨,悠長深遠,那羣窩在山洞逗鳥、玩蛇、侍弄花草,閒得無所事事的白鬍子老頭就像雨後春筍似的從洞裡冒出來,一個個就跟打雞血一樣往藥廬這裡衝。

“老溫頭,你孃的等會我們。”

“喲,老溫頭,又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恭喜恭喜啊!”

呼完朋喚完友,溫洋老頭又開始巡山了,不論豺狼虎豹們藏在哪個犄角旮旯,都能被那些渾身長眼的人精找着,於是薛離衣只好圍魏救趙--剛修好的藥廬是嗎?是!好,一把火燒了它!

溫洋老頭領着仙風道骨的狐朋狗友還沒走出丈遠,就聞見一股子燒焦的氣味,回頭一看,好嘛,火光沖天!

“你孃的,是哪個遭瘟的,敢燒老子的藥廬!”

薛離衣手足無措的站在藥廬前面,“師父……我……我想去藥廬……”

她不怎麼會說謊,也編不出藉口,垂在寬袖中的手指乾脆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直疼得出淚花,才繼續抽抽搭搭道:“結果就……”

她又掐了自己一把,不小心掐太重,這回是真的只剩掉眼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頭們排排站,看着薛離衣暗暗掐着自己的大腿,就跟往針自己心上扎似的,薛離衣尚在襁褓中,就是他們幾個老頭帶大的,焉有不疼之理?一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一個個的上趕着想往懷裡抱,就剩沒打起來。

溫洋老頭實在心疼自己的藥廬,想訓她幾句,被其餘幾個老頭銅鈴大的眼睛瞪了回去。

明擺着就是敢動薛離衣一根汗毛,就要剃光他全身的毛。

薛離衣止了眼淚,嫩白的手指一指溫洋老頭,語調軟糯道:“我要師父抱,我要去天上飛。”

溫洋老頭多大的火也能化成繞指柔,乖乖的彎腰湊過去,抱着薛離衣施展無上輕功,在林間左騰右躍,人還沒根稻秧高的薛離衣心裡唾棄了自己一把,面上樂得直拍手。

——唉,自己帶着這麼一幫老頭也不容易。

地上站着的老頭嫉妒得眼睛發紅,開始千方百計的刷存在感。一會兒弄個鮮花飛到溫洋老頭身邊,問薛離衣好不好看;一會兒抓個兔子過來往她懷裡放,薛離衣也不好不拿着;乾脆直接的,就給溫洋老頭使絆子,讓他飛不起來。

繼溫洋老頭的藥廬第十八次被燒,而他又教訓不了薛離衣,只得偷偷換地方制火藥,他換到哪裡,薛離衣就燒到哪裡,後來竟硬生生燒禿了半座山頭。山下的百姓還以爲是觸怒了神靈,祭天祭地祭神祭祖,惶惶然了大半年。

後來溫洋老頭在沒地方隱居的幾個老頭的逼迫下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再也不去逗弄小動物,專心致志的炸藥廬,外加從牙縫裡擠出點時間教他的乖徒弟。

就這樣,薛離衣在雞飛狗跳的日子裡長到了桃李年華,這幫不食人間煙火的老頭兒終於覺得不大對了,外面的小姑娘這時候都成親生子了,哪跟他們家小衣似的成天跟藥材和硫磺打交道。

這裡只有老頭子、老頭子和老頭子,怎麼得也得弄個丰神俊秀的小哥帶進山裡來,讓他們玩玩。

“小衣啊,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啊?”

薛離衣一手執卷,另一手捻起了紙上的一點白色粉末,湊到鼻尖嗅了嗅,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心不在焉道:“哦,沒興趣。”

“小衣啊,你今年多大了你還記得麼?”

薛離衣調整了一下肩上的藥蔞,大踏步的往外走,笑道:“靈脩小師叔,五個我,等於一個你。你且算算。”

被稱作靈脩的老頭站在原地撓頭,自語道:“小衣今年二十歲,五個她等於一個我,那我就是一百歲了,”他得意洋洋:“嘿嘿,終於記起自己多大歲數了。”

許久回過神,小師叔抹了把老淚,去找坑了他智商的溫洋老頭算賬。

……

這天,薛離衣採完藥回來,就被堵在了房門外頭,一幫老頭哭喪着臉都就差給她跪下了。

溫洋老頭擠出淚花三兩顆,先開口道:“祖宗哎,我求你了,你就出去看看吧。”

衆老頭一唱三嘆:“出去看看吧!”

溫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啊!”

衆老頭手牽着手:“很精彩啊!”

溫洋:“外面瓊樓玉宇,比咱們這座荒山漂亮多啦!”

衆老頭搖搖擺擺:“漂亮多……”

薛離衣:“好,我答應。”

溫洋一拍大腿:“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開竅了,靈脩,過陣子洛城不是舉行武林大會麼,你帶着小衣出去轉轉。”

靈脩是四六不着的小師叔的字,薛離衣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正雲裡霧裡的靈脩小師叔,覺得自己這一路……怕是凶多吉少了。

於是薛離衣領着靈脩小師叔下了山,果然還沒出城就出了事。薛離衣一遍一遍的跟靈脩小師叔強調過,遇到歹人不要忙着從懷裡掏炸藥,他們是會武功的,是可以動手動腳的。

然後,薛離衣眼睜睜瞅着靈脩拿出個最小的雷火丹--也是溫洋老頭煉製的威力最大的雷火丹,朝一個小賊扔了過去……扔了過去……了過去……過去……去……

再後來她就人事不省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薛離衣覺得骨頭都疼得發麻,偏偏還動不了,她是被嘔啞嘲哳的歌聲吵醒的,唔……難爲有人唱歌能那麼難聽。

然後又聽到耳旁依稀有人在喊:“小姐。”

她不過就是個在山上採藥的野丫頭,哪是什麼小姐。

薛離衣兩手揪住身下的草叢,千掙扎萬掙扎,終於能擡起頭來了,猛地後頸一疼,又給劈了個七葷八素,徹底昏了過去。

她甚至沒能看清砸她的人是誰。

關瑾瑜看了動彈了一下,又重新倒下去再也沒爬起來的女人一眼。

完了……自己不會是把人給砸死了吧?

手袋而已,不至於吧?

——顯然,她此時已經忘記了手袋裡常備的化妝品和一大摞新進的財務報表。

哦,對了,還有一臺名曰輕型實則一點都不輕的筆記本。

關瑾瑜左手捏着手機,細長的手指按在了撥號界面的鍵盤上,泛着亮光的屏幕映出女人略微糾結的眉眼,打120還是110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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