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娘婆雖然沒有直說，但話語中透露出來的疑惑讓麻姑頗爲贊同，“一定是有什麼不爲人知的事情在裡面。咱們只是來替湘姨娘接生的，這些事情我們還是少揣測的好。”
別人家的事，背後議論議論也就罷了，她們自然不會笨到當着別人的面說。
“放心好了，我也就跟你們說說，別人面前打死我都不會開口。”散娘婆滿臉堆笑，這樣的事她見得多了，自然要比麻姑懂得分寸。
林婉茵一知半解，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少女，有些複雜的妻妾鬥爭她還是有些搞不明白的。
“咚咚咚……”房門被人敲響。
“誰？”麻姑面色一僵，瞧了一眼散娘婆後，衝着門口道。
“奴婢是太師夫人房內的巧玉，奉夫人之命來喚麻姑娘子前去問話。”屋外響起了銀鈴般的少女聲音。
麻姑與林婉茵對換一個眼神，林婉茵起身前去將房門打開。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站在門前，穿着翠綠色碎花裙，見到裡面的人後，福了福道：“請麻姑娘子隨奴婢走一趟。”這小丫頭看上去很大氣，一直都是笑臉迎人。
“好，我這就跟你去。”麻姑笑盈盈的站起身子，一旁的散娘婆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裙，麻姑心領神會，衝着散娘婆擠了擠眼，做出一副“你放心”的表情來。
麻姑隨着巧玉去了太師夫人的鶴菊堂內。
巧玉一路將麻姑引去了內室，內室是太師夫人蔣氏的臥室，麻姑一路走着，心裡開始忐忑起來。一般人會客不是在正廳就是在偏廳，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沒想到直接是在內室這樣隱私的一個地方。
看來蔣氏是有什麼悄悄話要跟她說。
巧玉將麻姑引進去後，便躬身退了下去，將房門關上。
屋內很簡樸，點了檀香，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翻新過了。
蔣氏坐在屏風後的軟榻上。應該是知道麻姑進來了，可又不上前，淡淡的道了一句，“上前來。”
麻姑繞過屏風。上前行了大禮，“參見夫人。”
“快些起來，我就是找你來聊聊天。”蔣氏的聲音聽上去很隨和。
麻姑起身衝着蔣氏莞爾一笑，蔣氏也回之一笑，嘆道：“真沒想到麻姑娘子如此年輕。我還想着能有這麼高超的接生術之人，想必是上了些歲數的。”
蔣氏說着便朝着麻姑伸出手去，將她拉到身邊坐下。蔣氏的和藹可親讓麻姑很自然的放鬆下來，整個氣氛顯得比較輕鬆。
“多謝夫人誇獎。這也是找我的孕婦及孕婦家人的信任。”麻姑知道蔣氏說的肯定是剖腹產一事。
“那這回，湘姨娘可需要剖腹生子？”蔣氏面不改色的問道。
麻姑搖了搖頭，看着蔣氏回道：“姨娘胎位很正，到了臨盆的日子能很順利的生下孩子。”
蔣氏微動的表情麻姑沒有錯過分毫。要說作爲正房完全不介意是假的。
蔣氏是第一個嫁入太師府的女人，這麼多年無所出想必她也飽受了不少的冷言冷語。如今太師已經快要六十，竟然太師府裡有人即將爲太師添丁。
太師府即將迎來第一位小少爺，應該是件無比高興的事兒。蔣氏雖然看上去面帶喜色。可眼底的那一絲惘然還是瞞不過麻姑的。
想必不止是蔣氏，太師府裡其他幾位姨娘此刻應該是與蔣氏一樣的失落吧。
“湘姨娘年紀雖輕，可之前出現過一次滑胎，難道此事不會有所影響？”蔣氏擔心的口吻問道。
“不會，若是有影響根本就懷不上。既然能懷上還能足月生產，那便是不妨的。”
“哦。”蔣氏看上去略微有些失望。五十出頭的她，微微一蹙，額頭上的皺紋就十分明顯了。
蔣氏在出神的想着什麼，麻姑也不說話，垂下頭靜靜呆着。
“其實。女人生孩子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蔣氏半晌後又開口道。
麻姑嘴巴動了動，蔣氏到底想說什麼？
“說來危險，也不危險。”因爲蔣氏一生沒有生下一男半女，甚至連懷都不曾懷上過。想必她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
哪個女人不想生個孩子。做一回母親。尤其是封建的古代，女人不生孩子就如同怪物一般，是會被婆家瞧不起的。沒有子嗣，在夫家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的。
未免觸及蔣氏的傷心處，麻姑儘量簡短的一帶而過。
“那湘姨娘或許會出現危險呢？”蔣氏擡眼對上麻姑的眸子，眸光中似有火光閃現。一股殺氣一閃而過。
她這是什麼意思？
“不會！”麻姑肯定的回答道。
就算會她也會極力的挽救湘姨娘和孩子。
這裡是太師府，那個孩子可是太師期盼已久的孩子。太師是皇上十分器重的內閣大臣，頗受皇上重視。太子和勤王都幾次三番想籠絡太師，均遭到了拒絕。
她如今有機會進入太師府，怎麼能讓太師失望呢？不管能不能抱上這條大粗腿，反正是不能得罪的。
蔣氏突然滿臉堆笑，握住麻姑的手拍了拍，“如果你願意幫我，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笑裡藏刀？不就是蔣氏此刻的表情？實在是太生動太形象了。
蔣氏的意思雖然說的很委婉，但麻姑已經瞭然。果然沒有一個正房能容得下妾室先生下孩子。
“其實太師府裡一直沒有一個子嗣，如今湘姨娘即將臨盆，太師府裡將迎來第一位孩子。夫人是正房，姨娘的孩子不正是您的孩子？難道，夫人不希望有個孩子承歡膝下？”
蔣氏明顯被麻姑的話驚到了，錯愕的看着麻姑，半天說不上話來。
“或許有夫人與姨娘共同疼愛，那個孩子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麻姑還是擔心有人會對孩子不利，始終沒有說出孩子的性別來。
“哎……”蔣氏重重的嘆了口氣，麻姑的這番話說到了她的心坎裡。
只是，她不甘心，她也很想替太師生下一男半女。可惜天意弄人，她遲遲懷不上……
承歡膝下，這是她每天都會做夢夢見的場景。被子孫圍繞着，看着兒孫滿堂，在她跟前嬉戲打鬧……
這些或許永遠只會出現在她的夢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