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原不過是一鄉下土財主,直到曾通判考上進士做了官,這才威風起來。曾老太爺的所有風光,曾鈺的好日子,都是拜曾通判這官位所賜。
這會子聽說這件事有礙於曾通判的仕途,兩人就發慌了。
跟孫子對視一眼,曾老太爺顫巍巍地問兒子:“那、那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你們現在知道問怎麼辦了,早先做什麼去了?打着我的幌子在外面亂管閒事的時候,你怎麼不先問問我怎麼辦?”曾通判煩躁地懟了他老子一臉。
曾老太爺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平時挺愛在兒子面前擺威風的一個人,愣是一聲都不敢吭。
曾鈺卻“噌”地一聲站了起來,擡腳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曾通判忙喝問道。
“我去找杜家。沒的咱們爲他們出頭,現在出事了,他們倒躲得清閒,叫咱們來收拾爛攤子。他們不是巴結上了祁家嗎?讓他們去想想辦法。”曾鈺道。
曾通判一想,便揮了揮手:“去吧。”反正這件事,多拉一些人下水他就多一點保障。要是能趁此機會跟祁元道的那些弟子扯上關係,他還算因禍得福了。
知道這件事鬧大了,杜家祖孫正在家裡惶惶不安呢。
知府和通判掰手腕,可不是他們這種層次的人能插手的。可兩人矛盾的起因,卻是因爲他們杜家。這讓兩人心底都生出一種恐懼,生怕哪時就來個人把他們杜家給剷平了。
杜大老爺聽到下人稟報,立馬從酒樓裡趕了回來,對杜老太爺道:“這事是哲彥引起的,我們這一房何其無辜?現在怎麼辦?咱們就在家裡等着,什麼事都不做,就等他們兩位大人爭出結果來好滅了咱們杜家嗎?”
“不會吧?咱們又沒做什麼事。”杜老太爺滿心惶恐地道。
“那人家對面那個杜家,還不是什麼事都沒做,就被人砸了大門?”杜大老爺道,“人家要對付咱們,連理由都不用找,直接叫幾個衙役去酒樓找點麻煩,咱們家就得攤上官司了。”杜大老爺說着,意有所指地又逼問杜老太爺,“真就這麼幹等着,什麼都不做?”不穿越也有隨身空間
杜老太爺一聽這話,就跟那溺水的人抓到了根救命稻草似的,滿眼期盼地望着大兒子:“你有辦法?”
“如果你想咱們全家都淪落街頭、一無所有的話,那就仍這麼等着;要是您不想的話,就抓緊時間分家。酒樓、田地、鋪面都歸我們大房,二房意思意思拿點就行了。反正等知府和通判大老爺們追究罪責的時候,分給二房的財產也保不住,全都得充公,分他們再多也是白搭。我是長子,奉養父母是我的責任,爹您就跟我過。二房渡過了這次劫難,要是日子真過不下去,我還能接濟他們,宅子也劃一部分出來給他們住;他們也不用路宿街頭去討飯了。”
“不行,不能這樣。”杜哲彥一聽就喊了起來,“祖父,不能分家啊。”大房竟然趁此機會讓他們二房淨身出戶,真是豈有此理。
知道祖父的德性,他繼續道:“這次定然會沒事的。兩位大人相爭只不過是因爲他們的利益,跟咱們家沒什麼關係。再者,咱們還有祁家這個靠山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們也不會爲難咱們的。祁家能讓我爹去做官,這次肯定也能保咱們家無事。”
杜老太爺這纔想起二兒子還是個官身。要是分了家,他跟了大兒子,哪裡還能四處去顯擺他這個老太爺的身份?
他便催促道:“那你快去找那位祁少爺,讓他想辦法幫咱們求求情。”
杜哲彥也是這麼打算的。可還沒動身,曾鈺就來了。
讓自己家惹了這麼一個大麻煩,曾鈺嘴裡還能有什麼好話?自然怎麼難聽怎麼來。杜家老老小小一家子都跟那鵪鶉似的,縮着腦袋都不敢吭聲,任由曾鈺這麼個十幾歲的小娃娃在那裡把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炮灰纔是真壕帥【穿書】
曾鈺罵累了,才把自己的意思說了,讓杜哲彥趕緊去找祁家。
“我正想過去呢。”杜哲彥笑道。
“那就趕緊的,別耽誤時間。”
杜哲彥一溜煙跑到祁家,把自己家的難處跟祁思煜說了,抹着眼淚道:“我之所以想讓人去砸他家大門,也是爲你出口氣。他敢伸手把你的案首拿了,還讓你落到第四名,不出口氣我這心裡難受。誰曾想事情竟然發展成這樣!祁師兄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幫我們一把?不說我們家,便是曾通判家也會記住你跟祁老先生這份恩情的。”
一聽這事牽涉到知府和通判的政治爭鬥,祁思煜就不想管這事。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父親和他叔叔雖也在京中做官,卻不過是個虛職,並沒什麼權利。他們家依仗的,只不過是祁元道在學術上有些地位、多收了些弟子而已。
尤其是這次院試他落到了第四名,讓他對祖父這些弟子的嘴臉看得更爲清楚——沒事的時候,這些人自然是願意親近他們家的,畢竟他祖父是個大儒,學問好,弟子又多,以祖父爲中心編織起一張關係網,大家都可以從中獲得不少好處。可一旦出了事,涉及到他們自身的利益的時候,這些人就把這份“師生”情份放到一邊了,端起大公無私的嘴臉,最後還能獲得個“不循私”的名聲。
但杜哲彥好歹是爲自己出氣,自己也不能讓他覺得自己無能。
他道:“你說的情況我都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我回頭跟我祖父說說,看看他有沒有辦法。”
擔心最後辦不好事讓杜哲彥瞧不起,他儘量把事情說得難一點:“不過你也得知道,這兩虎相爭,不是誰都能有本事去阻攔的。就算我祖父的弟子不少,他們也願意幫忙,但一來他們離得遠,跟楊大人和曾大人也沒什麼交情;二來楊大人和曾大人畢竟是爲了權利相爭,不是那麼好勸的。我也只能請我祖父想想辦法。要是實在幫不到你,那也無可奈何。我只能說我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