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還是不挪?
三個人盯着那兩個名字,久久不語。
“陸公,這件事,還得你自己拿主意。”史修出聲道。
畢竟陸九淵纔是趙良邀請來的主考官,他跟彭士誠僅僅是幕友。如果把祁思煜取爲第四名,這對他們倆還沒多大影響,但陸九淵怕是要被祁元道和趙良埋怨上了。
陸九淵一咬牙,直接在祁思煜名下寫了個“第四”,在周致名下寫了個“第三”。
史修與彭士誠見了,都贊同地點了點頭。
憑良心辦事,但求問心無愧。如此而已。
把這兩個調整好,下面的就好調了。反正他們也不認識誰,只憑成績說話。有些人憑着覆試提高了名次,進入到了前五十名;有的初試成績還行,覆試不行,被挪到了五十名外,名落孫山。
將名次調整好,三人將名單抄錄了一遍,交給了都尉。
都螱覈實無誤後,再次將名單交給了趙良,由趙良派人張榜公佈。
趙良看到祁思煜被取了第四名,沒有說什麼,直接吩咐自己的師爺將其抄了,張貼出去。
江北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看榜,他已要貢院門前守了一天了,連中午飯都捨不得回去吃,就買了兩個包子塞肚子。跟他一樣行徑的還有不少人。其中一個別家的小廝還跟江北成了朋友,兩人一面等一面聊天,時間也過得快些。
“咦,你看,那是不是差役?”那個叫小義的小廝眼尖地朝貢院門口一指。
江北反應賊快,起身就竄了出去,身手矯健地竄到了平時張榜的位置,牢牢佔據了一個最有利的位置。小義慢了一拍,等他反應過來也打算過去的時候,身邊呼啦啦圍上了一羣人,差點把小義擠倒。
“過來。”江北十分講義氣地伸出手來,一把將他拉進了裡面。
“多謝江大哥。”小義感激地笑道。
“讓一讓,讓一讓。”差役一見連聲喊道。
大家急着看榜,倒也利索,直接給差役讓出了一條通道來。待差役走進去,那種通道立刻自動合上,嚴絲合縫。
刷漿糊,貼榜。
最先貼的是次榜。這已不是草案,而是長案,即上面寫的是考生的名字而不是考號。江北的眼睛從上到下掃了榜單一眼,沒有發現自家少爺的名字。倒是關嘉澤、許成源、樑先寬的名字赫然其上。
“啊,我看到了,看到了,我家少爺在第三十名。”小義激動地大喊,拉着江北又蹦又跳。
見江北沒反應,他這才冷靜下來,問江北道:“怎麼,你家少爺沒考上嗎?”
江北來看榜之前就被姚書棋上過課了,告誡他要低調。要是早早就把牛皮吹出去,最後少爺沒有拿到案首,那豈不是讓少爺丟臉?所以他雖跟小義天南地北地胡吹,但涉及到自家少爺的名次問題,他說得就比較保守,並沒說自家少爺是縣案首、府案首,第一場的時候還是第一名。
現在小義看到他面無表情的樣子,自然以爲江北的主子沒有考上。
“哦,不是,還有一個榜沒張貼呢。”江北十分淡定地道。
“怎麼……”小義本想說“怎麼可能”,但話說到一半就及時住了嘴。
雖說不可能,但這“不可能”不能由自己來說,而是讓江北自己看清楚現實才好。多少在白榜上看不到自己名字的人,都寄一絲希望在紅榜上。
他沒有再說話,默默地站在江北身邊陪着他。
“你怎麼還不去給你家少爺報喜?”江北見他沒走,奇怪地問道。
“不急,我等你一起走。”小義道。
“好兄弟。”江北欣慰地拍拍他的肩,眼睛盯着差役手裡的紅榜。
差役把紅榜展開,貼在了刷了漿糊的牆上。
江北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少爺的名字,高高地寫在了第一名的位置。第二名則是齊慕遠。
“啊,太好了。案首,我家少爺是案首。”江北這下顧不得小義了,擠出人羣就朝自家小院百米衝刺而去。
小義呆呆在站在那裡,眼睛盯着紅榜上“杜錦寧”三個字,喃喃道:“案首?怎麼可能?怎麼一直沒聽江大哥說起?”
“少爺,您是案首,齊少爺第二名,樑少爺第七,關少爺第十,大姑爺二十二。”江北跟吐連珠泡似的把一串人名都說了一遍。
杜錦寧聽得她和齊慕遠的名次不動,其他人個個都往前挪了幾個名次,十分高興。
自家少爺是案首,這是姚書棋意料之中的事,他十分淡定地命令朱大娘的兒子朱重跑到院門外面去放炮竹,又讓汪福來去房間裡拿了一個簸箕出來,簸箕裡面裝的滿滿都是銅錢,一會兒差役報完喜,汪福來就負責朝來看熱鬧的人散銅錢。
他自己則向杜錦寧請示道:“少爺,封多大的紅封給報喜人?”
之所以現在才問,而不是早早就準備好,自然是因爲名次不同,所給的紅封不一樣。案道能與一般的名次比麼?那自然得給個大紅封纔好。
杜錦寧想了想:“封個二兩銀子吧。”
這紅封的多少,是沒有定論的,全看家境與心情。獲得的名次超過自己的預期,那自然是大喜過望,會給差役抱個大紅封;反之則給得少。
她這家境不好也不壞,心情也平平淡淡,封個二兩銀子,她覺得可以了。
姚書棋也沒覺得不妥,趕緊跑進屋裡去封銀子。
報喜的人來得極快,還沒等姚書棋從屋裡出來,門口就傳來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杜錦寧等人好一陣忙活,散了許多錢財,這才把報喜的隊伍打發走。
“行了。”杜錦寧轉身進了門,“你們把院子和大門口掃掃,然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進到屋裡,她繼續寫她的花木種植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