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一個太監從上面下來,接過劉御史的摺子,遞交給趙晤。
這些資料,昨兒晚上趙晤就已看過,此時他裝模作樣地看了一遍,旋即將摺子用力朝陳硯雲擲了過去,鐵青着一張臉道:“朕不知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事發生!而且還在京城,朕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的還是朝庭官員!”
“範瑞,趙方榮,你們平時是幹什麼吃的?”他指着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問道。
範瑞和趙方榮趕緊出列請罪。
趙方榮比範瑞資格老些,他從地上撿起奏摺,看了起來。
大臣們噤若寒蟬,心裡十分好奇這陳家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把皇上氣成這樣。
好奇之餘,大家對於劉御史忌憚到了極點。
陳家發生這種致命的事,肯定百般遮掩都來不及,怎麼會傳出去?現在卻被劉御史扯了出來。那麼問題就來了,劉御史到底是怎麼知道陳家的事的?
大家心裡正琢磨間,一個大臣出列,拱手道:“皇上,臣彈劾陳硯雲之父陳恭貪贓妄法,害了一家五口性命。”
“臣彈劾陳硯雲之弟陳墨雲……”
所謂牆倒衆人推,便如是也。
陳家也是延續了上百年的世家,發家史裡少不了血腥,這些年家大業大,人口複雜,更是藏着多少見不得人的齷齪事。因爲得勢,他們不知道攔了多少人的道,得罪了多少人。
平時還好,大家都不敢輕易招惹他們,生怕打蛇不死,反遭其害。現在眼看着劉御史有證據,皇上似乎也有此意整治陳家,於是與陳家有舊怨的官員紛紛出列,一個個往井裡扔石頭。
“將陳硯雲關押入獄,此案交由大理寺審理。”趙晤道。
陳硯雲一聽這話,頓時軟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完了,陳家完了。剛纔劉御史羅列出來的那些罪名,別人不知道,可他身爲陳家的當家人之一,最是清楚不過。有一些,可是倒賣軍需的大罪。
那些事,別人不知道還好;只要知道了,陳家想要逃出一劫,除非陳家人自己做皇帝。
看着御衛把陳硯雲拖出去,趙晤冷冷地一個個掃視剛纔出列附和陳硯雲的那些世家,只把這些人都看得低下了頭,他這才道:“我警告你們,要是你們對我趙晤不滿,想要將朕換掉,就放馬過來試試,到時候看看是你們人頭落地,還是我趙晤人頭落地。”
這話說的異常嚴重,那些世家之人一個個都直冒冷汗,臉色蒼白,連忙跪倒在地,連呼“不敢”。
放在一個多月前,趙晤或許不敢說這話。可這一個多月以來,軍中頻頻出事,趙晤趁機出手,把軍中重要位置上都換上了自己的心腹。
世家在軍中重要位置上都有自己人,這也是他們有膽跟皇帝較勁的倚仗。但趙晤的攻勢太猛,使的手段太高明,打得他們措手不及,他們稍一猶豫就失去了先機,只能疲於應付。他們的人或是因罪被擒,或是莫名死去。在他們還沒來得及考慮推舉誰家的人上位之際,皇帝就直接下令,佔據了那個位置。
現在,趙晤已經有力量跟他們掰手腕了。真放馬一搏,還不知鹿死誰手。而不管是在力量上,還是在道義上,世家終是站不住腳的。他們想要推翻趙晤,談何容易。
世家並不齊心。有些權勢大的,或許有反心;而那些力量弱一些的,即便推翻了皇帝,自己也坐不到那個位置上,反而平白無故地讓自己家族陷入生死險境,得不償失。所以這些人根本沒膽量造反。他們只是藉着大世家的勢與皇帝對衡,好撿點便宜而已。真要造反,他們沒準轉頭就把世家給賣了,好到趙晤面前去領功。
如果說,這一個多月的軍中行動是暗中較量;那麼曹鴻壽的事,就給了趙晤一個明晃晃亮拳頭的機會。
放出狠話,看到一羣的世家跪倒在地,屁都不敢放一個,趙晤心情大暢,站了起來,掃視了衆人一眼,朗聲道:“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衆朝臣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響亮。
……
曹鴻壽自打奏摺送上京後,就在潤州焦慮地等着結果,同時心裡也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時不該那麼衝動,主動去彈劾杜錦寧。
明明他掌握着優勢,可以慢慢把杜錦寧玩死,實在沒必要去皇上面前告狀。萬一皇上對杜錦寧並不那麼討厭,他這一告,沒準反而成全了杜錦寧,風險太大,不值當。
可當時他怎麼就腦子犯抽,一時衝動之下就寫了奏摺叫人送去了京城呢?
這件事,邪門得很。
杜錦寧倒是沒受這件事的影響,她以前還每日去衙門點卯。可自打那日跟曹鴻壽撕破臉之後,就沒往衙門去過一次。院子裡的秧苗全拔了運往莊子、莊子上的人開始插秧之後,她乾脆連潤州城都不回了,直接住到了莊子上。
就在曹鴻壽各種後悔忐忑,準備叫人去京城打聽消息之時,京中大理寺來人,到衙門當着衆官吏的面,將他與汪玉貴押送京城。
官吏們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馬劍,日思夜想地就想着曹鴻壽與汪玉貴能倒大黴,最好他們做的壞事案發,被聖上繩之以法。可這一幕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並沒有心情大暢之感,脊樑骨反而竄上來一股寒意。
不會……不會是那個杜大人使的手段,讓曹鴻壽與汪玉貴倒大黴吧?
潤州州衙的人無不是這樣想。
曹鴻壽與汪玉貴在潤州稱王稱霸,壞事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從來沒有出過什麼事。據說是曹鴻壽在京城裡有後臺,岳家是京中世家,即便有人去告他,也往往是告狀的那人倒黴,他毫髮無損。
可杜大人才來沒多久,跟曹鴻壽針對了一通,馬上曹鴻壽與汪玉貴就倒了大黴。要說跟杜錦寧無關,打死他們都不信。
看來,那個杜大人的後臺,比曹鴻壽硬多了。
大家對杜錦寧的敬畏之心猛地驟起。
能把曹鴻壽與汪玉貴一根指頭就滅掉的,絕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