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錦寧雖不熱衷quánbǐng,但她在謀略上的才能,齊慕遠是見識過多次的。祖父齊伯昆更是對杜錦寧的謀略才能誇讚有加。
剛纔杜錦寧寥寥數語,還說的是祖父母的丁憂之事,但齊慕遠還是聽出來了,如果她有上中下三個應對策略的話,那麼只有上策的計劃裡,纔有他的身影。
上策,是她手持金書鐵券,在趙晤和朝臣那裡爭取到了以女身參政的機會,那麼她會正大光明地跟他成親,成親後依然參與朝堂政事。
中策,是明面上沒辦法獲得朝臣的認同,趙晤看在杜錦寧的貢獻和齊家祖孫的份上,跟他們私下裡達成協議,杜錦寧換回女裝,嫁給齊慕遠。但她只能呆在後院裡,不參與政事,不在人前露面,甚至女眷的聚會她也不能去,否則引起御史的dànhé與世家的攻訐,趙晤都不一定能護得住她。
下策,則是杜錦寧借丁憂等機會消失於趙晤及衆朝臣視線,去一處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隱姓埋名,成親生子,與母親、丈夫一起過富足而不乏zìyóu的生活。她能游水玩水,能與當地女眷交往,甚至能以她的才華參與到當地的治理當中去,但她一輩子,都不會再踏足京城一步,更不會見曾經相識的那些故人。
雖說中策與下策裡,他們互相遷就妥協,也能在一起,但這樣的生活都不是彼此想要的。齊慕遠明白,杜錦寧不會因爲他而過中策那種金絲籠裡的生活;她也不會讓他放棄他的前途與愛好,放棄家人,爲了她而遠走他鄉。
也就是說,除非他們能順利拿到金書鐵券,他們共同擁有的未來,非常渺茫。
但金書鐵券,又豈是那麼容易拿到的?那都是打仗的將領,爲了整個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纔有機會獲得的東西,幾百年來或許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殊榮。更重要的是,金書鐵券的賜予,不是趙晤一個人想給就能給的,需得經過朝臣的認同。
想獲得朝臣的認同,何其難也?那些世家,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杜錦寧提高糧食產量利在千秋,但其功勞離獲取金書鐵券,相差的還是有點遠。
想起有一天,杜錦寧會消失在自己眼前,不知所蹤。自己滿世界去找她,都無法找到,齊慕遠就覺得渾身發冷。
他上前緊緊地把杜錦寧抱在懷裡,身子微微顫抖,啞聲道:“錦寧,別離開我。”
杜錦寧慢慢地擡起手來,回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了他的懷裡。
女子昏了頭,所以才結了“婚”。她前世長得也不錯,有才有財有貌,從來不乏追求者,但直到三十歲沒有結婚,就是因爲她太理智了,她總是能一眼看到男方潛藏的劣根性。
來到這個世界,齊慕遠伴隨着她一塊兒長大。他的心智從來不像關嘉澤他們那樣不成熟,他的性格愛好都跟杜錦寧相似,他們相伴多年的這份默契與感情,以及他連性別都不在乎的這份情誼,都令她動容。無論前世今生,她想,她都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個令她心動、放心地把整個心身都託付給他的男人了。
如果她沒那麼理智,或許她會衝動一把,不顧一切,嫁給他再說。兩人成親後會遇到什麼,會有什麼麻煩,到時候再解決就是了。
可她做不到。
她可怕的理智告訴她,在沒有金書鐵券、她沒有zìyóu的情況下,她成親以後的日子定然不好過。陳氏、蘇氏她們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她又不是不知道。無聊、空虛,眼裡看到的永遠都是後宅的那一片天。就算zìyóu如趙昶,因爲沒有追求整個人也會變得空虛與茫然。而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清楚,無論是前世今生,她都忙碌慣了,短時間的悠閒日子她能過。但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又一年,她整個人會瘋掉的。
對於趙昶的苦悶她特別能理解,就因爲她跟趙昶是同一類人。如果她嫁給齊慕遠,永遠呆在他的後院裡,她想,她會變得跟趙昶一樣苦悶。
賺錢是不能當作目標的。像齊家這樣的權臣人家,富可敵國,唯一的下場就是跟和坤那樣,被斬首抄家。
而當她過得不快活,她心裡有了抱怨,成了一個喋喋不休的怨婦,那麼她跟齊慕遠之間的感情,也會因此而變質。
這些,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也因此,她不能給齊慕遠任何承諾。
她暗歎一口氣,道:“你剛纔不是說一定要拿到金書鐵券嗎?別急,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慢慢來。”
齊慕遠沒有再說話,低下頭來吻她的脣。大概是心情激盪,他的動作激烈而急促,似乎要把她吸入到腹中去,與她成爲一體,再不拿出。
吻着吻着,他的手就不自覺地摩挲着她的身體,似乎唯有與她的肌膚接觸,他滿腔的jīqíng才能找到宣泄之口。可杜錦寧穿的是長衫,他的手不能得其門而入,他本能地轉到前面,撫上了她的胸。
杜錦寧一頓,從沉迷中清醒過來,旋即又好氣又好笑。
她是束了胸的。因爲是夏天,擔心讓人看到,她還在胸前貼上了那塊豬皮做的假胸。
這傢伙的鹹豬手亂摸,摸到的也只有飛機場和他的同類而已。
她往後退了一步,想離他遠點,齊慕遠的手一緊,卻把她摟得更緊了。
“別動。”他啞聲道。
腹部頂着硬物,杜錦寧的身子僵了一僵,這才發現齊慕遠起反應了。
“……”
不恢復女裝前她不想告訴齊慕遠她的真實性別,很大的原因就是這個了。
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要是知道她是女子,兩人又經常接觸,耳鬢廝磨之下,是非常容易擦搶走火的。
古代沒有套子,衝動之下鬧出人命來可不是開玩笑的。在杜錦寧死遁之前或許可以來一場璀璨炫目的煙火,但絕不是現在。
她擡起頭,望着苦苦隱忍、沒有下一步動作的齊慕遠,心下一鬆,隨之涌上心頭的是一股暖意。
如果他此時不顧一切地要了她,那麼她會懷疑他自私得只想把她留下,不顧她的意志。而他沒有,他寧願承擔失去她的風險,仍然不願意勉強她。
她暗自嘆息一聲,伸出後來,在他臉上描摹着他英俊的面龐,輕聲道:“咱們竭盡全力,達成心願吧。”
齊慕遠將她的手捂在臉頰上,朝她露出個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