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慶九年秋天,杜錦寧風塵僕僕地從外地趕了回來。
今年南方水澇,杜錦寧在水災退去的時候去了南方,指揮災民興建水利。
她前世的研究方向雖是農業種植這一塊,但水利與種植息息相關,她對水利建議多少有所瞭解,至少這個時代的人強許多。所以在這方面的人才還沒有帶出來之前,她都得親自陣,去勘探地型,與工部的官員定出水利建議大致的方位與類型。
交通不便,再加在那裡呆了一個月,等她回來,已離家差不多四個月了。
進了公主府直奔後院,剛剛到了垂花門,看到幾個人簇擁着一個小豆丁站在那裡。
齊自蹊小朋友是鴻慶七年春天出生的,到現在已經兩半歲了。
杜錦寧和齊慕遠都是高顏值高智商的人,齊自蹊小朋友絲毫沒有辜負父母的遺傳基因,長得那叫一個粉雕玉琢,智商也打小表現出了不凡,說話的時間倒跟別的孩子差不多,但打一開始說話,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能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十分清楚明確。大人的話他也聽得懂,而且說了一遍之後,他都能記住。
這讓齊伯昆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是趙晤一再挽留,又有個親家母恨不得住在公主府裡,他都想致仕回家帶曾孫子了。
小孩子的記憶力短暫,小半年不見,此時見齊自蹊站在那裡,呆呆地望着自己,杜錦寧知道他差不多把自己給忘了。
府裡的丫鬟婆子知道自家公主的性子,自打得知她進府,有人飛快地去了廚房,用銅盆端了水、拿了毛巾,此時便送到了杜錦寧面前。
杜錦寧洗了手臉,這才走到一直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齊自蹊面前,喚了一聲:“兒砸。”
只有杜錦寧會這樣喚他,其他人要不是喚他“小郡王”,要不是“蹊兒”。
於是這一聲好像某個按鍵開關,見齊自蹊的小臉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跟顆小炮彈似的衝了過來,撲進杜錦寧的懷裡,脆生生地喚了一聲:“娘。”聲音裡有着欣喜,還有一絲委曲。
小半年沒看到親親孃親,小孩兒是很委曲的了。
杜錦寧蹲下身體,親了親他肉嘟嘟的臉頰,微笑着問道:“蹊兒在家裡做了什麼呀?”
“剛纔在玩球球。”齊自蹊奶聲奶氣地道。
燕姑姑這才走了來,笑着解釋道:“午太后娘娘派人接小郡王去宮裡了,他看到五皇子玩球,也想要,太后娘娘送了一個給他。”
因爲齊自蹊聰明可愛,鄭太后喜歡他喜歡的不行,時不時地派人接他去宮裡。
至於五皇子,是鄭太后嫁進宮裡的侄女所出,今年四歲半。因爲年紀相近,鄭太后經常叫兩人一塊兒玩。
“娘,娘。”齊自蹊扯了扯杜錦寧的衣袖,待她把注意力集到他身後,他才道,“太后外祖母說,蹊兒五皇子哥哥聰明。”
說完這句話,他轉過頭去,睜着大眼睛望向燕姑姑,示意她補充說明詳情。
燕姑姑便笑道:“太后娘娘教五皇子認字兒,教了兩遍五皇子都記不住,咱家小郡王在旁邊卻記住了,直接說了出來,太后娘娘誇小郡王聰明。”
齊自蹊便很得意地看向杜錦寧,希望孃親能誇誇他。
杜錦寧只得道:“我們小蹊兒是聰明。”
齊自蹊這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撲進杜錦寧懷裡。
杜錦寧下馬車前特意換了乾淨衣服的,此時把他抱了起來,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太后外祖母誇蹊兒的時候,五皇子哥哥是不是很難過?”
齊自蹊歪着小腦袋想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頭:“五皇子哥哥笨。”又點了點自己,“蹊兒聰明。”
“那蹊兒聰明還是孃親聰明?”杜錦寧又問。
齊自蹊瞅了瞅杜錦寧,想了想又瞅了她一眼,這才低下頭,扭着小胖手,有些不情願地承認:“孃親聰明。”
這是齊伯昆經常在齊自蹊面前誇杜錦寧聰明,所以齊自蹊有了固有的印象,孃親是世最聰明的人。
“蹊兒娘笨呢,心裡覺不覺得難過?”杜錦寧又問。
齊自蹊皺起眉頭,右手摸着胸脯——娘以前說過,心在這裡——好一會兒纔不確定地道:“有一點點。”
“所以呢,說別人笨,別人會很難過的,五皇子哥哥沒準回宮去偷偷哭鼻子了。以後,算蹊兒知道自己別人聰明,也別說出來,好不好?”杜錦寧耐心地道。
齊自蹊點點小腦袋:“好。”
“那蹊兒知不知道孃親爲什麼這麼聰明?”杜錦寧又問。
“爲什麼?”齊自蹊瞪着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問道。
“因爲娘讀了很多很多的書。”
“蹊兒也要讀多多的書。”齊自蹊立刻道。
“想要讀書,得認字兒。蹊兒能不能做到每天認二十個字?”
齊自蹊點點頭,響亮地應道:“能。”
燕姑姑一生沒有孩子,雖說在宮裡也伺候過幾個小主子,但沒有哪個像齊自蹊這樣叫她疼愛的。
聞言她很不贊成地道:“公主,郡王還小呢。”
杜錦寧還沒說話呢,齊自蹊轉過頭去,十分不贊成地對燕姑姑道:“燕嬤嬤,我不小了,我兩歲半了。爹爹說,我是大孩子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
齊自蹊看看燕姑姑,又看看杜錦寧,抵着嘴十分不服氣地道:“我昨天哭鼻子,爹爹說,我是大孩子了,不能老哭鼻子。”
說着,他掙扎着要下地:“爹爹還說,我長大了,要自己走路,不能老讓人抱。”
杜錦寧只得把他放了下來。
齊自蹊的小手牽在孃親手裡,兩隻腳“踢踢踏踏”地一邊走一邊蹦躂,仰起小臉朝她甜甜一笑。
杜錦寧看他那可愛的樣子,心都要化了,只恨不得把他揉進心坎裡去,打定主意在齊自蹊小的時候,還是多在家裡陪他,少出遠門。
工部懂水利的官員不少,她多培養培養便可堪大用,用不着自己出去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