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這個任天培,可以算得上是李景吾的心腹之一了?”
臉龐上的嚴肅之色瞬間消失殆盡,崔謹風英俊的眉宇間浮起幾分淡淡的笑意,轉眸看向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無衣,他繼續出聲,道:“看吧,我就說李景吾這次玩兒大了吧?”
沉默不語。
這次的無衣,並不曾同崔謹風再度玩笑出口,一襲青衣如故,他垂手而立,站在蘇墨軒的面前,嚴肅沉寂如斯。
“要不我總說,蘇墨軒你走到哪裡,哪裡就愉快高興不起來。你看看,你一來,無衣就不吭聲了,我還真是擔心,我們家白羽跟着你,整日裡究竟是會有多無聊。”
等了半晌沒等到無衣的迴應,擡頭正好看到蘇墨軒向着無衣望過去的動作,崔謹風搖搖頭,語氣之中帶着三分調侃七分玩笑。
“依我看,當初李景吾和韓林之定然是想要有所動作,急着想要將你從長安城中支走,所以甫一看到有來自武華城的卷宗,便想辦法將你派來,卻並沒有仔細看過這案件的內容,更沒有想到,我們追着兇手查來查去,反倒是將他們自己查了出來。”
眸色淡然,顧白羽不緊不慢地出聲說道,倘若真的知道此案最終會牽扯到他們自己身上,李景吾定然是不會將他們推到這裡來,誰成想卻是陰差陽錯,顧白羽忽然覺得,也許這就是天網恢恢。
“想來是這樣,不然他們就是再想將蘇墨軒處理掉,也不會鋌而走險到這種地步。還好,當初你們接到卷宗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我就已經派人去通知李景雲加緊對他們的跟蹤了,否則,說不定就真讓他們做出些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了。”
點頭出聲贊同着顧白羽的觀點,崔謹風脣邊的笑容裡帶了幾分意味深長。
“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李景吾和韓林之所要做的那件事情,前提不是支走李景雲,也不是瞞着李景毓,而是要將墨軒支走。
那麼,他們要做的事情,定然是隻有墨軒能夠發現,李景雲就算是派再多的人暗中跟蹤盯梢,也未必就能看得出來,他們在暗中部署謀劃着什麼事情。”
黛眉微蹙,顧白羽的神色之間,卻沒有崔謹風那般放鬆,淡漠的話語反而更加嚴肅起來,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起前一次進宮給長平公主診病時,皇宮中那忽然冷峻森嚴起來的守衛,和那一張張漠然冰冷的臉龐。
於是不由自主地擡頭看向坐在身邊的蘇墨軒,顧白羽看過去的目光,卻是恰好迎上了他望過來的眼眸。
心意相通。
蘇墨軒那忽然凝重起來的眼眸,顯然,也是想到了當初皇宮中的那一幕。
想起當初自己收到的李景雲傳回來的線報,“金鑾寶座”四個字,明明白白說着的,皇宮之中忽然而起的變化,皆是因爲當今聖上對他們的動作有所警覺,而進行了防備。
但如今瞧着李景吾和韓林之的動作,似乎,連當今聖上調換過侍衛的皇宮之中,也被他們所慢慢地侵蝕、滲透,然後,等待着他們認爲的時機成熟的那一日,將金鑾殿中的那個人,逼迫的措手不及。
李景吾打算逼宮。
而他在皇宮中的安排佈置,甚至可以讓李景雲派去盯梢的人看到,卻並不能讓身爲刑部侍郎的蘇墨軒知道分毫。
顧白羽的心中忽然涌起幾分好奇,李景吾和韓林之這般避諱着蘇墨軒,究竟在部署謀劃着怎樣的事情。
“不管怎麼樣,既然現在‘望月樓’落到了我們的手中,那就先去搜查個徹徹底底,即便是不能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能讓李景吾和韓林之有所驚慌也是好的。
更何況,有慌張忙亂,就會有出錯的可能,若是他們真的不小心出個什麼錯,我們這次,就算是賺到了。”
沉默着思索片刻,崔謹風出聲總結着說道,眼角眉梢之間盡是慣常那慵懶的笑意,然而,卻隱隱的透着幾分讓人無法忽視的冷意與橫勁。
就是因爲外表太過懶散而沒有正形,好多人才會漸漸忘記,崔謹風也是崔氏一族絕對能夠撐起半邊天的人物,自然,那些會忘記的人羣之中,並不包括此刻屋子裡站着的顧白羽、蘇墨軒和無衣。
“這邊我來帶人搜查,長安城那邊,就交給你了。”
清冷的嗓音淡漠依舊,蘇墨軒擡眸看着笑容滿面的崔謹風,神色平淡的出聲說道。
既然要徹查“望月樓”,那麼得到消息的李景吾,定然會將藏在“望月樓”中的種種貓膩及時地清理轉移,然而放眼望去,武華城同長安城的距離已然算遠,不管有什麼貓膩,李景吾定然是不會再向別處轉移,那麼,能承接的地方,便只有長安城中的“望湖居”。
聲東擊西。
蘇墨軒和崔謹風目光相接之中,一拍即合。
“至於五年前的,那個住第一時間發現的命案受害者盛立彬屍體的青樓歌妓,就有勞武華城府衙的捕快所,來替我們問問了。”
淡漠的眼眸沒有絲毫的變化,蘇墨軒對着屋子裡的衆人出聲說道。
既然他們是領了刑部的命令,前來武華城府衙協助武華城的捕快偵破這連環殺人案件,那麼,他們自然是不能暗地裡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悄悄承擔下來。
平白的讓武華城府衙的那幫只會阿諛奉承的捕快們坐着等破案?
他蘇墨軒可並不是那麼好心的人。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和無衣這就一起回長安城去,有什麼發現和線索,我們隨時保持聯繫。至於銀子嘛,”英俊飄逸的容顏上笑意更深,崔謹風口中接下來的話雖然是對着顧白羽說的,然而目光,卻是充滿壞笑地瞧着近旁的蘇墨軒,道:
“白羽,我剛剛給你的那些,足夠你呆在這武華城中大手大腳的過一陣子了,雖然某個人不捨得給你花,但你別忘了,站在你身後的崔氏一族,可是會有半文銅錢都再分給你一半的。
千萬別因爲省銀子而苛待了自己,倘若花光了,就差人來說一聲,保證銀票立刻送到。”
話語中滿是財大氣粗的意味,崔謹風一臉豪邁地看着不明所以的蘇墨軒,還沒等到他那微動的雙脣詢問出聲,崔謹風便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拽住尚且沉默着等候蘇墨軒吩咐的無衣,衝着蘇墨軒和顧白羽丟下一句“保重”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棧的房間。
只留下眸色之中透着幾分奇怪的蘇墨軒,轉頭看向坐在身旁的顧白羽,一臉的不明所以。
“銀子?什麼銀子?”
沒有外人在場的蘇墨軒,俊朗的容顏上瞬間變換了表情,似是有所頓悟一般的出聲,他擡眸看着身旁容色略有些躲閃的顧白羽,緩緩地向前逼近了身子。
“咳,咳咳,沒有,沒有什麼銀子。”
下意識地向後躲閃着身子,雖然顧白羽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然而就是不自覺地,想要後退,似乎,她真的是對外敗壞了蘇墨軒的名聲一般。
“沒什麼?沒什麼那你躲什麼?”濃墨似的劍眉輕輕上挑,蘇墨軒的眼眸中帶了幾分壞笑,繼續欺身逼迫向前,敏銳的發現顧白羽心中有逃走之意的蘇墨軒,不等她有所行動,便雙手一擡,將她禁錮在自己面前。
“你不要忘記,我可是刑部侍郎,能有什麼瞞得過我的眼睛?”
脣邊的笑意不減,蘇墨軒那略帶威脅的話語中,卻是充滿了隱隱的誘惑,令那被他禁錮着動彈不得的顧白羽,竟然微微的有些走神兒。
“本來就沒什麼,我只不過是找個藉口,坑崔謹風一點兒銀子罷了,順帶還分給了無衣一些,有什麼好問來問去的?”
覺察到自己的走神兒而面色微微有些發紅,在心中暗歎自己一聲沒出息的顧白羽,微紅的臉龐上,佯裝出幾分慍怒,猛地擡手想要推開貼過身子來的蘇墨軒,然而纖細白皙的雙手抵在他那穩如泰山的胸前,卻是無論如何都推不動分毫。
“蘇墨軒,你讓開一點!”
惱羞成怒,顧白羽更加用力地推着蘇墨軒的胸膛。
“我爲什麼要讓開一點?明明這個樣子,讓我覺得心中很愉快。”
繼續發揮着自己那死皮賴臉的長處,蘇墨軒將禁錮着顧白羽的雙臂,收的又緊了一些,動作停了片刻,似是想到什麼一般的蘇墨軒,索性放下支撐在椅子後背上的雙手,目帶端詳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顧白羽那面容清秀的臉龐。
“你……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做好了進一步打算的顧白羽,卻絲毫沒有料到,原本優勢佔盡的蘇墨軒,會忽然放鬆了圈着自己的手臂,下意識地詢問出聲,顧白羽瞅準時機,準備悄悄溜走。
卻還沒等她內心盤算着的小九九正式地付諸行動,原本向後倚着身子端坐在椅子上的顧白羽,卻猛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口中的驚呼尚未出口,便已然被一個溫熱柔軟的脣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