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你救過她們王家人的命。”看着顧白羽那滿臉疑惑的神色,賈雲清解釋道,“在顧家的田莊上,你是不是曾經救過一個溺水的孕婦?”
“溺水的孕婦?”顧白羽想起最初那剖腹取子的一幕,只是那家人不是姓王嗎?
“張媽說她出嫁之前姓王,張是她夫家的姓氏。”似是看出了顧白羽心中的不解,賈雲清繼續說道。
“原來如此,”點點頭,顧白羽心中充滿了然,饒是昨日她幫了張媽,但她也沒有十足的理由去相信張媽會對自己死心塌地,畢竟,她作爲羅氏的貼身侍婢之一,也伴在羅氏身旁許多年歲,沒來由忽然之間便背離的如此徹底。
擡頭看看近在眼前的顧家馬車與守在車前的柳媽,顧白羽對賈雲清說道:“那張媽離開顧宅之後的事情就先擺脫你了,你們今晚是回賈宅還是留在程府?”
舉辦晚宴的地主通常都會爲賓客預留客房,尤其是路遠的人家,留宿主人客房待到天明再離去,也是一件慣常爲之的事情。但今日有了顧白汐這突然而來的意外,原本還要進行很久的晚宴便提前散去,前來的賓客若非路途實在遙遠,便都紛紛離去。
而瞧着那些人離去時面容上所帶着的既興奮又神秘的神情,幾乎是已經按耐不住地想要將顧白汐出醜的事情好好交流和討論一番,以博得衆人的目光與聚焦。
“長姐說我們明日才離開。”賈雲清答道,“張媽的事情你放心,老管家已經去做了,”小小的臉龐上忽然露出幾分擔憂之色,他繼續叮囑道:“天色已經不早了,你們三人在回去的路上千萬要小心,若是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馬車千萬不要停,直接離開,記住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顧家這麼多人,能有什麼事?羅氏眼下也只顧着想辦法如何讓顧白婉少受點苦,沒工夫在半路上害我。”好笑地看着賈雲清那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顧白羽只當是她小孩子怕黑的本性在這夜色中暴露出來,並沒有多想。
“你這個人!”似是聽出了顧白羽話語之中的不在意,賈雲清氣得直跺腳,“讓你聽我的,你就聽我的!怎麼總把我當小孩子看!”
“因爲你本來就是小孩子啊,”笑意盈盈地看着賈雲清那惱羞成怒的模樣,顧白羽還要再說些什麼,卻遠遠的聽到顧家那車伕催促的聲音,於是趕忙做出一副投向的模樣對賈雲清說道:“好了好了,我聽我聽,我聽還不行嗎?你也趕緊回去,莫讓雲裳着急。”
“我看着你走,”神色依舊倔強,賈雲清不理會顧白羽的催促,繼續說道:“有老管家跟着呢,長姐擔心什麼?”
身後車伕催促的聲音愈發不耐煩,顧白羽瞧着賈雲清那副不爲所動的表情,只得無奈的轉身離開,及至掀開轎簾與他搖搖擺手,賈雲清方纔轉身離去。
“小姐,今天折騰了這麼許久,該累壞了,您還是趕緊倚着這靠墊眯一會兒吧。”看着顧白羽滿臉疲憊的模樣,茶心管錢的說道。
揉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顧白羽點了點頭,合上雙眼斜着身子倚靠在軟墊上,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
“孩子——我的孩子——”
一聲淒厲的呼喊將顧白羽從睡夢中驚醒。
掀開轎簾,顧白羽卻看不到任何異常,只有夜色蒼茫如幕,沉沉的將萬物籠罩其中。
“小姐……”聲音有些發涼,同樣被叫喊聲從夢中驚醒的茶心輕聲喚道,看向顧白羽的目光中帶着些許的驚慌。
“你這小蹄子慌什麼?!”瞧着茶心那有些慌張的神色,柳媽責怪的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說道。
“不是啊柳媽,方纔離開程府的時候,賈雲清賈少爺特地提醒我們,若是遇到怪事千萬不要停車,要趕快走,”腦海中不斷閃現着賈雲清說話時的嚴肅模樣,茶心繼續說道:“賈少爺說的怪事,是不是就是這個?”
車輪碾過大地的聲音在耳邊有規律的輪響,再度傾耳細聽,顧白羽卻再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於是放下轎簾,轉過頭來的顧白羽說道:“不是什麼怪事,估計是哪家的孩子丟了做母親的着急尋呢吧?再睡會兒吧,離顧家還有一段路呢。”
見着連顧白羽都這麼說,茶心只得點點頭,重新合上雙眼,只覺得心如亂鼓般的她卻再也睡不着。
閤眼假寐,倚在轎廂上隨之搖晃的顧白羽想起那近在眼前的蒼茫夜色,不知怎的,耳畔卻總是迴響着李景毓那日提到的那個“尚未發生”的案件,直覺告訴她,這兩件事一定有着什麼聯繫,然而理智卻告訴她,這兩件事情什麼關係都沒有。
於是在滿心的疑惑之中,顧白羽的大腦始終處在直覺與理智的交戰之中,待到馬車一路平穩的回到顧家大宅時,她已然疲憊不堪,推開臥房的大門便直直向牀榻倒去,任憑茶心與柳媽在一旁怎麼喚着她要洗漱,卻是再也不理會。
一覺睡到天明,等到顧白羽迷迷糊糊的從牀榻上坐起身來時,茶心已然興沖沖地掀開簾子,滿面喜色的對她說道:“小姐,那顧白婉已經被老爺從宅子裡趕出去了,這下我們的日子可是會清靜不少。”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顧白婉只是去祠堂反省而已,只要那羅氏在,她便一定能回來,而如今結下的這個樑子,想必她回來之後一定睚眥必報。所以,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而是該未雨綢繆。”緊隨着茶心的腳步走進屋子,柳媽這一番話雖然是對着茶心說的,然而卻是在說給顧白羽聽。
“但願她去了東郊祠堂是真的在反省。”語氣涼涼的,顧白羽對柳媽與茶心的話不置可否,醒了醒神兒,繼續說道:“茶心,把那兩隻雲雀給我帶進來。”
說罷,顧白羽便起身走到書桌前,抄起掛在筆架上的毛筆,彆扭着在小紙條上儘可能簡略的寫下一行字,然後塞入那綁在雲雀羽翅下的細竹筒中,打開窗子,將雲雀放了出去。
經過昨夜一路的思量,顧白羽決定要找李景毓問清楚那尚未發生的案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於是甫一醒來,她便立刻雲雀傳書給他,讓李景毓想辦法將自己從這又高又深的顧家大宅中“解救”出去。
果不其然,臨近中午時分,顧白羽那閉着的偏院小門便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緊接着便是一個婢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道:“大小姐,高隨遠高公子前來請您去秦家爲秦老夫人複診,老爺已經應允了,正在前廳候着呢,請您快一點過去。”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看着柳媽打開門後探入身子的那容貌陌生的婢女,顧白羽冷淡的說道。
“大小姐,高公子他……”
“小姐讓你先下去你難道沒有聽到嗎?”眼瞅着那婢女帶着一副窺探的眼光想要擠進院子,柳媽不耐煩的打斷了那婢女尚未說完的話,“高公子既然已經在前廳等着了,你還在這裡耽誤小姐更衣的時間,平白的讓高公子多等些功夫,你是想讓我去老爺那裡告上一狀嗎?”
話音纔剛剛落地,柳媽便毫不留情的合上了院門,將那婢女阻擋在門外。
“真是片刻都不肯消停!”順手將門栓插死,柳媽不滿的說道,“看來未雨綢繆都還不夠,只要有羅氏在這宅子裡,咱們就片刻也不能放鬆警惕。”
搖搖頭,眼下的顧白羽全部心思都在那樁不知情形如何的案件上面,雖是聽到了柳媽的嘮叨之聲,卻也並沒有太往心裡去,只是按部就班的更衣洗漱,順帶給那辛苦勞累了一上午的兩隻雲雀添了點兒水食。
在顧延庚的眼皮子底下假模假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