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替你生過火,你爲何沒有說這樣的事?麗言難道是忘了?”元鳳卿抿了抿嘴角,像是有些生氣,一張俊美的面容上佈滿了寒霜,蘇麗言小嘴兒張了張,突然記起自己剛成親那會兒,回門之時二人回元家晚了,元家那時對她又刻薄,院裡下人還沒理順,那時二人還沒回來,下人們就回房歇着了,也沒人煮飯做菜,還是夫妻二人共同合力做了一頓飯,自那之後,蘇麗言再也沒有親自下廚的契機,這一想,蘇麗言突然啞口無言,沒了拒絕的藉口,破着頭皮乾笑了兩聲,面對元鳳卿那賊亮得令人心裡驚恐的眼神,僵硬的點了點頭,扯出一個笑臉來:“妾身估計年紀大了,記憶力有些不太好。
元鳳卿忍了笑,看她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故意露出更冷漠的表情來,不耐煩的催了她一句,看蘇麗言僵硬着身子走在身側,嘴角突然就彎了彎。二人成婚以來,蘇麗言總共才進過廚房兩回,可每一回都有元鳳卿一塊兒,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二人緣份,將魚從空間取出來時,蘇麗言好不容易纔編了個謊子,也不知道元鳳卿信了沒有,但不管他信不信,蘇麗言自個兒卻是露出深信不疑的模樣,殺魚時是元鳳卿動的手,雖說蘇麗言前世時也是做過飯的,殺個魚還難不倒她,但元鳳卿自個兒都找了要與她殺魚的藉口,因此這魚自然是讓他來殺的。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魚在空間裡養了一天的原因,已經足有三四斤大小了,空間裡的溪水不同與外頭的水。那魚養了一天,可是力道卻極大,要不是元鳳卿更爲彪悍,以蘇麗言目前的能力。還真對這魚束手無策。那魚一掙扎,連那幾乎快有門板厚的菜板,足有十幾斤的大木料。也給它掃到了地上,幸虧元鳳卿反應快,一手捏魚,一手極快的將菜板接住,不然這菜板滾到地上,響動還不小。
蘇麗言膽顫心驚的看着這魚兇狠異常的樣子,那水花都濺得她滿頭都是。果然不是她能駕馭的,幸虧元鳳卿過來了。不過如此有了比較之下,元鳳卿冷靜自若的將這魚按住,又手起刀落,一把將這可憐的魚打昏。那力道大得,估計魚骨都快碎了,令她更是眼皮兒不住的跳,那人還鎮定無比偏偏又手段兇殘的直接將魚頭砍了下來,那魚之前被打昏,因此元鳳卿再一刀宰下來時,連動彈也沒動彈一下,頭腦就分了家。鮮血一下子就飆了出來,元鳳卿示意她打水給自己洗手。一邊淡淡開口問:“接下來要如何?”
沒見過這麼利落的刀法!蘇麗言當下有些小敬仰又有些膽怯的朝他伸手接過刀:“刮鱗這樣的小事,就用不着夫君動手了,妾身來吧,您生火!”她果斷的吩咐完,一手接過那刀,卻見可憐的魚這會兒還擺動着尾巴。切口處整齊無比,又幹淨利落,顯然這人不是頭一回幹這樣砍東西的勾當,不過這人又不是常進廚房的,蘇麗言身子抖了抖,想到元鳳卿之前冷靜的神色,連頭也不敢回,連忙拿了刀颳了魚鱗,又將魚片成一小塊小塊,她這會兒心裡裝着事兒,殊不知元鳳卿也是滿臉疑惑的看她。
原本生火這事兒元鳳卿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雖說距離上一次生火已經是好幾年的事情了,堂堂元大爺被派來生火,有點小沒臉面,但元鳳卿也沒跟老婆發威,反倒是挽了一把柴火塞進竈裡,看老婆手腳利落的樣子,他眼睛卻是危險的眯了眯。照理來說蘇麗言也是個富家千金,就算是會些廚藝用來討好未來老公,可也不至於看起來如此自然的模樣,難不成她背地裡悄悄練習過,就爲了有一天能煮飯給自己吃?
元大郎心裡一邊捉摸着,一邊想着自己這些年來少有回院與老婆一塊兒吃飯的情景,開始在元家時,他是爲了避開元家衆人的耳目,如今兩人都搬出來住了,老婆有神秘之處,他自個兒也不是沒有秘密的,想來她也是能體諒,往後就算是自己看起來行蹤詭秘了些,想來她也不會多問什麼,倒不如每天都回來陪她吃一次晚膳,也好了了她心願纔是。元鳳卿心裡一邊自戀的下了決定,卻看蘇麗言認真無比的樣子,那魚肉被她片成一片片整齊模樣,晶瑩的魚肉洗去了血跡,就是生的看起來也令人食指大動。
這會兒廚房裡不止沒有血腥味兒,反倒散發着淡淡的,之前蘇麗言喝過的那水的氣味兒,更使元鳳卿斷定這魚也與老婆有關。蘇麗言心下暗自惱怒元鳳卿給自己找麻煩,知道他喜歡吃清淡一些的,可她心裡有些不爽之下,做了一個極爲幼稚的報復,在廚房裡翻箱倒櫃的找了地瓜粉等物出來,灑在了魚肉裡,又加了些鹽等物在裡頭,蘇麗言翻了翻鍋裡,她記得晚間時候廚房裡還熬了鍋雞湯,這會兒應該有剩,她連着找了好幾個鍋,這纔在一個小鍋裡發現了剩餘的半鍋雞湯,她眼睛一亮,倒了些雞湯在盛魚的盆裡,那原本乾燥的地瓜粉沾了雞湯頓時軟軟的粘在魚肉上,蘇麗言將魚肉調均了,讓元鳳卿將火加大了些,倒了些油在鍋裡,等油燒燙之後,一把將盆裡早已調好味的魚倒了進去。
‘嗤啦’一聲巨大的響聲!那晶瑩的魚肉登時染了油汁兒,空中飄起陣陣香味兒。蘇麗言待那魚肉上的地瓜粉漸漸現出焦黃色,纔拿了一個乾淨盆將魚肉撈了起來,就着鍋裡的油汁兒,倒了些提前切好的蒜末與大蔥等倒了進去。蘇麗言之前還在廚房裡找到了一堆白日時未用完的芹菜等配料,就着熱油炒了,香味兒撲鼻,令她自個兒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將炸好的魚肉倒了下去。翻炒了幾下,放了點鹽纔將魚肉盛了起來。
另一邊鍋裡蘇麗言之前就悶了飯,元鳳卿兩邊架着柴火,等她將魚炒好。又打了個雞蛋湯,這邊飯也差不多熟了。兩人之前在廚房裡動靜也不小,還有油煙等。也怕被人發現了到時尷尬,因此連忙一個端了飯拿了碗,一個帶着菜與筷子等物朝房內跑去。幸虧守夜的丫頭睡得還熟,二人端着飯進屋,蘇麗言看元鳳卿還小心翼翼的用腳將門踢上了,他頭上還帶了柴灰,不知怎麼的。就有些想笑,連忙放下飯菜,進屋擰了把帕子自個兒擦了臉,又給他也擰了一把,擦了手和臉。二人才坐到了飯桌前。
空間裡養的這條魚可不小,因是空間出品,因此肉質極好,尤其是外面裹了地瓜粉炸過,外酥裡嫩,那肉簡直像是要化爲汁兒一般的甘甜,蘇麗言連着吃了兩筷子,滿嘴的魚香味兒夾雜着芹菜大蔥等配料的香味兒,停不下嘴來。原本以爲這樣油膩。元鳳卿該不喜歡的,誰知道這傢伙比她搶得還厲害,哪裡像是平日裡不愛吃油膩的人,兩人晚間時候都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敞開了肚皮吃,直到將盤子裡的油汁兒都分別混了飯吃。這才放下筷子。
元大爺吃完飯,一抹嘴兒,就差沒拿東西剔牙,一邊漫不經心道:“麗言倒是好手藝,往後晚膳乾脆讓人少做些,你晚些時候做宵夜吧!材料就你自個兒看着辦就是!”
蘇麗言僵了僵,沒料到一頓魚肉餐就給自己招來了這麼一個麻煩,聽元鳳卿頭一句話就想皺眉,聽到他後一句時,完全明白了這傢伙心裡的打算,下意識的就想搖頭拒絕,誰料元鳳卿早看出了她的打算,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主動的將殘羹剩餚的倒在一塊兒,招呼着蘇麗言一塊兒洗碗,率先出去了,留下蘇麗言,頗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
夫妻二人原本相敬如賓,現在漸漸變了些味兒,與以前相較起來,生活好像多了些融洽的味道,比較像普通的夫妻一般,不再如之前一樣疏遠,漸漸的到了五月,天氣就熱了起來。與往年相比,今年好像熱得更早一些,院子裡的幾棵薔薇叢上傳來蟲鳴聲,蘇麗言也覺得渾身不住冒汗,她這會兒手上拿了本遊記看,不過因天氣熱,並未看進去什麼,反倒是偶爾將書當做扇子一般,拿來搖上一搖,她早已經換上了夏季時穿的衣裳,除了裡頭的單衣,外頭也只穿了薄薄一層絲綢,不過這會兒也感覺自己後背被汗水浸溼。
相較於蘇麗言臉頰微粉的模樣,連瑤等人更是滿頭大汗,因今年天氣實在太熱的原因,衆人早早的就決定了每隔兩個時辰就輪上一班,否則成日呆在一個地方站着,非得將人逼瘋不可,但就算是如此,連瑤等人臉上也沁出了細小的汗珠出來,不時掏出帕子將額頭上的汗水擦了去。連瑤一邊拿了扇子替蘇麗言搖風,自個兒也聰明瞭一回站在順風處,替蘇麗言搖時,她也能沾到一兩分,不過就算是如此,那白淨的脖子處亦是汗水淋漓。蘇麗言這會兒女紅是完全做不下去的,天氣實在太熱,心裡煩悶得厲害,又耳旁聽着蟲鳴鳥叫,越發不舒服,因此也耐不下心做女紅,連瑤看她小巧的瑤鼻上都沁了些細小晶瑩似珍珠般的汗珠兒出來,手上力氣搖得更大了些。
不多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屋內原本安靜的氣氛頓時被打破,蘇麗言略有些煩悶的將手中的書本壓在案几上頭,轉頭問了一句:“誰來了?”
連瑤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扇子交給早已經眼巴巴在一旁等了許久的小丫頭搖頭,自個兒站起身來:“奴婢去瞧瞧。”她說完折身出去,沒多大會兒功夫回來了,臉上還了驚喜的笑意,不過走這一趟幾步路的功夫,她身上又是一身的冷汗,可是連瑤此時眼睛裡卻是歡喜無比,衝蘇麗言高興道:“夫人,郎君令人送了兩隻西柚過來,這可是好東西,夏季吃這個最好不過,奴婢也是以前在京中時看到過一回,可是貴人吃的東西。”
看她興奮的樣子,蘇麗言愣了愣,卻不太有興致。她空間中什麼好東西沒有,這西柚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夏季最好吃的,還是西瓜等物最好。不過這會兒蘇麗言也是知道這個時候該是沒有西瓜的,她記憶中以前蘇府如此富貴,卻從未吃過西瓜。就連那極爲罕見的哈蜜瓜她也嘗過,唯獨西瓜就沒有,因此這會兒她興趣缺缺的模樣,不過看連瑤等人歡喜的樣子,想到至少也是元鳳卿一片好意,不能太過冷漠了,免得以後寒了他的心。有什麼好東西也不往自個兒這裡送了……蘇麗言這樣想着,也就打起精神令人將東西送了進來。
提東西進來的正是守在門外的張婆子,這會兒她用草兜提了兩個油綠滾圓的東西進來,蘇麗言一見到這東西時,險些就高興得笑出聲來。這名叫西柚的,正是她剛剛心裡還唸叨着的西瓜!蘇麗言當下眼睛都快笑眯了,她來到古代之後還從未嘗到過這東西,元鳳卿這回送的倒當真是比他之前送什麼人蔘靈芝的還要令她高興,夏天吃這個最好不過,尤其是用來冰鎮過後,不但解渴而且還消暑。蘇麗言歡喜之下也大方了一回,看這張婆子滿頭大汗,這兩個西瓜看起來頗爲不小。最少一隻有二十來斤,也難爲她提着走了這麼一路,蘇麗言高興之後,連忙就揮手讓賞,叫連瑤賞了張婆子足足二錢銀子,歡喜得這張婆子登時笑眯了眼睛。連走時臉上的汗水都沒捨得抹一下,就緊緊捏着手中的錢袋子。
等這人一走,蘇麗言忙就讓連瑤讓人將這兩隻西瓜都放到了井水中湃着,此時的井水倒也不錯,東暖夏涼的,若是放得深一些,撈上來時東西凍着不比現代時的冰箱差,也就是因爲井水這一特性,元家裡存放的蔬菜肉類,幾乎都很少有壞的。連瑤歡喜的答應了一聲,不過隨即臉上又有些憂愁之色:“不過夫人,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熱的原因,那井水也好似比之前少了一些,奴婢們是不是要早些準備着,以防等到過兩月時,水不夠用?”
這個問題蘇麗言以前倒還從未想到過,一聽連瑤這話,頓時心內吃了一驚,這會兒纔不過剛到五月而已,那井水原本是地下水滲出來的,竟然都會說枯了一些,豈不是說地下的水也不夠用了?在現代時蘇麗言還從未嘗到過水不夠用的滋味兒,現代時都是用自來水,喝的水更是五花八門的,來到古代之後也從未發生過這樣的問題,讓她倒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缺水的擔憂,她猶豫了一下,想着這會兒五月都已經如此炎熱,恐怕到了六到八月盛夏季節,還要熱得厲害一些,因此點了點頭:“也不拘銀子,讓人先多備兩口井候着,至少不能讓咱們家缺了水使!”這麼大熱的天,可不止是用來喝而已,還得用來洗漱,不然一天下來,那渾身的汗跡,味兒可得燻人了。
連瑤深以爲然,連忙領了命,讓兩個小丫頭將兩隻西瓜分別擡了,往廚房邊兒去了。
她一走,蘇麗言倒是有些憂愁了起來,晚間時候等元鳳卿回來時,她就將自己心內的擔憂說了出來:“夫君,今年實是在有些詭異,妾身心中頗有些不安,今日連瑤來說,家裡井水怕是有些不夠使了,這會兒纔剛五月而已,天氣就如此之熱,咱們是不是該早做些準備纔好?”原本二月之時足足下了一個多快兩個月的雨,當時正值春耕時分,許多百姓們都被影響了播種,這會兒眼見着好不容易快收成了,又鬧了這麼一出,恐怕今年這年,不是這麼容易過的。
元鳳卿自個兒換了衣裳淨了面,就聽她說這話,原本還整理衣裳的手突然間頓了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裡露出點點精光來。今年不對勁兒之處,就連她都已經察覺到了,不知道是自個兒老婆確實敏銳,還是情況已經糟到連她這樣一個內宅婦人都能察覺的地步了。元鳳卿猶豫了一下,坐到她身邊來,看她額頭上細汗點點,也不嫌棄,一把將老婆摟進懷裡,順手接過她柔嫩掌心間捏着的書本,見着沒翻兩頁,不過書頁卻有些皺,顯然她心神不寧不是一會兒了,他不由眉頭皺了皺,清冷道:“我明兒先讓人再挖兩口井備着,不論今年是否有災,也好先做了準備。”元鳳卿身上冷冷淡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人氣場實在太過強大,他這樣冰冷的話與強大的寒冷氣勢一坐下來,蘇麗言整個人陡然就覺得渾身一涼,困擾了她一整日的不耐煩與悶熱到這會兒就突然間變得涼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