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他早已經睡了,畢竟今日早晨時起來得十分早,可沒料到他卻是突然坐了起來,蘇麗言被他這麼一拉,冷不妨就倒進了他懷裡,受到驚嚇,連掙扎也不能,甚至她卻是根本掙扎不動,感覺到摟住自己的手臂堅硬如鋼鐵,隨着他緩緩的呼吸間,能感覺得到手臂的肌膚有力起伏,想到這兩日二人之間的親熱,她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就如天邊的晚霞般,染上了淡淡的色彩:
“夫君?”夫妻倆除了夜晚時的親密外,白間時鮮活有這樣親密的時候,更何況這元鳳卿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會兒女情長的人,他這樣的人一看就知道面冷心硬的無情之人,蘇麗言實在是想像不出,這樣的人會有對某人動情的時候,雖然二人已經成婚,不過這一點,她可不敢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此時也就只當元鳳卿突然是興之所致,看到自己是他妻子,心情不好時安慰一下,這樣的男人,雖然不能與他談情,可總歸是做到本份,如今難得的,卻就是這做好份內事情的責任了,這樣看來,元鳳卿也並不是有多壞的,雖然他的親人長輩們難纏無比。
“還難受?”元鳳卿稍嫌冷淡的聲音,就是安慰人的話,由他說出來,也帶着一種冷意,少了關懷的味道,令人聽着覺得難受無比。蘇麗言愣了愣,倒是沒想到他會開口問話,雖然說表情冷淡,不過實實在在的是在安慰着她,因此忽略了他冰冷的神色,可明知他是好意,卻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來的好。兩人沉默了半晌,元鳳卿見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倒是覺得有些莞爾,伸手摸了摸她柔嫩的臉蛋,手掌上帶着細細的繭,撫過細緻的皮膚時,好似會將蘇麗言劃傷般,動作裡帶着他自已都沒察覺到的小心之意:
“倒真是不像你了。”
不像她?蘇麗言有些摸不着頭腦,元鳳卿這話也不知道從何而來,她是什麼樣子的?連她自個兒都說不清楚,他卻像是瞭如指掌般,蘇麗言心裡微微不悅,雖然臉上還帶了笑意,不過眼睛裡卻是淡了下來,元鳳卿察覺到她的異樣,嘴角微微揚了揚,眼裡神色跟着冷下來,卻是不說話也不哄着她,只是將她放開,自己又坐回了軟榻上,背靠着車廂,一言不發。
蘇麗言咬牙,明明是他自己先挑了頭說話,惹了自己不高興,而這個時代,卻根本沒有賦予女人隨心所欲耍脾氣的權利,如今他先惹了自個兒,卻得要自己湊上去哄了他,只是這侍候男人是個技術活兒,只是要哄男人高興同樣也不簡單,蘇麗言猶豫了一下,想到在蘇家時華氏等人說的話,雖然明知是事實,時代如此,可她心裡僅剩的一絲驕傲卻是不甘,因此也不上前哄元鳳卿,也跟着倔在了車廂的角落裡。
是妻倆悶在了馬車裡不說話,原本是這樣的安靜,可當時不覺得如何,此時與元鳳卿鬧了彆扭,蘇麗言卻是覺得這時間份外的難捱,好像一刻鐘化爲了兩刻鐘三刻鐘,元鳳卿線條深刻的俊臉,在車廂裡打出一片陰影來,更襯得他帶了鷹勾的鼻冷峻與陰森,讓人不寒而粟,幸虧沒睜着眼,不然那氣勢更是十足,連與他並車,都覺得壓力山大。
盛城離元家還有一段距離,此時從蘇家出門已經有兩個多時辰的時間了,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四周安安靜靜的,蘇麗言安靜的坐在馬車裡,除了胸脯微微的起伏之外,連眼珠也久久沒動一下,好似木雕人一般,有丫頭進來點燈時,冷不妨看到車廂內冰冷漆黑的情景,倒是嚇了一大跳,看這夫妻倆各坐了一邊,車廂裡氣氛僵持,也不知道是不是吵了架。小丫頭心裡暗自思索,不過卻沒表現出來,只是元鳳卿氣勢實在是太強,她勉強支撐着點了燈,竟然是一刻也呆不下去,連忙就告退了出去。
好歹車廂裡有了光亮,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不似之前那般尷尬,蘇麗言到了此時也知道自已剛剛是意氣用事了,在這時候,又是跟誰賭的哪門子氣?她雖說不是多麼嘴甜多舌之人,不過好歹也是知曉剛柔並濟,有曲有直的道理,碰上元家太夫人那樣難纏的老太太,她也能冷靜笑着,沒想到在面對元鳳卿時,竟然忍不住發了脾氣,她忍不住苦笑了一聲,低頭看到自己柔嫩纖細的手掌,細白如凝脂般的光潔手腕上頭套了一個翠綠的玉鐲,水頭十足,色澤鮮麗,粉紅色繡了鵝黃色小花的廣袖,在在透着她已經不是在現代的事實,心裡暗歎了一聲,身子就朝元鳳卿方向挪了過去:
“夫君,妾身剛剛放肆了,許是今兒有些想爹孃了,所以失態了些,還請夫君不要與妾身計較纔好。”她說話甜甜脆脆的,帶着一股溫柔討好之意,話音剛落,已經試探着將手放在了元鳳卿腿上,見他並沒有拒絕,心底倒是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身子依偎了上去,待到他沒提起自己往馬車外頭扔時,蘇麗言纔是真正敢放心的將自己的重量壓了在他腿上。
第一次有女人跟自己發脾氣,元鳳卿心底是有些不悅的,可是此時見這姑娘趴在自己腿上,討好的樣子如同一隻小貓般,倒也當真是能屈能伸,尋常大丈夫,也做不到她這樣,這個妻子,倒當真是有些意思。他一念及此,看到她歪着腦袋,髮髻挽在頭上,白皙細長的脖子露出優美的曲線來,烏髮襯着晶瑩的肌膚,不過只是長相清麗而已,卻另有一股嫵媚的風情,想到她柔軟的身段,元鳳卿臉色雖冷,不過目色卻一下子暗了下來,還沒開口,手已經放到了她背上,輕輕的摸了兩下。
他這樣子不說話,也不知道是原諒了沒有?蘇麗言摸不着頭腦,不過此時車廂裡凝重的氣氛卻是一下子緩和了下來,這代表着他心情應該是不如之前那般了吧?弄不清他心裡的想法,蘇麗言也不敢從他身上起了身,感覺到他好似摸着寵物般,手不時從她脖子入往下滑,撫到腰季,雖然一開始有些不習慣,不過蘇麗言想到之前惹了他不悅的情景,卻是強忍住了這陣不慣,安靜的趴在了他身上。
兩人回到元家時,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門口點了八隻紅彤彤的燈籠,將元府門口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將高大府門上頭的元府二字,襯得有些古樸了起來,大門緊閉着,一行人回到家時,前頭打着燈籠的家丁過來向元鳳卿回了一聲,這才上前拍了門,半晌之後,有兩個睡眼朦朧的小廝纔打着哈欠的揉了眼出來,身上還披着件衣裳,顯然是匆忙起身的,也沒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只是看到這麼大羣人,眯着眼睛就喝道:
“都半夜三更的,誰啊?明兒再來吧。”說完,轉身就要回去。
蘇麗言在馬車上頭聽得分明,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下意識的就轉頭看了元鳳卿一眼。今日元三郎陪自己回門,想必元府上下都是清清楚楚的,如今回來了,不止是沒有人迎接,連個守門的人都沒有,衆人竟然都一副睡得熟了的樣子,連派個人過來瞧着也沒有,這元三郎君,究竟是不是元家的親生兒子啊?想完,蘇麗言就低了頭下去,一派恭順謙和的模樣,裝着啞吧,感覺到元鳳卿手勢依舊不急不徐的在她背上滑着,耳旁卻聽到他聲音冷寒道:
“開門!”
他聲音帶着陰寒之氣,聽過一次之後保準讓人再難忘記,因此他一說話,那兩個原本還睡眼朦朧的小廝,一下子就被他話裡的冷意凍得打了個激伶,眼睛瞪時就清亮了,看到眼前的陣仗,那上頭還扯着紅布,特有的喜慶氣息,明顯是今日一早跟着元三公子回門的隊伍,當下雙眼就瞪大了,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另一個小廝一見情景不好,連忙就扯着嗓子衝府裡頭吼了一句:
“三郎君回來了!”他這一嗓子嘹亮非凡,蘇麗言坐在馬車時頭,也覺得耳朵嗡嗡作響,此時安靜異常的元府,好似突然間活了過來般,蘇麗言能想像得到元府裡混亂的雞飛狗跳般的情景,說不準二夫人等人還在忙着穿衣收拾,忍不住嘴角邊就露出一絲笑意來,下意識的就擡頭看了元鳳卿一眼,見他整個人表情依舊是冷淡,好似這些事情根本沒引起他的興趣般,連出醜丟臉的是他自個兒的家,他也是一副事不關已的局外人模樣,倒叫蘇麗言嘴角剛揚起,卻是又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