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連你也治不好?”敖勝手裡就捏着御醫的衣領。御醫嚇得語無倫次,連連擺手“別,別說我……就是,就是華佗在世……扁鵲還魂……都,都不可能”
“滾!”敖勝怒氣衝衝的使勁把手裡的傢伙摔了出去,老御醫立刻哼哼着趴在了地上,但是仍然掙扎着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出了敖園。
敖勝仍不解氣,他真的很想一手就掐死御醫。但是某種不知明的情愫阻止了他。他渾身緊繃的看着御醫離去的方向,一時竟不敢回頭看房間裡安安靜靜的獨孤依。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敖勝長長的影子下,旁邊又豎起一道小小的影子。兩人的氣息一時竟如此相近。
諸葛元回來的時候,獨孤依已經睡了三天。
敖勝原本神采奕奕的金色眼眸也失去了光彩,映着天上的灰藍。一旁一個俊俏的小孩端着一碗看起來不怎樣的飯正虎視眈眈的看着來人。
“怪,怪哉”諸葛元撫摸着鬍子,另一隻手搭在獨孤依的手腕上。“按理說,她當時就該死了”話一說完,渾身一個冷顫。諸葛元已經被敖勝狠狠的剮了一眼。“咳,但是不知道爲何,有可能是體質有異,毒素居然被困在五臟六腑之外,其實也並不是沒有辦法……”
“我先開個方子看看”諸葛元去掉了一堆廢話,在敖勝眼睛還沒變紅的情況下,趕快下了結論。
藥,是魏允熬得。但,確實是敖勝喂得。可是藥汁根本就流不進獨孤依小小的緊閉着的嘴巴。敖勝一急,也不顧魏允還在,直接以口渡藥。儘管這樣,藥汁還是一半都報廢了。魏允只得每次都熬兩碗。
這兩天敖園都分外的安靜。安靜的時間彷彿凝固了。平時有人聲的敖園,人們尚且繞個道到也就走過去了,但是現在這寂靜的敖園,人們索性連這條路都不敢走,唯恐發出什麼聲音,惹惱敖園的主人就小命不保。
“到底什麼時候她才能醒過來?”敖勝低低的問着諸葛元。諸葛元把着脈,說道“我也無把握,這個毒排不出來,不知道會在她體內發生什麼意外的反應。不過按照我的推斷,明早應該能醒了便是”
這一晚敖勝本不打算睡。但是魏允的一句話,讓他思考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在自己的牀下打個地鋪。魏允露出絲小小的笑容,走出了房間。但是眼神卻染上一絲漂亮的憂鬱。他想哥哥了。
而那個他,則明天要展現出一副精神的樣子給小三子看。
***
我醒來的時候,眼睛混混沌沌看不清楚。一開始以爲只是剛睡醒的徵兆。但是我眨巴眼睛眨巴了很久都還是白濛濛的一片。這讓我有些茫然。我動了動身體,身體有些乏力,僵硬。像是很久沒有活動過了。
只是我這微小的聲音,都驚醒了牀下的人。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立刻握住了我的手。我眨巴眨巴眼睛,奇怪,我居然是睡在牀上的。
“我是在牀上嘛?”我睜大眼睛。好像憑腦海裡,眼前就能繪出敖勝的形象來。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有點半透明,透着危險但是對自己卻有點溫柔。鼻子和嘴脣都長的很性感。有時候就想衝上去親一口。
“……”沒有回答。只是一個軟軟的帶着苦巴巴藥味的嘴脣貼了上來。誘發了我嘴裡原有的苦澀的藥味。我的心情居然不激動,因爲這個吻也是綿綿的很柔軟。帶着點敖勝不常見的憐惜。
“倚勝,我想跟你說件事”
“恩?”
“我看不見”
“……”
“這樣呢?”敖勝的鼻息輕輕吐在我臉上。我撲哧一下笑了。“沒什麼啦,也許過一會就好了”敖勝沒再說話,我以爲他信了,便反握住他的手,讓他不要擔心。但是我沒看到他嚴肅的表情。
一會,他出去了,我以爲他又去皇宮了,但是沒想到,一會兒,諸葛元就被大老遠的‘趕’了過來。魏允也趴在我的牀前,不語。視神經受損,第六感覺還是挺準的。雖然我想說,敖園裡就兩個人。敖勝不在,那就只可能說是魏允。
“我都說過了嘛……可能會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諸葛元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那又怎樣,敖園裡不許有意外”敖勝淡淡的說。
諸葛元進房間給我看病。而我至此才依稀知道,我好像並不是睡了一覺的問題。我可能生了什麼病而已經在牀上躺了許多天了。後面是敖勝告訴了我,罪魁禍首自然就是寶藍和她的紅豆湯。爲此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寶藍這麼做的目的。
“……”諸葛元搭着我的手許久。“如果”諸葛元吞吞吐吐的說“可以拿到宮裡的藥品,這點病是沒有問題的……”
“只不過這個東西,不知道皇上肯不肯了”
“就算是要皇上的心,我都給他挖出來”
“……沒這麼嚴重,只要皇上肯給‘雪回丹’便是了。此物稀少,皇宮也不過收藏幾顆。不過治療這樣的眼疾卻是最快速有效的了”
“我看皇上是不會給的吧”我暗淡的說道,公主難道不會告訴皇上,我就是那個替身麼?知道了我是替身,他巴不得我死呢。
“小三子,你等着,我很快就回來”這個聲音跟風一樣而過,因爲尾音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這次敖勝去我特別擔心。眼睛看不見的鬱悶全部化在了心裡。魏允用他那稍嫌稚嫩的聲音一直在陪我聊天。還端來了食物,但是閉口絕不談到寶藍。我就讓魏允扶我到門口,以便更好的等待敖勝。
等了很長時間,才隱約聽見腳步聲。剛想喊倚勝,又覺得這並不似平日敖勝風風火火趕來的樣子。只好呆愣的睜着無神的眼睛問魏允“誰啊”
“不認識”
“是我”溫溫柔柔的聲音,一下就聽出是江卓了。我微微頷首,讓魏允帶他到屋裡坐。
“你讓我找的人有下落了”
“在哪裡?”
“就在原來的質子府裡”江卓微嘆口氣“北蠻失敗,只得送還質子”
也就是說,想把魏允送回去,就得再去一次那麼遙遠的地方?這對我來說的確很爲難。看來得另想個法子。正此時,江卓又繼續說道“不過我還碰到一個人……”
“此人是?”
“林羣”
“你也認識他?”真是好奇,這個世界怎麼就跟一根線一樣,能把什麼樣的人都串在一起。
“不過他失憶了”如果能看到他的表情就好了。他明顯在躲避我的問題。
由於林羣的失憶,導致了談論就這麼終止。他失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是從進軍營和魏絕想接走我就開始的麼?江卓只肯說道,林羣現在默然的住在本城的一家客棧。等我病好了,再帶我去。
臨走時他又說道“如果敖勝沒有把雪回丹帶回來,那麼我來想想辦法”
“謝謝二哥”我微笑着。
敖勝回來的時候,已經月上柳梢了。黑壓壓的空氣壓得人的肩膀都有點痛。我的眼前成了灰濛濛的一片。聽到腳步聲人唰的一聲一站起來,立刻就被椅子腿絆了一跤。人吃痛的摔在地上,連叫都叫不出了。
“小三子!”一雙大手將我扶起,我摸到他的衣服,就緊緊地拽住。裝柔弱總是可以蹭取這個外剛內柔的敖勝片刻溫情~
“好痛……”本來就很痛,現在一開口,眼淚立刻吧嗒吧嗒掉了一串。其形象之逼真不可言喻。
“乖,吃了這個就不痛了”一個冰冰涼涼的藥丸頂住我的嘴脣。把我嚇了一跳“什麼藥?”
“雪回丹”不知怎麼的,我感覺敖勝的聲音有點微微的沙啞。心裡驀地一陣顫抖,輕輕地把藥丸含到嘴巴里。藥丸一點都不像藥丸,倒像顆糖。
再接着身子突然一騰空,我已經被敖勝打橫抱起。敖勝一邊走一邊說“睡一覺就好了,不要想其他事情”
這一晚。我還是睡在牀上,含着那顆雪回丹慢慢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