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堂外邊的一塊大壩上,我老遠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長髮散肩,帶着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正伏在大壩外的圍欄上,向着熱鬧的市區眺望。
那人向那女子一指,“就是那位女士要找你?”
由於那女子和小男孩都是背對着我,我自然不知道她們是誰。
我向那人點頭道謝,大步朝着那女子走了過去。
在離那女子還有十公尺的距離,我已經聞到一股極其濃郁的香水味飄進我的鼻孔裡。
剎那間,我感到那種味道熟悉之極,可是,我又實在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聞到過。
不過有一點我非常確定,那女子所擦的那種香水,是法國進口的。
我只是愣了一愣,已經來到了那女子背後。
我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誰,找我究竟有何貴幹?
但我猜測,她極有可能是來找我幫忙辦事的客戶。
我很有禮貌地發問,“小姐,請問是你要找我麼?”
我的話說完,那女子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就像觸電一樣的感覺。
我正感到不解,那女子已經緩緩將身子轉過來對着我。
我們兩人四目一對,我頓時渾身一麻,那當真纔是一種觸電的感覺。
我“啊”一聲驚呼,壓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雖然看不到自己臉上此時的表情,但我相信,我現在的臉色一定極其古怪,而且參合着複雜的成分,有激動、有震撼、有疑惑、有駭然。
我面前站着的人,正是我做夢都在想着的貞子。
如今,她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反而感到非常的害怕。
我之所以害怕,是因爲我擔心這是我的幻覺。
我使勁揉了揉雙眼,但是,貞子還是面帶微笑站在我的面前。
這下我終於敢確定,這是事實,絕不是幻覺。
我一直在等待奇蹟的出現,直到今天,奇蹟才終於出現了。
我發問,“貞子,真的是你麼?”
我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就像剛從北冰洋裡遊了個泳起來。
貞子看着我,只是點頭,而她的笑容,還是那麼迷人,只是因爲歲月的歷經,她的容顏早沒有了少女時代的稚嫩,但她的美麗並沒有因爲年歲的增長而褪色,她依舊是那麼迷人。
我一直苦苦等待的人,現在就站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真正等到她站在我面前時,我卻沒有勇氣去擁抱住她,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來得那麼的始料未及,我半點心裡準備都沒有。
貞子回來了,但同時,她也給我帶回了一連串疑問:這些年,她究竟去了哪裡,爲何現在纔來找我?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而在她失蹤的這十幾年裡,她究竟又在幹些什麼?
我猜測,這十幾年間,貞子一定有着許多奇特的經歷,她雖然很想回來找我,卻因一些客觀的因素,使她回不來。
現在,她能突然回來,證明她已經擺脫了那些困擾。
當然,這個時候,我絕對不會向她問這問那。
我用手撫摸着她的臉頰,“你瘦了,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苦。”
我的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我很多年沒有流過淚了,而且我曾發誓,以後都不會再流淚,但這個時候,我卻情不自禁破了自己的誓言。
貞子並沒有哭,她只是主動緊緊抱着我,“我以爲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你,現在,我覺得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
我親吻着她的秀髮,“我又何嘗不是感覺在做夢,但是,我知道這並不是在做夢。”
我們就這樣緊緊地抱着,雖然沒有太多的言語,但我們的感情並沒有因爲長時間分開而變淡,相反因爲久別重逢變得更深,更濃。
畢竟十五年未曾再見,現在突然相會,就算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啓齒,唯有緊緊擁抱來表達離別之苦。
我倆就這樣相擁着,旁邊站着的小男孩忽然插了一句話,“媽媽,他是誰啊?”
我倆只顧着親熱,卻完全忘記了旁邊還站着一個人。
我陡聽得那小孩叫貞子“媽媽”,渾身劇烈一震,好奇地望着他,然後又望向貞子。
貞子這才鬆開我,“翼峰,他就是你的爸爸啊,快叫爸爸!”
那小男孩果然是我的兒子,我一時間驚喜交集,再次望着貞子。
貞子明白我的意思,道:“他就是我們的兒子,快十五歲了,你不用感到奇怪。”
當年我和貞子雖然未婚,但貞子卻意外懷孕,這個我是知道的。
就在我和她前去本州島外,那處兇險的海灣探險前的一個禮拜, 貞子便將懷孕的事告訴了我.
我當時聽後非常興奮,並決定和她儘快結婚。
哪知,沒過幾天,她就離奇失蹤了,從此杳無音訊。
現在,她竟然帶着一個差不多有我高大的兒子回來找我,我一時之間自然又驚又喜。
我望着兒子,但他卻不叫我,反而以一種畏懼的眼神注視着我,他緊緊拉着貞子的手臂,看我的眼神完全就是看着一個陌生人,儘管貞子已經道出我就是他的父親。
我們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面,本來就陌生之極,要一個從生下來後,整整十五年,從沒有見過自己親生父親的孩子,見面就叫我爸爸,他當然感到彆扭,這也是人之常情。
我微笑着打量孩子,他的個子竟然矮不了我多少,他的身體非常結實強壯,如果我和他比重量,他至少比我重出十公斤體重.
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有得如此強壯的體魄,真是一件稀奇的事。
他的身體絕不是一種偏胖的類型,我之所以稱之爲強壯,那是由於他的全身肌肉很發達的緣故,就像一個健身運動員一般。
可是,看到他那副其貌不揚的面容,我爲之一驚,暗暗納罕。
我雖然見過無數面相長得古怪的人,但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長得像翼峰這種面貌的人,準確地說,他完全不像一張正常人類的臉孔。
首先說說他的頭髮。
他的頭髮是一種罕見的棕黃色,絕不是故意經過燙染的緣故,他的髮質很粗糙,那簡直就像是猴子的毛髮。
他的一張臉,不是一種黃色的皮膚,那是一種淡淡的殷紅色。
我看到他那張臉,就像在動物園看到了一隻猴子。
他的手背上,也長着一種細長的絨毛,包括他的脖子,胸前全是那種密麻的絨毛,那種絨毛的顏色也是棕色的。
先前我一直未曾注意這個孩子,現在仔細一觀察,我感到全身發毛,我的兒子,怎麼會是這副尊容?
我自認爲自己也算一表人才,貞子更是萬中挑一的大美人,而我們的兒子,怎麼就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模樣了呢?
我怔怔地望着貞子,許多疑問一起涌上了腦門,一時不知該如何問起。
貞子看着我古怪的表情,自然能體會我此時的心情。
她發出一下苦笑,“子龍,這十幾年來,我們母子一直相依爲命,遭遇了非人的經歷。翼峰絕對是我們的兒子,這一點你無需懷疑。他的樣子是古怪了一點,但這也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天,因爲這是天意弄人。”
我從沒懷疑過這小男孩不是我們的兒子,我只是感到太好奇罷了,所以,我笑了一笑,輕輕握着翼峰毛茸茸的大手掌,“孩子,快叫爸爸啊,這些年來,難道你沒有想過爸爸麼?”
翼峰的樣子雖怪,但頭腦絕對沒有問題,他看了我一眼後,又望着貞子,意思是請求母親的指示,這是正常人最正常不過的舉動罷了。
貞子微笑點頭。
翼峰也隨即抿嘴一笑,叫了我一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