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梢的人很快回來了,一頭霧水地對霍柔風道:“槐樹衚衕的那位霍小姐回來了,太后賞了很多東西,還有一位公公跟着一起過來的,霍大人沒在家,霍家的馮老夫人親自出來謝恩。”
這個時候,霍柔風正和霍大娘子說昨天的事,她像所有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一樣,邊說邊笑。
“展五爺讓他母親的丫鬟來服侍你?還請霍大公子寫了故事?”霍大娘子微微蹙眉。
“是啊,我聽小夜說的,小展很小的時候就到外院去住了,服侍他的都是小廝,院子裡連粗使婆子都沒有。這次他來京城,也只帶着一個叫阿有的小廝,就是會做指南車的那個阿有,小展自己沒有丫鬟,只能讓小夜來服侍我了。”霍柔風毫不在意,展懷是個好兄弟。
“那你就沒有想過,展五爺爲何自己不讓那個叫小夜的丫鬟服侍呢?”霍大娘子問道。
霍柔風道:“他不習慣啊,他從小就是小廝伺候的,再說,白天的時候我還看到小夜在霍炎的院子裡打掃呢,她也伺候霍炎。”
“昨晚先是小夜在你屋裡值夜,天亮時花三娘才替換她的吧,展五爺有沒有讓她給霍炎值夜呢?”霍大娘子耐心地問道。
“應該不會吧,小夜是展老夫人的丫鬟,小展怎會讓她給霍炎值夜的,那不就......”說到這裡,似乎有什麼在霍柔風腦海裡閃了一下,她想抓住,卻是一閃而逝,她只好茫然地看向霍大娘子,“小展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兒。”
霍大娘子不由打量起妹妹來,和同齡的小姑娘相比,霍柔風不高也不矮,但是圓滾滾的小身子,加上圓圓的小臉蛋,讓她看起來年紀更小了一些,可也更可愛。
只是無論如何,也就是個長相可愛的小孩而已。這個模樣的小孩子,穿上男裝就是男的,穿上女裝就是女的。
想到這裡,霍大娘子鬆了口氣,顯然是自己多慮了。
因此,聽說太后賞了霍思謹很多東西的時候,霍大娘子隨口說道:“據說太后以前就召見過霍小姐,霍大人的夫人早逝,難得太后還能又記起她來。”
霍柔風聞言微怔,太后以前的確召見過霍思謹,京城裡也都說太后對霍思謹青眼有加,除了霍思謹自己,也只有霍柔風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
當初在永濟寺的法竹林裡,霍柔風清清楚楚地看出來太后是不喜霍思謹的,霍思謹爲此很是慌張,還險些摔倒。
前世的時候,母親也時常會召見勳貴和大臣的夫人,這些夫人帶着自己的女兒進宮,母親看到有順眼的小姑娘,便會給賞賜,還會讓她改日進宮陪公主玩兒。
內侍們悄悄記下這些閨秀的名字,而閨秀們的長輩女眷,也會暗中給內侍們塞些好處。待到逢年過節或者宮中有熱鬧的事情時,便會在給皇帝和公主的賓客名單裡,加上這些閨秀的名字,亦或者當公主煩悶的時候,就會有人在公主耳邊提起某某閨秀的芳名,一來二去,這位閨秀便成了公主的玩伴。
這些事情,前世時霍柔風最初是不知道的,後來還是聽鑲翠她們告訴,才漸漸明白,明白爲何她會突然想起某位閨秀的名字,原來是平素裡時常聽人提起的緣故。
霍夫人早逝,霍家東府的馮老夫人是繼室,現有的封誥還是霍江官至五品時的給她請封的,後來霍家做到三品大員後,只爲生母和亡妻請封誥命,並沒有繼母什麼事。現在府裡府外尊稱一聲“老夫人”,實則只是給霍江面子,以馮氏現有的封誥,是當不起“老夫人”這個稱呼的。
因此,馮老夫人是沒有資格能在太后面前走動的,霍思謹在外面沒有至親女眷照拂和提攜,雖然憑着霍江長女的身份,也能在閨秀圈子裡有一席之地,但是想要讓太后還能記起她來,顯然不太可能。
這一點,霍江應該也是想到了吧,否則就不會提起。
霍柔風對霍大娘子道:“姐,你說太后爲何忽然召見霍思謹?我在永濟寺裡見過她,太后並不待見她。”
霍大娘子咦了一聲,道:“咱家在槐樹衚衕的人說這位霍小姐與她的祖母、姑姑,關係都很勉強,倒是在西府的人緣很好,就是東府的下人們私底下也都念叨這位霍小姐,說她是菩薩心腸。”
霍柔風笑道:“無論如何,太后給了賞賜,馮老夫人和霍四娘子,以後也不敢爲難霍思謹了,她在府裡的日子好過了吧。”
霍大娘子卻是若有所思,霍思謹不是其他人,她是霍老爺暗中照顧了十多年的人,她和霍柔風是一樣的心思,無論真相究竟是什麼,霍思謹若是在家裡過得好,霍老爺在九泉之下想來也會欣慰。
姐妹倆又聊了一會兒,霍柔風卻越想越覺得奇怪,她從姐姐屋裡出來,便叫了剛剛提上來的青江和青霞,帶了張亭和張軒,一起出了雙井衚衕。
昨天她小心翼翼,以爲避開了錦衣衛,卻沒有想到還是被蘇淺盯上了,因此今天霍柔風索性不再避忌,落落大方地從正門出來,在門口上了馬車,她和丫鬟們一輛車,還有幾個護衛在另一駕馬車上。
馬車走到大街上,和車把式並肩坐在一起的張亭隔着車簾低聲說道:“九爺,有人跟着。”
霍柔風笑道:“好啊,明天就是上元節了,既然沒有燈會,那我們就去燈市大街看看,說不定有賣花燈的。”
往年的燈會,都是從燈市大街開始擺起,這條街道也因此得名。沒有燈會的時候,街上也很熱鬧,大多都是賣燈的,名貴的、普通的,但凡是家裡用的着的燈,這條街上都能買到。雙井衚衕的所有燈,便都是燈市大街的鋪子給承辦的。
霍柔風出門,當然不是爲了買花燈,但是既然真的有人跟着她,她索性想逛一逛,你們有力氣,就跟着九爺逛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