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黑,衛婉芳的發熱退去。縣裡面來了人,把車修好,褚司機纔開車帶着衛婉芳離開了。
在他們走的時候,衛婉芳還探出頭來,笑嘻嘻衝我招招手說:“葉承祖,我會記住你的。”
我也笑着向她點點頭,孫曉燕卻在旁邊說道:“有什麼好記住的,不過是給她看個病而已,真是的!”
“好了,咱們也上車回去吧,明天我的養生館還要開張呢。”趙南天說着話,還拍拍我的肩膀,十分高興:“小葉醫生,果然醫術了得啊。”
其實,這種風寒發熱很常見,農村的土辦法就是喝上一大碗薑湯,蒙着厚被子睡上一覺,發汗之後,自然就能好起來。
由於在中途耽誤了一些時間,再次上車出發,天色也徹底黑了下來。不過縣城的馬路上燈火輝煌,我們進入縣城之後,路也變得好走,很快就來到了趙南天爲我們安排的住處。
“一路上沒吃飯,都快餓死了。”錢胖子捂着肚子抱怨道,這小子總是比別人餓的快一些。
趙南天一揮手,十分大方的說:“走,咱們去吃點東西。我剛好約了人,而且是一位貴客,以後咱們開店,還要多請他幫忙,順便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他很明白讓我們吃好喝好,我們才能死心塌地的給他賺錢。當然,作爲老闆,他是要顯擺一下自己的人脈關係。
縣城比下面的村莊確實繁華很多,最起碼還有幾個像樣的大酒店。趙南天自己不開酒店了,卻知道哪裡的酒店口味最好,服務最周到。
一行人放下行李,又馬不停蹄的來到一所名叫“清韻齋”酒樓。
我們來到一個包間,趙南天並沒有讓服務員上菜,而是等着那位貴客的到來。十分鐘後,一位戴着無框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趙南天立刻起身,熱情的走過去和他握手:“沈局長,您終於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怪不得趙南天說是貴客,原來這位中年人是局長一類的人物,這對於趙南天這種商人來說,正是要巴結的對象。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沈局長衝着我們揮揮手,我們也趕緊向他問好。
吳二秀用一種嗲嗲的聲音說道:“我們也是剛來而已,今天沈局長想要吃點什麼?”她說着話,拿起桌子上的菜單,坐在了沈局長身邊。
沈局長笑着乾咳了兩聲:“我對這家酒店不瞭解,吳小姐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吧。”他故意趁着說話的機會湊過去,一隻手伸向了桌子下面,不知道在摸什麼。
吳二秀嗯哼了一聲,扭動了一下身體,把菜單重新交給趙南天。趙南天看也沒看,張口就說:“聽說清韻齋的水產不錯,那我們就來幾隻虎紋蛙吧。”
虎紋蛙?這是什麼東西,我還從來都沒見過,可能是什麼特有的野味吧。
“趙老闆,你太客氣了,不用點那麼昂貴的東西啦。再說,法律也是不允許的嘛。”沈局長面帶笑容,假模假樣的客氣一番。
“哎,在座的都沒有外人,吃一些也無妨。山上爬的,天上飛的,都不能吃,咱們要是再不吃點水裡遊的,那還有什麼意思?”趙南天說完,就讓服務員下單了。
沈局長沒有再拒絕,低頭喝了口茶,算是默認。看來縣城裡這些官員,也和趙南天說的差不多,喜歡吃各種稀奇古怪的野味。
趁着上菜的空檔,吳二秀主動向我們介紹道:“這位是衛生局的沈局長,全縣的衛生工作都歸他管,包括這些酒店在內。要是沈局長不滿意這頓飯,查一查這酒店的衛生問題,那可就……”
吳二秀這是在幫着沈局長炫耀權力,她離開村子十年,混跡在官商之間,這些溜鬚拍馬的套路,早就練得爐火純青。
我和孫曉燕都沒有迴應,唯獨錢胖子笑着說:“沈局長真是一個厲害人物。以後我們在縣城,還要讓沈局長多多幫忙啊。”
“好說,好說。”沈局長微微一笑。
“這位是我剛從河東村請來的小葉醫生,最近那篇報道貓頭鷹的新聞,裡面的神奇小中醫就是他。”趙南天特地讓沈局長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
沈局長有些驚訝的打量了一下我,點點頭說:“自古英雄出少年,沒想到小葉醫生年紀輕輕就能治療各種疑難雜症,不知是真是假。”
聽到別人又在懷疑我的醫術,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孫曉燕則馬上回應了他:“要是沈局長不相信,以後得了什麼怪病,儘管來找承祖哥。”
沈局長聽她這麼說,就板起了臉,不再說話。不過,燉好的虎紋蛙很快就端了上來,大家趕緊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虎紋蛙的身上。
面對香噴噴的虎紋蛙燉湯,大家都想嚐嚐鮮。吃第一筷子的人當然是沈局長,畢竟他纔是今天的主角。
沈局長又是虛僞的客氣一番,最後裝作推脫不過,纔拿起筷子,夾了一塊上好的肉放在碗裡,還不忘對大家說:“諸位不要客氣,這虎紋蛙就要趁熱吃。”
聽他這語氣,已經不是第一次吃虎紋蛙了。趙南天和吳二秀各自夾了一塊肉,那盤虎紋蛙就轉到了我們三個人面前。
錢胖子早就急不可耐,別人夾了一筷子,而他不揣冒昧的吃了一塊肉,又夾了一塊肉放到碗裡。
“你還真敢吃啊,忘了吃穿山甲的事了?”我故意提醒着他。
錢胖子好了傷疤忘了疼,這個時候只顧着吃,哪裡還想得起穿山甲?他還找出了爲自己辯解的理由:“穿山甲是穿山甲,這虎紋蛙是虎紋蛙,根本都不是一種東西。承祖啊,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連吃東西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大快朵頤的吃着,還勸我嚐嚐。可是,當我拿起筷子的時候,耳邊冷不丁傳來了蛙的叫聲。聲音異常響亮,嚇得我筷子直接掉在了桌子上。
呱呱,呱呱……
聲音迴盪在包間裡,聽上去讓我毛骨悚然,哪裡還能吃得下去?
“承祖哥,你這是咋了?”孫曉燕坐在我身邊,她吃驚的看了看我。
“我聽到了蛙叫,曉燕,這是咋回事,是我聽錯了,還是……”我小聲對她說,免得被別人聽到。
其他人只顧着品嚐虎紋蛙的美味,也沒有注意到我的異常。
孫曉燕皺了皺眉頭,盯着桌子上的虎紋蛙,嘴上說道:“承祖哥,還是算了。咱們不吃了,我也覺得這虎紋蛙有些古怪。”
我知道孫曉燕是純陰之體,感覺和常人不一樣。她跟着老孫頭學了很多驅邪之術,既然連她都覺得虎紋蛙不能吃,我就更吃不下了。
好在桌子上還有其他的菜,我和孫曉燕吃了一點普通的菜餚,只要填飽肚子就行。我一邊吃着魚香肉絲,一邊看着其他人,總覺得他們在吃一隻活生生的蛙,嘴角還流着血……
我不敢再去擡頭看,只能悶着頭吃東西。沈局長一邊吃,還一邊賣弄自己的學問:“這虎紋蛙在農村一些地方叫石梆,因爲它個頭比較大,身上的花紋很像虎皮,才被叫做虎紋蛙。”
錢胖子吃着一條虎紋蛙的腿,還不忘連連點頭:“原來是這樣,聽沈局長這麼一說,我就長了不少見識。”
被別人一吹捧,沈局長更加來了興致:“現在很多虎紋蛙都是人工養殖的,野生的虎紋蛙已經很少了。趙老闆,不知道這裡的虎紋蛙是人工養殖的還是野生的。”
沈局長的話鋒一變,趙南天當即就反應了過來,一本正經的說:“絕對是野生的,我怎麼能請沈局長吃人工養殖的呢,價錢也不一樣啊。我以前也是做酒店的,對於清韻齋的野生虎紋蛙摸得很清楚,您就放心吧。”
“嗯,我吃出來了,故意和趙老闆開個玩笑而已,不用認真。”沈局長呵呵笑道,趙南天的臉色也放鬆下來。
然而,那盆虎紋蛙傳來了水塘的腥味,讓我有些作嘔。耳邊還是能聽到那個聲音,響亮而淒厲。
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