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曉芬有三個爸爸，可是並沒有因此得到更多的疼愛，反而更加淒涼和心寒。
曲曉芬的母親木訥老實，在婚姻裡總是受欺負，也怪遇人不淑。
第一個丈夫喜歡賭博，剛開始還是偶爾玩玩牌，後來越玩越大，輸了好多錢，家裡也不怎麼管。婚後一年就有了曉芬，也有了弟弟小飛。母親勸說，讓他看在兩孩子的份上收收心，他會有不忍心，但也只是好那麼幾天。母親的婆婆也會勸說，但也沒用，還會拿走老孃開小賣部掙的錢去玩。後來看到家裡一貧如洗，有點悔過，不使勁要錢了，但就是用一點小錢也要去玩，一玩就是一天一夜。母親終日擔驚受怕恐慌至極，靠着婆婆的小賣部，給孩子們也吃不上好的，一歲以後就和大人吃一樣的飯，而且很簡易；孩子生病更不用說，就是母親和婆婆在村上先生那裡開點小藥。幸好曉芬和小飛倒沒什麼大病。有幾次夜裡，第一任丈夫沒回家，婆婆睡了。母親都會聽到外面有敲門聲，似乎還喊着什麼，母親很害怕，蜷縮着不敢動。一想會不會是村裡的無賴？就更害怕了。一般得敲一會纔沒聲。母親都嚇得不行。終於母親去外婆家時說了自己的境遇，外婆很氣憤，毅然主張母親離婚。第一任丈夫着急了，不斷道歉，婆婆也勸說，但外婆想想母親受的苦，沒有留機會，還是下定決心讓母親和他離婚。母親也含淚說自己不想再忍了。第一任丈夫看沒有轉機了，只好同意，但要把小飛留下。外婆說：“你留下孩子你能養活嗎？”第一任丈夫說：“我會痛改前非，一定把孩子撫養成人。您要不同意我就不離婚。”外婆想想，母親帶兩個孩子也確實困難，他再不好相信也不會置孩子於不顧，於是同意了。母親帶着曉芬離開了，母親也不會幹什麼，暫時在外婆家裡。第一任丈夫開始找活幹，決定好好撫養小飛。奶奶就一直帶着小飛。第一任丈夫雖然有時閒下來還會玩，但玩得沒有那麼大了，也不會一天不着家了。他是個有點重男輕女的人，而且多少對離婚這事有點怨恨，所以自從母親和曉芬離開後，也沒想着看看她們，就這樣斷了和骨肉的聯繫。
之後，母親又在媒人推薦下找了第二任丈夫，大家都覺得人挺好的，看上去溫文爾雅。但其實都是表象，誰也預先無法知道曉芬和母親要掉進另一個火坑了。剛結婚後對娘倆還可以，曉芬也很乖，在第二任繼父面前也不敢造次。平靜地過了一段時間後，第二任繼父開始露出自私醜惡的嘴臉。第二任繼父還有個媽，曉芬得叫奶奶，在老家。剛開始一家子沒回老家，在縣城租的房，後來覺得不合算這就回了老家。第二任繼父讓曉芬每天陪奶奶在另一屋睡，說是奶奶怕黑。曉芬其實不想的，想和母親在一起，可是也不敢違背，只好每天八九點就要到奶奶奶那屋了，即使睡不着，也得陪着奶奶。回了老家，離學校就遠了，每天二任繼父出門幹活時就帶着曉芬然後送到學校。有一次，曉芬上學要遲到了，二任繼父還沒走的意思，曉芬就催了一下，沒想到二任繼父一把把曉芬推到地上，喊道：“着什麼急，沒看到我還有事嗎？”曉芬哭了起來，母親很心疼，可也不敢說什麼，因爲二任繼父對母親也不好了，動不動就大呼小叫。每次媽媽和他要點零花錢，他都不會痛快給，有次還把錢摔到地上，說着侮辱的話，母親只好一張張把錢撿起來。曉芬看在眼裡，卻沒有辦法。而那個奶奶從來沒爲母親和曉芬說過好話。曉芬好幾次遲到，都遭到老師批評和同學的嘲笑，曉芬覺得無地自容，變得更內向了。後來二任繼父的孩子出生了，情況就更不好了。好吃的好穿的都留給小妹妹了，曉芬要什麼沒什麼，也不敢要。夏天的時候曉芬想吃根雪糕都是不行的，只能看着小妹妹吃着，當時妹妹還小，什麼也不懂，還和曉芬炫耀，曉芬只能一忍再忍。有次母親偷偷給曉芬買了根雪糕，二任繼父竟因此事說了母親半天，曉芬再也不敢吃了。就這麼忍啊忍，終於在母親發現二任繼父出軌後無法再忍，帶着曉芬回了孃家。外婆更不能忍，又一次離婚了，其實是跳出火坑纔對。外婆讓母親別那麼軟弱，可是性格就這樣，改也改不了的。外婆也怪自己有眼無珠。曉芬反而還安慰着母親和外婆，外婆摟着曉芬說：“委屈你了，孩子。”
第一任丈夫不久後也託人找了個外地媳婦。可是過了沒多久，這媳婦跟別人跑了，還拿走不少錢。一任丈夫懊惱不已，發誓再也不找了。他娘也埋怨他。
生活還得繼續，不久，經人介紹又認識了現在的第三任丈夫，家境不太好，但以母親的條件也不好找了，想着是能對母親好，勤勞肯幹就行。當時也說好一定要供曉芬讀書，對方也答應得很好。於是母親再次有了家庭。曉芬很不情願但也沒辦法，畢竟還得靠人家供書。日子倒是湊合能過，就是這個父親的毛病是抽菸喝酒如命，家裡天天雲霧繚繞，每天都喝醉，然後絮絮叨叨，無比討厭。可是能怎麼樣呢，爲了上學，爲了生活，還是要這樣下去。直到供完曉芬初中，三任繼父就以沒錢爲理由不再供曉芬上學，曉芬試圖懇求，外婆也和他溝通過，可他就是哭窮，說確實供不起了。母親更沒辦法，也不會爲曉芬爭取，是真的沒有那根弦，大多情況是不能以正常母親的要求來要求的。曉芬也怪不着誰，雖然心灰意冷，但是隻願母親至少能好好過。不久，母親又生了個小弟弟，曉芬更沒有地位了。
怎麼辦？曉芬還想繼續讀書。也會有埋怨、憤恨……命運就是要這樣捉弄人嗎？
幸好有外婆，外婆不忍看着曉芬如此，可老人家也沒什麼錢，怎麼讓曉芬繼續上學？突然想到了親身父親。他？能行嗎？這期間過去了十五年了，都從沒聯繫過，早就不在乎這個親身女兒了吧。曉芬很是懷疑。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試一試。外婆帶着曉芬來到親身父親原來住的地方，還好，都還在。說明來由，沒有歡天喜地、重見女兒的喜悅，只是驚訝和沉默。當時父親的妹妹也在，諷刺不該來。外婆聽不下去了想反駁，老奶奶說話了，說可以，但最多也只供到高中，因爲家裡也不富裕。父親竟然一聲不吭。曉芬和外婆強忍悲憤離開，想到以後要和他們伸手要錢，心裡寒意陣陣，但又能怎麼樣呢？爲了上學，要忍，以後一定要出息，讓所有苦難都化作向上生長的力量吧。
之後曉芬儘量地和所謂的家人好好相處，老奶奶漸漸對曉芬也敞開心扉，父親話不多，對曉芬也不冷不熱，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對久違的弟弟倒很期待，他已經是個大小夥了，不上學了，學了學做牙模就去打工了。過年回來見到曉芬也很生疏。是啊，畢竟走時才那麼小。曉芬很想和弟弟像其他的姐弟一樣，親密無間，但眼下先要好好培養感情才行。曉芬給弟弟買手錶、圍巾……雖然沒什麼卻代表自己一片心意。慢慢倆人也能說上話了。
曉芬上高中每次和父親要學費，父親都推給奶奶，說自己沒掙什麼錢。可是奶奶只是維持着一個小賣部又有什麼錢呢？但奶奶每次都給曉芬錢了。對此曉芬很感激，可是對父親越來越不想接觸，平時也沒什麼溝通，也感受不到來自親身父親的關愛。奶奶對曉芬說：“別怪你爸爸，他不會表達，當年和你們分開也是迫不得已，私底下也常常唸叨你呢，只是這麼多年也是將就過，沒什麼錢。幸好終於把你弟弟小飛供大了。”曉芬表面上沒說什麼，心想：就算這樣，也至少該爲父女相認高興吧，沒錢我可以節省或者去打工，但自己一點溫暖也感覺不到啊。算了，先好好上學吧。
然而，曉芬的努力並沒有讓她考上什麼重點大學，只是普通的專科學校。這次，外婆又求了舅舅，希望可以供曉芬大學學費，生活費曉芬會勤工儉學，申請獎學金，順利的話，舅舅幫墊一年的學費就行。舅舅答應了，只是得瞞着舅媽。曉芬不放棄，會繼續努力。欠舅舅的錢曉芬將來會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