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來找我是爲了說這件事!”谷啓幕略顯失望的語氣打斷了她,起身走向了落地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我以爲你是後悔遞交辭職信!”
別過臉,他將視線調向窗外,沒有再說話。
室內長時間地靜謐着。
他頎長的身子站在牀邊,陽光把他的身影拉的斜長,他雙手插在褲袋裡,背影顯得棱弱,而他再次沉默下來,令得整個空間都透着一種未知地危險。
何衛柔知道自己說的話有點可笑,可既然都已經說到這了,不要半途而廢吧,隨即,她看向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目光一片惆然。
“下午快上班的時間我遇到了盧濤的兒子盧俊,他才七八歲,就爲了他爸爸的事說要來找你求情,讓你格外開恩,不要告他爸爸坐牢,盧濤之所以挪用公款,不是爲了貪圖享受,而是要爲他的妻子治病,家裡已經窮困潦倒了,那孩子也被生活折磨得瘦骨嶙峋的,我看着挺可憐,所以……”
“所以,你就想讓我放棄狀告盧濤挪用公款的罪?”谷啓幕再次搶斷,回過身來,目光中透着一絲嘲諷,“你相信一個孩子說的話?”
何衛柔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心有不甘地反駁道,“可一個小孩子他有什麼理由說謊呢?”
谷啓幕冷笑出聲,“衛柔,你也太天真了……不管盧濤有什麼苦衷,他都不應該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公款,可知道這件事如果查不出來,他還得虧空公司多少錢,一個國家需要規範就制定了法律,一個公司要正常的運行也要有自己的規章制度,連法律都設立了挪用公款要判刑,盧濤既然知道還明知故犯,這種行爲是不能原諒的,如果我現在答應你對他從輕發落,我要如何向全公司的人交代?如果樹立一個威信,如果讓以後調到這個職位上的員工有所顧忌,難道就因爲你同情他,鼎豐就要亂套嗎?”
這些道理她何嘗不懂,只是想到盧俊因爲這樣而家破人亡,她實在不忍心,五年來她在孤兒院裡陪伴孩子們成長,何嘗不能體會他們沒有父母的可憐?明明就可以生活在一個完整的家庭裡,卻因爲各種原因,這些最無辜的人卻要在小小年紀感受到社會的現實和殘酷,難道,也要看着盧俊走進孤兒院的那一天出現嗎?
“我知道自己這樣要求是有些過份,可是你就不能體諒他家庭的特殊情況不要起訴盧濤嗎?”何衛柔皺着眉,只覺得他冷硬無情得過份,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眉宇之間盡是對他的指責和鄙視,語氣,也越發地惡劣了,“我知道,你現是高高在上的鼎豐總裁,想要什麼手到擒來,你根本體會不到一個平常百姓諸多的煩惱,你體會不了別人活着的痛苦和艱辛,你更不會把別人的死活放在眼中,你就只會說一些風涼話,想讓自己的形象更好些,就拿公司的規章制度來掩人口實,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做一個領導者,所有的員工都會像你一樣冷酷無情!”
聞言,谷啓幕驀地神色一凜,像是動了氣,一絲凌厲劃過了她蒼白的臉頰。
“衛柔,你知不知道我聽着你這樣說話我真的很心痛?”谷啓幕蹙着眉,直直地看着她,眼中帶着濃濃的憤怒和哀傷。
她的誤解和蠻橫將他傷了,他對她的心如何難道她一點都不瞭解嗎?留她在身邊做事,是給她來拆臺,跟自己唱反調的嗎?
看着他顯露出的憤怒,何衛柔這才清醒了一點,剛纔是口無遮攔說了一大通傷害他的話,可是在她眼中,所有人都冷漠,都嘲諷,都幸災樂禍,她很討厭這樣的社會,更不想,連她從前的付銘軒也是這樣。
她沉默了下去,知道一切事已成定居,她改變不了什麼了,轉身要走。
“站住!我讓你走了……”
“那你還想怎麼樣?”她只是站在原地咬牙切齒地問道,並沒有回頭。
身後的男人輕微地嘆了口氣,慢條斯理地走到她面前來,扶着她瘦削的雙肩,眉宇緊蹙着,盯着她,直到她受不了那種直視,擡頭與他目光相對,他才緩慢地開口。
“衛柔,我說過,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去做,只要你開口,今天是你第一次對我有要求,我沒有理由不答應……”
何衛柔的心情,簡直能用坐過山車來形容了,之前覺得希望渺茫,整個人都已經打了退堂鼓,沒想到眨眼的功夫,他居然會答應……
“你說真的?”她還是有點不敢置信,出聲再次確認。
谷啓幕脣角微微揚起,有一道似有還無的微笑,片刻後,點了點頭。
何衛柔臉上綻開了笑靨,是發自內心不自覺地,此刻她再也想不起自己跟他有多深的仇恨,只覺得他一個決定也能讓她看見光明,她真的好高興。
“那我……”
“慢着……”谷啓幕打斷她的話,目光癡迷而流連地鎖着她如花的笑容,與她這樣相對,彷彿身處的地位已經不是辦公室,而是一片花海,有清風吹過,有小鳥兒歌唱,整個畫面唯美而浪漫,全因爲,他對她笑了。
“什麼?”她又緊張起來,大大的眼睛中噙着滿滿地希冀和即將傾泄的惶恐,生怕他又要反悔。
谷啓幕不願意讓她心情三級跳,笑了笑,將她擁入懷中,見她僵硬的掙扎了一下,最後也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不禁心情大悅。
爲了搏美人一笑,傾倒整個江山也無妨,曾經,他做過這樣的決定,現在只是衛柔一個要求,他又怎麼可能不答應?
只希望,她能從這件事上看出他對她的用心良苦,別再那樣針對他了。
“我有個要求,你必須帶着公司的人親自登門,讓大家都看到盧濤的家庭環境和你說的一樣,我才考慮要不要起訴盧濤,不過他挪用公款是事實,有些決定,我是必須做的,只希望到時候,你別又說我絕情冷漠,我會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