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是極不現實的想法,若是提出來,只怕頭一個就要被張氏責備。
唐枚放下美人捶,同張氏說起端午節的事,賈氏都處理的妥妥當當,叫張氏不用勞神,多多休息。
“幸好有你三嬸呢,她在,我是越發不想動了。”
張氏能這樣信任賈氏,也是她的福氣,唐枚笑着服侍張氏去裡間,一會兒便自個兒出來了。
見秦媽媽正等在外面,她低聲道,“苗姨娘那裡,媽媽可要小心看顧。”
秦媽媽憂心忡忡,“以後可不安生,姨娘們哪個有喜了,太太都是最難做的。”平平安安是好,可有點子事都要張氏來擔着,這苗姨娘又不比那兩個,看着就是完全沒有分寸的,也不知會怎麼樣。
唐枚心想邵姨娘昨兒慫恿唐士寧把瑾娘弄回來,無非是要藉着她生事,張氏必定也知道,而秦媽媽在這宅子裡幾十年,更是看得清楚了,便也沒有再多叮囑,只問起,“父親到底是怎麼結識瑾孃的,媽媽可聽到一些?我也不想再去問母親。”
“不知道呢。”秦媽媽咬着牙,“像是憑空冒出來的。”說着聲音低了些,“太太也問的,老爺越是生了氣不願意說。”
難道是很見不得人的不成?可是看瑾孃的作風,也不似青樓裡出來的,唐枚存了疑心,前前後後一想,總覺得苗瑾娘很是神秘。
說是從江南那裡過來投靠親戚的,後來怎麼就會被唐士寧看上?她這個父親雖說小事上糊塗。可在女色上並不縱慾,唐枚也在家裡住了這一段時間了,從劉媽媽口裡得知,唐士寧也就這兩個姨娘,上房那裡,通房什麼都沒有的,隔了這些年。突然就冒出來這樣一個年輕的外室。
秦媽媽看她的神色,說道,“二小姐也不用擔心的。太太自有主張。”也是有要去查的意思。
唐枚閒說兩句便回去了。
瑾娘只帶了刑婆子並一個丫環來,其餘的下人都是由張氏派去的,她一開始倒也安分。早晚兩次都來請安,只不到七八天就原形畢露,請大夫看了好幾回,一會兒腰痠,一會兒又哪裡不舒服的,張氏便再也不要她過來。
邵姨娘瞧在眼裡,自是得意的很,這日與陳姨娘在路上走,笑得合不攏嘴,陳姨娘卻看不順眼。忍不住道,“又哪裡覺得高興了?她幾番的鬧,惹得太太生氣,咱們也是討不了好的。”
邵姨娘彈着指甲,像是沒聽到。心裡卻盤算着自己總算是贏了一回,苗姨娘真能把張氏折騰出病來也說不定,她再一番火裡添油,就不信張氏還能坐穩了位置。
哪怕就讓瑾娘爬去頭上也是值得的,那個腦子也不見多少聰敏的,以後還不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這麼一想。邵姨娘嘴角抿了抿,正色道,“你說的倒也沒錯,既然怕太太生氣,你倒是去勸一勸呢,你這樣講道理的人,也許她能聽了進去,給太太賠罪。太太曉得了,到時候還不是要記你一功?”
陳姨娘料不到她竟會同意,不由怔了怔。
“就算爲了宏少爺,你也得去一趟呀。”邵姨娘笑着拍拍她肩膀,轉身先走了。
陳姨娘站定了會兒思量。
竹葉小聲道,“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苗姨娘着實不像話,姨娘同她說說也好呢。”
之前的貼身丫環竹桃已經被陳姨娘許了人,離遠了,那件事之後,她同張氏的關係也沒有原先那麼好,陳姨娘自是後悔的,當下便調轉方向去了苗姨娘那裡。
結果吃了個閉門羹。
刑婆子一點臉面都不給,說苗姨娘不舒服,不得見人,陳姨娘氣得只好又回了來。
最近下人們都忙進忙出,唐枚閒來無事,看書也看得膩了,就叫紅玉弄來些青翠的糉葉,看她們幾個坐在院子裡裹糉子玩,還嫌不夠熱鬧,又把唐芳,唐妍同賈寄容也請了來,說要弄個裹糉子比賽。
最短時間內,哪個丫環包的最多,最好看,就便贏了,得六兩紋銀。
這六兩銀子可不算少,十幾個丫環聽了,全都摩拳擦掌,唐芳是小孩兒心性,自然興奮的很,唐妍同賈寄容都是清冷的,但難得這樣聚在一起,面上也笑意盈盈。
“媽媽,你就當裁定的,可看好了,別叫她們作弊了去。”唐枚把劉媽媽叫過來。
劉媽媽拍一下手,“老奴這眼睛,小姐放心好了。”
春芬嬉笑道,“媽媽別呀,放我一馬,得六兩銀子,分一半給你呢。”
“我分媽媽四兩銀子,如何?”月華叫起來,她是賈寄容帶來的,年紀在這些丫環中最小。
“也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先不比,罰了你們錢纔好呢。”唐芳指着那兩個丫環道,“二姐,快快罰了她們的錢!”
“四小姐都發話了,你們還不拿錢出來,我看,一人一兩就罷了。”唐枚開了口。
兩個丫環忙低頭告饒,月華手忙腳亂的,一頭栽在糯米里,粘了一臉的白米粒,衆人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四個小姐,每人身邊出兩個丫環,劉媽媽一聲令下,八個人就開始包糉子了。
最後唐妍的丫環海棠最是手腳靈敏,包了九個糉子,個個都精緻好看的不得了,叫那些個專做廚房活計的粗使婆子丫環都忍不住的讚歎,那六兩銀子自是歸她了。
餘下還有很多糉葉,餡料也多,紅棗的,赤豆的,板栗的,豬肉的,唐枚叫幾個下人統統包了,拿去廚房煮了來吃,唐芳瞧着有趣,也包了幾個。
“真香啊,倒是提前過節了!”過了會兒,見丫環端了一大盤熟的糉子上來,唐芳忙叫羅萍快剝了給她。
婉兒進來的時候,正見屋裡頭一干人都在吃糉子呢。
唐枚叫綠翠也給婉兒拿一隻。
婉兒謝了,坐下吃完才笑着道,“太太說請二小姐過去。”
“我給母親也帶幾隻去。”唐枚立起身。
紅玉忙挑了各種口味的糉子放在食盒裡,拿蓋子蓋好了,同唐枚隨婉兒去了張氏那裡,唐芳也跟着一起去了。
張氏見她們進來,把手裡看了又看的請帖放下來,問婉兒,“怎麼去那麼久的?”
“二小姐賞了糉子吃。”
“剛纔叫幾個丫環鬧着玩,包了些糉子。”唐枚笑道,“四妹都學會了呢,裡頭最醜的就是四妹弄的了。”
唐芳立時紅了臉,拿手拍唐枚,“二姐沒有包,不然指不定比我的還醜。”
自從唐枚回孃家之後,這個小女兒也越來越活潑了,張氏聽了笑起來,“那我得要嘗一嘗。”
婉兒就從紅玉手裡接過食盒,動手剝糉子給張氏吃。
張氏吃了半個,點點頭,“味道很是不錯。”
唐枚瞥眼瞧見桌上的帖子,問道,“母親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呢?”
張氏倒不說,同她們說了會兒,叫唐芳先回去了,纔跟唐枚道,“衛國公府的帖子,說請咱們明兒去府裡玩,我也聽說過,他們府每年都會辦個牡丹會。”一邊細細看唐枚,那衛國公府素來不與他們往來,就是牡丹會也不曾請過他們家的,可今年不知怎麼回事,數次都與這個二女兒扯上關係。
因而又試探道,“可是你同那許二小姐交情不錯?”
上回許暢假借許瓊的名字請她過去,張氏真以爲她認識許二小姐呢,唐枚也不知怎麼講,想了想道,“許是父親最近受到重用,這纔想請了咱們過去?”
這理由也有幾分道理,那衛國公府雖說是開國元勳,但如今又換了新帝,改朝換代幾方勢力總有變動,如今唐士寧得國舅爺之力,讓皇上信任了,也說得過去。
張氏心裡這麼想,但還是看了唐枚一會兒。
唐枚面上平靜,其實卻是煩惱不已,那許暢也不知是搭錯了哪根筋,竟然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這次請他們家,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思呢,但要向張氏講明,也不知如何理清,她自己也是霧裡看花,不明所以。
“母親要去嗎?”她不由問道。
“你二叔家上回的事……真是不大想去,高門大戶的,仗勢欺人,他們家恐忘了。”張氏搖搖頭,唐旭的婚事就是被那家的世子給破壞掉的,還把人給困在牢房,要說前嫌盡去,倒不容易。
唐枚想起那樁事也是無言。
張氏又把帖子拿起來,“可是,只怕老爺那裡定也收到消息了。”
“若父親要去,讓他去便罷了,我是不想去的。”唐枚道,“只說身子不舒服就行了。”
張氏想了下,“等看看你父親怎麼說。”
到了晚上,唐士寧回來了,他心情倒是好得很,如今一帆風順,國舅爺也不提楊家的事了,如今衛國公府也給他面子,居然請了去牡丹盛會,更是喜笑顏開,哪兒有不肯的意思,還叫張氏好好打扮打扮,別輸於那些個皇親國戚夫人的氣勢。
張氏這下倒不好說自個兒不去了,不然真叫唐士寧一個人去,未免不妥,便只說唐枚身體欠佳,怕是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