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門春事
這紙包折成三角形,唐枚看了一眼,哪裡猜得到。
鍾鏡香便把紙包打開,裡面赫然是一對小巧的耳墜,那耳墜樣式簡單,只鑲嵌着兩粒拇指般大小的黑珍珠,可卻光華內蘊,顯見是極品。
唐枚瞧着有些眼熟。
倒是劉媽媽立刻就道,“這耳墜莫不是小姐的?”
“我的?哦……”唐枚被她一說,倒是想了起來,以前的唐家二小姐可不是個購物狂,首飾多不勝數,這耳墜只是其中的一副。“可是,不對啊。”她馬上又道,“不是叫紅玉拿去了當鋪?我正要過兩日叫人去贖了呢。”當時急着解決茶行的事,現金不夠,就拿了貴重的東西去典當,當時在京城也是被人廣爲知曉。
不過她已是和離的婦人,倒是未有那麼多說嘴的。
劉媽媽上來又仔細瞧了兩眼,指着那耳墜上方赤金彎鉤一處,“小姐你看,上頭刻了字的,乃是玖字,這珍珠極爲罕見,整個雷州沿海也不見有多少,又這樣又圓又大,京城統共也才十來對,小姐當時正好是第九個來買的,故而有個玖字。”
既是在當鋪,又怎會落到鍾鏡香手裡?唐枚道,“真是那蘇四給你的?”
“還能有假?”鍾鏡香笑了笑,“那家當鋪是牛家的產業之一,蘇四小姐的娘正巧是牛家的四姑奶奶。”
可爲什麼拿了這對耳墜給鍾鏡香……
唐枚道,“她叫你幹什麼了?”
“之前說了,是要成就我的好事。”鍾鏡香把耳墜一收,放在衣袖裡,“我在你那莊上住過幾日,蘇四小姐知道這事,拿了做文章。又當我愛攀附你們這些富貴人家,勾搭成性,乃至私奔。故拿這耳墜勸我,我自然一口答應。”
“私奔?”劉媽媽眼睛都鼓了起來,壓低聲音道,“那蘇四真不像是侯府的小姐。我看她是青樓出來的,滿腦子的齷蹉!”
她氣得口不擇言,惹得唐枚笑起來。
“小姐還笑得出來?哼,老奴這就去當鋪問他們要耳墜,到時候拿不出,看我不掀翻了那家當鋪!”
“媽媽你以爲他們沒有後手?且等着罷。”唐枚不以爲然。
劉媽媽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只得看向鍾鏡香。伸手道,“那耳墜你還收着幹什麼,不還給小姐?”
鍾鏡香淡淡一笑,沒有還的意思。
唐枚哪裡不知道他的想法,不就是在惦記那個“秘密”麼,便問,“你同蘇四承認與我有私情?”
“不承認,她豈會給我這東西?”他頓一頓。“不過我隨時也好否認,旁邊並無他人,她不好論證的。”
唐枚點點頭。叫了劉媽媽走。
鍾鏡香皺起眉,在身後道,“你不怕我真去做那事?”
“你去好了,一副耳墜罷了,我說你貪財,在莊上偷了我的首飾,又如何?我一個婦人要什麼名聲?最多不嫁人了,你倒還年輕,我看你以後怎麼討媳婦。”她施施然走了。
鍾鏡香愣在那裡,只覺得胸口疼得很。心裡又癢得很。
到底這秘密何時才能解開啊!
不等唐枚與劉媽媽到家,那當鋪就出了事,聽說是着火了,燒了一些東西,唐枚這纔派人去贖那些首飾。
結果獨獨少了這副珍珠耳墜。
當鋪的管事態度極好,一味的道歉。說造成了顧客的損失,他們當鋪一定會盡力賠款。
那人早得了唐枚的吩咐,不依不饒,說那副耳墜對他們主子來說極爲珍貴,不是錢就能彌補的,非得要當鋪把那副耳墜找了出來。管事一再好言相勸,幾次進去內堂相商,價錢也一再提高。
後來那人就說只要付一千兩銀子,那耳墜的事就算了。
管事猶豫再三,又進去了一會兒,後來方纔同意,拿了一千兩銀票,只叫那人把當票一併給了,這事就算扯清。
當票是典當東西的憑據,沒了當票,就再也沒有證據來這家當鋪贖取物品了。
二夫人牛氏伸手把那張管事遞來的當票撕了,扔在地上。
管事囁嚅道,“虧了這麼多銀子,小的如何同上面交代?”
“這點算什麼,我一會兒給了你,補上就是。這事你斷不可說出去,那唐家以後來人找上門來,你也一口咬定從不曾見過什麼耳墜,撇清了就是了,知不知道?”
管事只要不虧空銀子,別的自然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牛氏拿了銀票給他,坐轎子回去了。
聽說辦成了這件事,蘇四小姐高興的不得了,像是看到了唐枚的結局,只要鍾鏡香拿着耳墜去求親,又說莊上的事,不管張氏同不同意,唐枚是別想要再嫁人的了。
以後只怕也只能嫁給鍾鏡香!
她不由得哈哈大笑。
牛氏擰了下她的耳朵,“我真是慣了你了,你以後要給我好好的,聽到沒有?再出點別的事,我再不管你死活呢!”
“娘,又哪裡怪我呢?你也查到了,當日傳出那話的就是三姐屋裡的人,她同唐家那賤人狼狽爲奸,難道我們還能忍着了?”
牛氏咬了咬牙,恨聲道,“倒是真沒想到若琳會這樣狠毒!我一直看錯人了,難怪你祖母也不多疼她,果然是個冷血冷情的人,同她哥哥一個樣的!你這次的婚事若成了倒還好了,要是落到她頭上,我斷不會放過她!”
蘇四小姐見母親終於也把矛頭對準了蘇三小姐,自然連連附和。
唐枚那裡,倒是喜氣洋洋。
看着剛到手的銀票,她笑得合不攏嘴。
那珍珠耳墜再怎麼值錢,也不過兩三百兩銀子,如今可是足足多賺了四五倍呢!她豈有不樂的?
“手頭這下真的寬裕了。”她把銀票給劉媽媽,“明兒拿去給王管事,叫他再多進些好的茶葉。”
劉媽媽卻擔憂道,“小姐不怕那鍾大夫使什麼壞心?”
他不過是想知道那個答案,本身也不是窮兇極惡的人,不然他憑的本事,醫毒,鍼灸,哪樣不是能控制人的?倒不見他會用,唐枚自問還是會識人的,笑了笑道,“媽媽放心好了,他還不至於毀了自己的名聲,媽媽想想,他可是一個年輕大夫,若是傳出去與哪家府裡的和離婦人勾勾搭搭,以後哪戶人家還願意請他去看病的?也只有蘇四那豬腦袋會信了他的鬼話呢!”
劉媽媽不由得撲哧笑了起來,“你說得倒也是。”
“不過我倒是有些擔心蘇三小姐,蘇四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突然又想法子來誣陷我。難道他們府裡出了什麼事不成?”蘇三小姐曾說過最近一段時間也不好見面,而她又不能冒然請蘇三小姐過來。
“蘇三小姐聰明過人,小姐既說那蘇四是豬腦袋了,難道蘇三小姐還對付不了她麼?”劉媽媽勸慰道。
唐枚暗自想,怕只怕還有別的魑魅魍魎……
劉媽媽剛走,紅玉請了唐芳來了。
“二姐姐怎麼突然找我呢?是想我了不成?”唐芳笑嘻嘻撲上來,拉着她的袖子撒嬌。
唐枚聞到淡淡的香縈繞鼻尖,笑道,“是想你了啊,不過是想你的香呢。”
“二姐的香用完了麼?”唐芳忙道,“我那裡很多呢,二姐想要哪種?我這就叫羅萍去取。”
“不是,是借你的鼻子一用,我看看你沉迷此道,可是真的懂了些什麼。”
唐芳一聽,立時興奮起來,“我的鼻子對香可靈敏呢,華芳齋每次換了新的香,我頭一個就能聞出來。”
唐枚便取了在胭脂鋪拿回來的幾樣妝粉,“你聞聞,裡面到底是放了哪些花了?”
“這還要聞麼?上回我用了就知道了,不過二姐也沒問我,我倒是沒有說,怎的突然又要知道了?”
“你是不曉得,我那家胭脂鋪都是從那香玉工坊買來的胭脂,如今價錢高的很,我每樣賣出去,倒只賺一點,可不是白替他們做活?要是可以的話,我倒是想自己開一家作坊,只這東西,我生疏的很,不知道從何下手,纔想起你來。”
唐芳皺起眉,“你都有兩家鋪子了,又要開工坊,可不是累人的很?哪裡又有時間玩樂了?咱們家的錢難道還不夠你花的麼?不要把身體都累壞了。”
她哪裡懂呢,唐家的錢最終都是唐宏的,她們幾個女兒除了嫁妝,別的家業都不會再給她們,所以唐枚只想多多的積攢起自己的產業,手裡越有錢,以後的生活越是自由。
“我同你說過的,你如今只曉得閒着,以後嫁人了,那些嫁妝裡也有鋪子,難道你不要管了麼?別以爲嫁人了一切都好了,你看看我,可不是和離了麼?”唐枚拍拍她的手,“倒不是說你那相公以後好或不好,咱們總要早些打算。”
唐芳臉上一紅,想了想,低聲道,“那我嫁人了,嫁妝都給二姐管着,好不好?二姐管,我就放心了。”
紅玉聽了笑道,“四小姐,你怎的嫁人了還要賴着小姐呢?總不要叫小姐還跟你去那懷寧伯府罷?”
唐芳不作聲,兩隻手揉着帕子,心道,要是可以,她倒是想呢。
唐枚知道一時半會也不好教會她的,有些事總要自己經歷了纔會更加明白,便只叫她說關於妝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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