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枚餵了會兒鳥,聽說那邊全都弄好了,才同蘇若琳慢悠悠得走過去聽戲。
那戲臺是早就搭好的,一幫戲子穿紅戴綠,在上頭依依呀呀的唱着,老夫人看得聚精會神,吳夫人好似也很喜歡,根本就沒有注意旁的情況。
二人坐在設好的竹蓆上,唐枚無心聽戲,往四周看兩眼,只見蘇若瑾跟蘇若瑤坐一處,而吳菡萏則同蘇若琪兩人臨近坐着。那蘇若琪不知道在講什麼,面色極爲古怪,看起來不像是在說什麼好話,而吳菡萏的臉色也不怎麼好。
難不成蘇修這事不成,兩人直接鬧起矛盾來了?
但這也關不了她的事,總歸大庭廣衆,蘇若琪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她輕笑一聲,側頭同蘇若琳講,“二嬸一會兒準得喝降火湯。”
蘇若琳那麼聰明的人豈會看不出來剛纔堂房發生的事,抿嘴一笑道,“原也是她自作多情。”
唐枚拿起塊綠豆糕放嘴裡,入口即化,綿軟香甜,不由得又吃了幾塊才道,“三嬸同那定南侯夫人真是兒時就認識的?”
“像是的。”蘇若琳回憶了下,點點頭,“上回老王妃壽誕,定南侯夫人應也會前去,大嫂沒見到麼?若是她去的話,肯定會同三嬸說話的。”
“倒像是沒見到定南侯府的人。”唐枚搖了搖頭,“不過那日人實在太多了,我完全認不過來,光是侯府都有好幾個。”難道說這裡歷代皇帝都很喜歡封侯拜爵麼,怎麼覺得那有爵位的人家那麼多呢,一個手都數不過來。
蘇若琳微微笑道,“也是呢,你第一回去,總是不習慣,漏掉了也有可能。”
兩人說了會兒,蘇若琳就認真聽戲了。
她從小就受這些薰陶。聽戲自然都能聽出其中的趣味來。
唐枚卻不然,吃了些點心就眯眼去休息了,誰料等到睜開眼睛,卻發現前側方的蘇若琪同吳菡萏都不見了。
那牛氏鐵定會不甘心。別真要搞出什麼事來罷,她暗自心想,眼見蘇若琳全神貫注,便也沒有打攪她,只悄悄站起來,問身後的紅玉。
紅玉一直在聽戲,沒注意到周邊的事。倒是春芬瞧見了,小聲道,“去了荷花池那邊呢,才走不久。”
“咱們也去看看。”她同老夫人身邊的丫環金桔說了聲便走了。
荷花池是很大的,當初她在衛國公府見到那裡的池塘已經吃了一驚,可是嫁到這裡才發現,這兒的池塘更大些,養了些稀奇的水鳥。像鴛鴦,天鵝。那些水鳥的羽毛極爲漂亮,在水裡遊動的時候就是一道風景。到夏天,滿池子的荷花開了,更是美得像人間天境。
只這季節,荷花已經開了段時日,沒有之前那種勝景了,但也聊勝於無。
幾人走了段路,遠遠就看見蘇若琪同吳菡萏上了那岸邊一處亭子。
這池塘三處皆有亭子,兩個不臨水,一個是建在水面上的,從一條曲橋走過去。站在那裡看荷花,最是能領略美景。
唐枚見到這個場面便停住不走了,她並沒有想去同那二人說話的意思。
“少夫人,那咱們這就回去嗎?”春芬問道。
說話間,卻聽前面傳來驚呼,唐枚擡眼一看。那亭子裡已經沒有吳菡萏的蹤跡了。
然後就只見蘇若琪回頭到處張望。
在看什麼呢?人命關天的時候,居然也不叫人去救。
“啊,是二少爺!”紅玉一指前頭。
果然蘇修正急步走過來。
原來是要上演英雄救美的橋段,可這手段未免太卑鄙了些,縱使蘇修救了吳菡萏又如何,吳家就一定肯麼?這跟逼迫別人又有什麼區別?唐枚連連搖頭,着實是太魯莽了,只怕兩家就會壞了關係,老夫人也難做。
蘇修並不知道叫他來幹什麼,走到亭子才曉得是要他救人,頓時就慌得不得了。
他哪裡會游水,這池塘的水又深,自己下去可不是就要淹死在裡面?
“哥哥你快跳啊,怕什麼呢?”蘇若琪恨不得把他一掌推下去,如此良機,竟然還猶豫,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要他下去,旁邊的下人自然會把他們給救起來,到時候就說是蘇修捨命救了吳菡萏不就是了麼。
可蘇修還是不肯,只喊着叫下人去。
唐枚快步走上來,抄起池塘邊撐船的竹蒿,直接往河裡一跳。
兩個人立時傻了。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唐枚已經把只剩一口氣的吳菡萏給推到了岸邊。
蘇若琪氣得咬牙切齒,也不知她從哪裡冒出來的,竟然就把自己的計劃給破壞掉了,又惱恨蘇修不知道把握機會,又怕母親最後還怪在自己頭上,狠狠的抓起桌上的碗碟就砸了下去。
蘇修卻過來看唐枚,訥訥道,“大,大嫂,你沒事罷?”
他沒想到唐枚居然膽子那麼大,他一個大男人都不敢下水的,她卻想都不想就跳了下去,實在讓人太吃驚了。
“你還不叫人去請大夫?快給祖母也說一聲。”唐枚要照顧吳菡萏根本來不及看他。
蘇修哦了聲,趕緊走了。
府裡竟然發生這樣的事,老夫人知道了,差點暈倒,就知道兒媳婦不甘心,可怎麼那麼沒腦子呢,在自己家裡差點弄出謀害人命的事情來!這幸好吳菡萏沒有出事呢,要是有一點事可怎麼辦?她這張老臉往哪裡擱?
吳夫人都急哭了,連連後悔不該把自家女兒帶了來,碰到這狼心狗肺的兇狠婦人!
老夫人親自送她們上了馬車後,回來罵都不罵一句牛氏,只寫信叫劉媽媽送去給牛家。
這舉動非同小可,牛氏聽到了,嚇得把茶水潑到了自己手上,被燙得鬼叫不止。
“你是活該,怎麼做出這種蠢事!”蘇宗成在屋裡頭走來走去,“那吳菡萏這樣金貴的,你把人家弄到水裡,萬一淹死了,你拿命去陪?你是中邪了還是怎麼?怎的一點不長腦子的!”
這一連串罵把牛氏罵哭了,嚎叫道,“你怪得到我?我這還不是爲了修兒好麼,誰叫那吳家的人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但凡她客氣一點,會逼得我這樣做?咱們修兒怎麼了,哪裡比不上別人,她要這麼厭棄!說什麼小侯爺,呸,那小侯爺就一定看得上吳菡萏?”
蘇宗成一直也想巴結顧逢年,如今這事搞砸了,也是火大的很,回頭罵道,“不怪你怪誰,生出個這麼窩囊的東西!”
牛氏一聽,眼睛瞪得滾圓,往地上一坐就撒起潑來。
屋裡頭鬧得動靜太大,只會叫老夫人曉得,蘇宗成頭都要炸了,只好又哄牛氏起來,“我這不是太急了麼,你這樣幹什麼?當務之急是去求娘,難不成真要你孃家來把你接回去不成?”
牛氏抹着眼睛,“要求也是你去求,娘肯定不會見我的。”
蘇宗成嘆口氣,只得去老夫人那裡了。
可老夫人哪裡肯,劈頭蓋臉把蘇宗成罵了一通,直接把他趕出了門外。
江媽媽趕緊拿了顆護心藥丸給老夫人服下,安撫道,“幸好也沒有出什麼事,外頭只當是失足落水,吳夫人也不會到處聲張的,畢竟沒有什麼證據,二個小姐看看荷花,出意外的事情不是沒有。”京城裡就有好幾件呢。
那二媳婦跟四丫頭實在太不像話了!老夫人豈止在意這一樁,以往加起來都不知道有多少件了,她擺擺手,“一定要叫牛家接了她回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二夫人這次委實是過分了些,吳家好歹都同老夫人沾點親戚關係的,也能下這種毒手,老夫人不好面對吳家,所以二夫人肯定要受些懲罰,江媽媽也便不再勸了。
老夫人坐了坐,問起唐枚,“倒是受了涼沒有?”
今日這事幸好有少夫人才沒有鬧大的,不然二少爺跳下去救了吳菡萏,男女授受不親,更是不好解決的了。要娶了罷,吳家一輩子不舒服,不娶罷,外頭風言風語也不好聽,會成爲難解的結,所以老夫人才特別關心少夫人。
江媽媽心裡明白,笑着道,“大夫看過了,開了驅寒的,天氣所幸還暖。”
“把庫裡那紫靈芝拿一對送了去,務必叫她吃了。”
江媽媽應一聲,便去外頭傳話。
唐枚還是着了涼的,喉嚨裡癢癢,不時的咳嗽幾聲。
蘇豫也纔回來,坐在牀邊道,“叫你不要理的,你管了幹什麼?”
見人掉河裡也不管麼,難道看人淹死?唐枚皺眉道,“侯爺胡說呢,咱們府裡要死了人,外頭會怎麼講?再說,我反正會游水的,也不是難事。”其實最重要的是,她救了吳菡萏,那功勞可大呢,老夫人那裡,又得了好印象。
在這武陽侯府要好好生存,除了對付眼前這個武陽侯大BOSS外,老夫人顯然也很重要,她纔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她救過蘇若琳,蘇豫自是知道的,便挑了挑眉,“會的話,怎麼還病了。”
有些責備在裡面,可聽起來卻使得心裡泛了點甜,她笑着伸手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堅實的胸口。
他的氣味是好聞的,有股很安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