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定祥與李氏聽到白振揚的一番話後,多方盤問,四處敲打,得知兒媳婦也有此意,心裡便已經有了計較。
白振揚晚上沒有再回來,聽春芬說是去了金姨娘那裡。
劉媽媽極爲不安,在屋裡走來走去,不知道老爺夫人會如何處置,可等到唐枚要睡覺了,那邊仍是一點動靜也無,好像並不知道一般。
“少爺會不會沒有去說?”她不禁懷疑。
“不會。”唐枚想到白振揚盛怒的表情,斷定道,“肯定去說了。”
劉媽媽就更想不通了,但也沒有法子,只好等以後再說。
誰料到第二日下午,張氏就派了秦媽媽過來。
秦媽媽看到唐枚,先是遣了幾個丫環出去,才急忙忙詢問道,“二姑奶奶,聽說你要同姑爺和離,這事是不是真的?”
劉媽媽在旁邊張大了嘴,才昨晚上的事情這就傳到唐家去了?她忍不住問道,“秦大姐你是如何知曉的?”
“難道是真的?”秦媽媽大驚道,“二姑奶奶,這如何使得!”
“誰說的是真的?”唐枚卻一口否定,“就算要和離,我也當同母親商量,豈會自作主張?到底是何人亂傳消息,叫母親擔心?”
劉媽媽聽了,一時都不知道唐枚在想什麼,趕緊閉緊了嘴巴。
“不是真的就好了。”秦媽媽鬆了一口氣。“看來真要去打那丫環的嘴了,她家堂弟在你們門房當差,說是聽到此事,她就說與別的丫環聽,結果傳到太太耳朵裡,把太太急得不得了,忙差了老奴來問。既然沒有此事,那再好不過。”
唐枚便關切的詢問了下父母的身體狀況。
“都還好,老爺的傷已經無礙,就是面上有些疤痕暫時消不掉。”秦媽媽長話短說。“老奴這就回去報與太太聽。”
唐枚知道張氏身邊離不得秦媽媽,便親自送了她出去。
紅玉悄聲上來道,“奴婢剛纔看見飛虹呢。”
飛虹是夫人跟前的丫環,唐枚嗤笑一聲,準是來看秦媽媽的,只沒有聽到內容,李氏定然着急得很。
她回到房裡。劉媽媽關上門道,“真是奇了怪了,老爺夫人沒有跟少夫人說起此事,倒是太太那裡知曉了。”
“還不是白家放出去的消息?”唐枚挑眉道,“媽媽,這下你總該看清楚了罷?他們白家果真要我這個兒媳婦,昨日就該叫了我去了解情況。可竟是悄無聲息。只告訴我孃家。逼得孃家來人,叫我把和離的想法主動說出來,與他們白家全無關係,我父親自然不會怪罪到他們頭上。”
劉媽媽心裡一番思量,對唐枚的敏銳更是佩服的很了,不禁嘆道,“如此心機,老奴在少夫人面前。真是蠢笨的可以。”事到如今,她已經十分信服唐枚,“那少夫人爲何不借着這個機會就和離了呢?”
“如何和離?就算是我主動提出,父親難道會準麼?”
劉媽媽一想也是,“和離有損於名聲,你再嫁已是難了,即便太太願意,老爺怕真的不肯呢,總得有個理由才行。”
唐枚唔了一聲。
“可是,少夫人,即便老爺夫人不喜歡你,可少爺並不是如此啊!少夫人當真不再考慮麼?”劉媽媽想着爲主子好,仍是要再勸一句。
唐枚搖搖頭,“媽媽,他很是孝順雙親,將來左右爲難,又有什麼意思?”
劉媽媽再多的話也終於講不出來了,只是看着那樣聰敏的少夫人,心裡一陣發酸,太太最爲寶貝的女兒,竟是要落得和離的下場!她卻只能旁觀,什麼都做不了。
喜兒趁着金姨娘小憩,偷偷的從院子裡溜了出去,一路跑到白丹雲那裡。
白丹雲見到她正想呵斥一頓,結果喜兒去告知了一個消息,頓時就忘了責罵她,只大爲震驚,瞪着眼睛道,“你沒胡說?我大哥真是這樣跟金姨娘講的?”
喜兒忙道,“奴婢怎敢欺瞞大小姐,少爺昨兒喝了好多酒,姨娘勸也勸不住,雖然後來話說的不清楚,可奴婢還是聽到一些,就是說少夫人要同少爺和離呢。”
白丹雲愣住了,想到唐枚曾說過她並不稀罕這個少夫人的位置,不由恨恨道,“她算什麼東西?竟敢嫌棄我大哥?”
“是啊,大小姐,奴婢看着少夫人也是厭恨的緊,假惺惺的對姨娘好,姨娘還真信了她。”喜兒一臉鄙夷。
白丹雲拿出銀子賞她,“你先回去,再聽到什麼來報與我聽,有你的好處。”
喜兒滿臉欣喜的接過來揣在兜裡,高興地走了。
白丹雲皺着眉,一會兒覺得這是好事,一會兒又覺得實在太便宜唐枚,她這樣的人該當休了纔好!
白振揚一連幾日都沒有再來,唐枚只在請安的時候匆匆見過他幾面,連話都沒有說得上一句,只聽金姨娘說他每晚都要喝酒,心裡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是時候該徹底結束這段關係了……
李氏終於也等不得,自從白振揚把話說與他們聽之後,隨後的行爲完全不受控制,她不能眼睜睜得看着自家兒子給毀了!
唐枚這日去請安,堂內只得李氏一人,她鄭重得上前行了一禮,靜靜立於下首。
李氏斟酌下語句,開口問道,“之前振揚同我說過,你想同他和離,是也不是?”
唐枚就在等這個時機,當下坦然道,“不知白夫人意下如何?”
竟是連婆婆都不願意再叫,看來她去意已定,李氏心下一喜,此事果然不假,倒是省得自己費一番功夫。如今王尚倒臺,以顧逢年的手段來看,他根本就沒有復出的機會,而唐士寧雖然暫時保住官位,可前途堪憂,唐家已經不值一提。
可她不會露出本意,假意道,“是不是振揚他哪兒令你不滿意?有道是一夜夫妻白日恩,和離這種事豈是能隨意說出口的?親家太太聽了,也必不會同意你,更不用提親家老爺的脾氣了。”
無非是忌憚唐士寧手裡的東西,所以前幾日纔會放出消息去試探,唐枚笑了笑道,“這個好辦,只要休書一封即可。”
李氏心道,唐士寧這個脾氣,要是真的寫了休書,豈不得鬧上門來,不死不休?萬一衝動起來,抖出老爺的罪證,那如何得了!當下自是不肯答應。
唐枚早就做好準備,“只要把休妻的意圖透露給我父親就行,到時候我自會勸說。”
和離乃是大事,對於男子的影響不大,可對於女人就不一樣了,和離的婦人再想嫁一戶好人家,難於登天,多半都是慘淡收場,可面前的兒媳婦鎮定自若,彷彿並不知道和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李氏不禁起了疑心,她坐直身子道,“這次我就當你跟振揚在說胡話,和離一事休要再提,你始終是我們白家的媳婦。”
“白夫人不要有任何誤會,我當真不想再當你們白家的媳婦,也不想阻擋你們白家的前程。若是白夫人不肯答應,我無話可說,只不過,以後要再發生任何事,我都絕不會配合。什麼給白振揚房裡添人,我會當作沒有聽見,什麼三從四德,我一概不知。哦,對了,假使白振揚將來沒有兒子繼承血脈,我也肯定不會同意他納妾的……”
李氏面色一下子難看至極,手猛地往桌面拍去,喝道,“你竟敢說出這等話來?”
唐枚嘴角一翹,“這大概就是我的真面目罷,不知白夫人能不能容得下這樣的兒媳婦呢?”
李氏瞪大了眼睛,她簡直不敢相信唐枚會這樣大膽!
這種兒媳婦,哪戶人家敢要?比起早前囂張跋扈的性子,還要更令人厭棄十分!
她沉聲道,“你是當真鐵了心要和離?”
“是,麻煩白夫人了。”唐枚頷首。
“好,我會同老爺商量,你且下去。”饒是李氏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仍然被她氣得胸口發悶。
白定祥從側廂房走出來,也是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媳婦?我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了!”李氏大聲控訴道,“仗着她父親有把柄,如此無禮!根本就不把你我放在眼裡呀,這次若是還留她,我這個婆婆也沒臉再當了!”
“娘子不要生氣。”白定祥忙好聲安撫,“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怎麼難了?這回是她自己要走,咱們得放鞭炮慶祝纔是!你快叫振揚去寫休書,啊……”李氏扶着胸口,“我都被氣糊塗了,她剛纔怎麼說來着?是假意要休了她,她同親家老爺去商量,可是?”
“好像是這個意思。”白定祥爲難道,“可親家老爺不會氣得上門來麼?”
“你沒聽她說麼?她自有辦法,你快去安排。”李氏想了想又叮囑道,“只說與親家老爺聽,別把事情鬧大,你也知道,他要面子的,不好教旁人都曉得,不然你我可處理不來!”
白定祥對唐士寧也是怕得緊,連聲嘆氣,可如今的形勢,真是要硬着頭皮也得上了。
大不了叫唐士寧打一頓,或者多賠償些錢財,換得一輩子清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