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曉雪的奶奶死後,她的精神一落千丈,整個人都瘦了起來,那個曾經如小孩子般的純真女孩子不見了,整天也不怎麼吃喝,其實我也有些心疼。穆一諾看在眼裡,讓我好好陪陪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些吃醋,可是從這以後,她居然不辭而別,一連幾天我都找不到她,電話也打不通。
其實,在洪曉雪的奶奶死後的第一天,洪曉雪就對我說自己一個人住很害怕,讓我去陪她。其實就是我住一間屋子,她住一間屋子。我覺得,我是一個正直的男人,即使住一個屋檐下也沒什麼。白天她會整理她奶奶留下的遺物,而我在晚上的時候會翻開《鬼術》認真的閱讀,並記在心裡。老蕭對我下血咒我記得清清楚楚,要想保護自己和他人,就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我也問過洪曉雪那塊牌位的事情。
洪曉雪說那是奶奶爲紀念一個叫莫煙客的人而立下的。
“爲什麼?”
洪曉雪坐了下來,額頭上微微地露出了汗珠,對我講起了她的故事。洪曉雪的出生是死亡的開始。她剛剛出生的時候,母親就死了。以現在的醫療水平生孩幾乎根本不會死人的,可洪曉雪的母親確實死了。她一落地,母親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她奶奶接過曉雪的時候,驚奇地看到她的背上長得一塊胎記。胎記並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洪曉雪的胎記十分的嚇人,猛得看上去就像一隻眼睛,漆黑無比。中間還長了一個個小肉球,非常的像眼珠。
接生的醫生很好奇,而且有些害怕地問道:“這是胎記嗎?”
洪曉雪的奶奶抱着洪曉雪離開醫院,因爲她的第一眼看到那塊胎記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孩子根本養不活。洪曉雪的父親見自己的妻子死了,開始酗酒,誰也管不了他,後來失蹤了。有人說他可能因爲酗酒失足跌下懸崖死了。
其實當時他們並不知道,醫院裡的那個接生的醫生下班之後,被一塊大廣告牌子給砸死了。這也許就是個意外,很多鄰居知道洪曉雪母親死了,都紛紛來看,可是看到洪曉雪背上的那塊胎記,都像見了鬼似的離開了。
奇怪的是,凡是看到洪曉雪的人回到家裡,一個個的都生病了,還有幾個人離奇的意外死亡。很快有人意識到,肯定是洪曉雪的原因。村裡的人都覺得洪曉雪很可能是惡鬼轉世,前來索命,嚇得很多人都連夜離開了老家。
可是幾天以後,洪曉雪的奶奶也病了,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洪曉雪沒有照顧,肯定會被餓死,因爲沒有人敢收養她。
沒想到幾天以後,洪曉雪的家裡來了一個叫莫煙客的人,他說他有辦法,並且分文不取。很快莫煙客把他的家封了起來,幾乎不會進光,還讓洪曉雪的奶奶開了這家超市,貼上招鬼牌,來捕捉小孩子的鬼魂,封入蠟像之中,爲洪曉雪續命。
奇怪地是從這以後,村子裡的人很快好了起來,那家超市無人看守,但從來不會有人進來,也從來沒有丟過任何的東西,鄰居每天晚上聽到的聲音就是洪曉雪奶奶唸的招魂咒。屋子裡的那些蠟像就是用來封存鬼魂的。
聽到這裡,我猛然想起,《鬼術》提到過的續命的方法,和這個蠟像封魂一模一樣:浮屍於人,百諾無可爲,歲又哀而生乎,陰歲而半。這段的意思就是蠟像封魂,是爲活人續命的。理論上可以讓人永遠的活下去,長生不死。但畢竟人身體的器官壽命有限,只能多活一些年頭,還是要死。
此法陰損無比,施法者殘忍之極,這個莫煙客還算是一個好人,只招死人的魂,有的人爲了續命,會殺掉活生生的小孩子,娶魂封蠟,這樣效果要好的多。這只是這種續命的方法也有一個弊性,就是施法者死後一定要死後不得安生,不然的話,她的親人都會一個一個的死光。
想到這裡,連忙說:“曉雪,你仔細的找找,你奶奶一定給你留下了紙條之類的東西,這很重要,你一定要好好的找。”
洪曉雪見我的神情緊張,立刻忙活起來,我們兩個人一起在屋子裡翻騰,最終,洪曉雪在她奶奶經常看的一本書裡找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道:曉雪,當你看到這張紙條的時候,說明我已經死了。此時你也遇到了你的有緣人,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救你的命。我死後,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必須要把我的屍體從棺材裡刨出來,放在陽光下暴曬七天,然後把屍體裝進一塊紅色的布袋裡,扔進河裡。
我盯着幾條看了半天,這種方法確實無法讓人接受,可是這是救洪曉雪唯一的方法。
洪曉雪又痛哭起來,說道:“這樣我怎麼能夠做的到。”
我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這是救你的方法,她早已經想到會有今天。這是親情,這是愛。我們還是尊重她的意見吧。”
洪曉雪趴在我的肩上嚎嚎大哭。
這張紙條上並沒有說明刨墳的時候,我想了想,確實《鬼術》上也沒提時間的問題,我決定把刨墳的時間放在晚上,因爲白天刨墳的時候要搭建起棚子,不能讓陽光照射在屍體上。
晚上刨墳,就不用。
白天我買來了嶄新的鐵鍬,還有一把很長的全金撬棍,準備了大量的紙錢和其他的工具。
夜風捲着細沙飛上天空,天空中掛着一輪朦朧的月亮,洪曉雪打着手電,快步走在荒野裡。藉着朦朧的月光我看到一座墳孤零零的立地荒野裡,白色的引魂幡還插在地裡,走到墳前,還有幾個沒有被燒盡的童男童女躺在墳地的周圍。
我在墳前插上了三根香,和洪曉雪地墳前磕了四個頭,點燃了一掛鞭炮。然後我脫掉外套,一下一下的開始挖墳,正常死亡的人不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所以我的心裡很平靜,並不覺得有多害怕。大約刨了一個多小時,就露出了黑色的棺材蓋子。
洪曉雪爲我打着手電,我用鑿子在棺材蓋子的縫隙處打一個小眼,把撬棍伸進棺材裡,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始用力把棺材蓋子撬起,棺材發出一陣陣讓人顫慄的聲音,最終還是被我撬開了。我把棺材蓋子推到一邊,棺材裡散出一陣陣的臭味。
我和洪曉雪戴上了口罩,當然戴口罩並不是爲了遮擋臭味,而且是怕在搬動屍體的過種程,屍體的口中吐出的陰氣吹到活人的臉上,那是大大不吉利,只要沾上陰氣,好長一段時間是不會順利的。
“記得,擡出屍體之後,我們千萬不能南北方向擡着屍體走,尤其你不能站在棺材的北面。”我說。
“爲什麼?”
“你的廢話很多,現在哪有時間和你解釋這麼多。”
我小心的地跳進棺材裡,把老人的頭擡了起來,慢慢拉出棺材,洪曉雪對着奶奶的屍體說:“奶奶,對不起!”然後接過奶奶的頭,我又擡起了雙腳,很快就把屍體從棺材裡擡到了地面上。
洪曉雪喘着氣,我們休息了一下,又把屍體擡到了摺疊的擔架上,擡着屍體走向一片草叢,這人跡罕至,不會被人發現這裡有具屍體。我在草叢的周圍撒下了很多的硫磺,可以防止蛇一類的動物吃掉老人的屍體。
走的時候,我們兩個扔起黃色的紙錢,隨着風飄向遠方。紙錢不是能亂扔的,有時候扔是白色的,有時候扔的是黃色的,這很重要。
“不要回頭,除非你的心理能夠承受。”我說。
回到洪曉雪家裡的時候,天差不多已經亮了,洪曉雪無心去上學,便睡覺去了。我好奇的拿起夾着那張紙條的書,書皮已經掉了,我不知道書名叫什麼。隨手翻開了第一頁,立刻就驚呆了,這肯定是《鬼術》的一部分,只是開篇的一句話不同。
我所看到的《鬼術》第一句這樣寫道:浮者,困也。明暗錯別,暗明別錯,不爲亦爲也。
而這本書的開篇第一句並不是文言文,而是用半文言文書寫的:鬼乃怨氣化身,有怨有鬼,無鬼無怨。接着下面寫着一句警告:一旦翻開此書,修行此道,便是命同由已定,必損陰德。
我的半仙店我也懶地管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回去看看,我一直在打聽穆一諾的消息,可是她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我知道她是不想見我,也許洪曉雪奶奶的最後的那幾句真的刺激到了她。其實說的沒錯,沒遇到穆一諾之前,我的生活雖然苦,但是很平靜。但是自從遇到了她之後,我幾次都差點兒沒了命。
其實我想告訴她,無論以後會發生什麼,我對她都會始終如一的。只可惜,她卻無法聽到。
中午的時候,洪曉雪起來,發現我已經把她家貼在窗戶的黑紙都撕掉了。她奇怪地問道:“你在做什麼?”
“現在留着這些東西已經沒有用了,老人已經死了,撕掉吧,這種方法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你身上的那塊眼睛般的胎記更黑了,而且還微微向外凸出。”
我的話讓洪曉雪倒吸了一口涼氣,立刻抱住了自己的身體,說:“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趁着我睡覺的時候……你這個禽獸!”
哎呀!她想到哪裡去了,我可是正直的男人,連那種猥瑣的想法都沒有,她居然誤會我。
“雖然我……我是喜歡你!可是我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她說完把頭扭到了一邊,嘴裡還小聲地罵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