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人手臂,他看一眼心裡就會覺得難受,現在就算只言語當中稍稍提及,心情也因此變得陰鬱起來。
他看着。又問:“好好的,提那東西做什麼?”
她卻神色認真,問:“重光,你難道不想把從前的事情都想起來嗎?你愛過誰?恨過誰?是誰將你困在法陣當中?那斷臂美人兒又是誰?這些,你難道都不想弄清楚嗎?”
他深邃的眸光浮起暗色,靜默片刻,硬聲回答說道:“不想!弄清楚這些幹什麼?弄清楚這些,能比現在更快樂嗎?”
“……”她一時啞然。
重光的心態,還真是豁達呀!
別人將他困在法陣中數千年,他出來之後,居然不想着復仇?
看來。能把一切都忘記。真是幸運呀!
如果她忘記了從前的種種,就用的身體生活下去,一定也會很簡單,很快樂吧!
可惜的是。那些浸血的往事,她一件都沒有忘!
重光見她愣愣的不說話,便出言問道:“這就是你口中很重要的事?”
她嗯了一聲,情緒沒了剛纔的激動。懨懨地說道:“本來還想着你的美人手臂容易腐爛,想找個地方幫你存放一下呢,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誰說不用?能有地方保存,當然是最好不過了,在哪裡?說來我聽聽!”
司重光不忍心見她失望,遂順着她的話頭,繼續說道:“我也正準備回雁城之後,就看看附近有沒有哪裡有冰窖呢……”
忙道:“不用冰窖!我知道一個地方,用來存放你的美人手臂,那是最合適不過了!”
“什麼地方?”他問。
她歪着腦袋想了想,擡手往南面遙遙一指,道:“我慕容皇室的皇陵呀!我聽父皇說過,皇陵裡面有一口千年寒玉棺,能讓肉身不腐……”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裡面漸漸帶了些黯然:“以前還和父皇母后在一起說過玩笑話。說等他們百年仙去之後,就將他們雙雙供奉在寒玉棺中,這樣的話,我想念他們了,就能進入皇陵,看看他們,陪陪他們……,沒想到,到最後,我連他們的屍骨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更別說收斂他們了……”
往事稍稍一提,就痛不可抑。
她漸漸有些哽咽難言:“我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兒,最懦弱的母親,最無能的公主,我……活該承受這錐心之痛!”
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溫暖修長的大手輕輕撫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不要自責!你沒有錯,錯的是那個利用你欺騙你的男人……”
她悶悶的嗯了一聲,手在袖底緊緊攥成了拳頭,磨牙狠道:“我要讓他付出代價!我要讓他承受這世上所有的痛苦!”
兩個人在大街上輕輕相擁,惹得過往行人紛紛側目。
過了一會兒,便感覺到了身周這些異樣的目光。
她正要從重光的懷裡起身,忽聽見身後傳來冰冷沁人的聲音:“姑娘,別來無恙呀!”
她一聽這聲音,急忙回身看過去,訝然道:“千殤公子!”
陰千殤一身月牙白的素色衣袍,坐在輪椅裡面緩緩滑行過來,蒼白的俊逸面龐上有些揶揄之色:“姑娘迷失森林一行,看來收穫頗多呀,不僅修爲大有提升,就連容貌也出落得宛如天人了!”
急忙掙開重光,大步走向陰千殤啊,急切的問道:“千殤公子,你幾時回來的?我剛剛纔到府上找過你,他們說你還未回來!”
“知道姑娘會想要見我,所以,特地提前回來了!”
陰千殤幽如寒星的眼眸盯着她看了片刻,輪椅輕輕滑動,徑直往前面行去。
猶豫了一下,擡步就要跟上去。
重光急忙伸手將她的手腕一把拉住:“你要去哪裡?”
她有些爲難的看了看慢慢走遠的陰千殤,道:“重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與千殤公子單獨談談!”
“你說過,我的事情同樣重要!”他固執的將她的手臂緊緊抓住,微帶怒氣道:“你說過,要帶我去皇陵找寒玉棺,你說過美人手臂會腐爛會發臭……”
在回帝都的途中,確實很擔心那美人臂不能長久保存,可是現在……
她看陰千殤越走越遠,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人羣當中,頓時有些心急,伸手將重光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道:“重光你別鬧!事有輕重緩急,千殤公子行蹤不定,今天錯過了,我不知道啥時候才能見到他,況且,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你先回去,今夜我來找你!”
“今夜?你真的要來找我?”重光的手鬆動了一些。
她連連點頭,道:“嗯嗯,今夜一定來找你,我們一起去皇陵,將那美人臂妥善安放!”
得到她接連肯定的回答,重光這才鬆開了手:“你可別忘了!”
“放心吧,忘不了!”一脫身,便急忙往陰千殤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重光站在原地,看着她飛奔着去找千殤公子,心裡忽然有些惆悵。
……
陰千殤雖然雙腿不能行走,可是那形狀奇怪的輪椅,卻能讓他比常人行走更加自如。
追上他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了帝都雁城,來到了一片清淨無人的小樹林。
她微微有些喘息,盯着他的輪椅,看兩隻車軲轆從地面上滑過,絲毫也不留下痕跡,看上去,他連人帶車,幾乎是漂浮而行的!
這個人,真是透着說不出的怪異!
她從懷裡摸出那隻無論她用體溫怎麼溫暖,都溫暖不了的小偶人,雙手捧着遞給他,歉然道:“對不住呀千殤公子,我,我沒有照顧好它……”
原本鮮活靈動的偶人少女,此時已經成了一塊拙劣粗鄙的木頭人,她身上的衣衫顯得滑稽,頭上的白梅髮簪更是顯得怪誕……
陰千殤蒼白的手指將那偶人少女接過去,左右翻看了一下,幽冷的聲音說道:“沒想到,你的叢林之行,居然真的會兇險萬分……”
“真的很抱歉,讓魅兒姑娘跟着我受苦了!”她再次歉意的說道。
看了看他手中慘不忍睹的小偶人,想起當初身中游僵之蠱的那一夜,踩着一片梅雨煙雲入夢的魅兒姑娘,心中更是歉疚萬分:“千殤公子,請你一定要救救魅兒姑娘!你精通黑白巫術,我知道你有辦法……”
話還沒有說話,卻見陰千殤手指一用力,直接將偶人的手臂給掰下來一隻!
偶人的嘴巴驀然長大,似乎有極其痛苦絕望的聲音要從那隻雕刻而成的嘴巴里面吶喊出來!
心中一驚,急忙撲過去就要伸手從他的手中將偶人救下來:“千殤公子不要!”
陰千殤的動作也十分麻利,一手捂住那偶人的嘴巴,另外一手利落的將偶人的四肢都卸了下來!
最後,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當中,將偶人少女的腦袋擰了下來!
瞪大了眼睛,好像聽見魅兒姑娘極其悲慘絕望的哭泣和悲吼之聲……
明知道陰千殤的手中,拆卸和擰斷下來的,不過是幾塊木頭而已,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整個拆卸過程,異常殘忍!
比小黑撕裂綠猿獸還要殘忍,比司洛影一刀一刀逼死怒天雄獅還要殘忍!
她看着那幾塊再也不能復原的木頭,身體忽然有些無力,在他旁邊一塊石頭上面癱軟的坐下來,有些虛弱的說道:“千殤公子,你爲什麼要這樣對魅兒姑娘?她跟你了這麼多年,她不想死,不想離開你!”
陰千殤的指尖忽然躥出一團幽藍色的小火苗,他看了她一眼,問:“你不想要她死?”
“嗯!她幫了我,我不想她死!”連忙回答說道。
陰千殤蒼白的臉上浮出嘲諷的淺笑:“她不死,你便要死!,你願意用你的性命,換她的性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
“我不願意!”她更快的給出了回答:“我不願意,我不能死!可是千殤公子,你一定能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你精通黑白巫術不是嗎?”
“精通巫術,不代表能逆天而行!”他笑了起來,臉上嘲諷的意味兒似乎更濃了些:“讓我們一起,送她走吧!”
他指尖幽暗色火焰很快就將那幾塊安魂木點燃了。
滋滋啦啦的燃燒聲音當中,似乎有人在痛苦萬狀的猙獰哭喊,似冤魂不散,似厲鬼要撲過來索命!
分辨不出這是幻覺還是真實,急忙用手將耳朵緊緊捂住:“千殤公子,你好殘忍!”
過了不多大一會兒,幾塊安魂木被燒成了灰,陰千殤擡手一揚,幾點灰燼便被吹散了:“對你仁慈了,就必須要對她殘忍!”
擡頭看着這個永遠都透着詭異的陰冷男人,有些畏懼的出聲問道:“鏡身轉輪,到了最後,一定要有一個人付出生命嗎?”
“她會承受你身上的一切傷害和苦痛!如果這些傷害和苦痛不致命的話,她不用死!”
他看了她一眼,有些惋惜的語氣說道:“可惜的是,魅兒替你承受的傷害,都十分致命!遊僵之蠱,蟒蛇之毒,碎心之刑……”
回想起這一路上經歷的種種,喃喃說道:“這麼說,是我害死了她!”
陰千殤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目光從她手指指環上面不經意的掃過,幽寒的眸光有些不易察覺的情緒一閃而過:“你變化很大!變得更強,更美了!”
迎上他的目光,不解的問道:“千殤公子,你爲什麼要幫我?你想要從我的身上得到什麼?財富還是權利?這些我都沒有,可你爲什麼還是要幫我?”
他啞然輕笑:“沒有爲什麼!只是自覺與姑娘有些緣分,所以想要與姑娘走得近些,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纔不會相信呢!
整個雁城的人都知道陰千殤爲人極其冷淡,從不主動與人相交,更別說犧牲從不離身的偶人少女,來護她一路上的周全了!
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陰千殤,你喜歡我?當我還是一個鬼面丫頭的時候,你就喜歡上我了?”
他神色一動:“姑娘何出此言?”
站起身,一板一眼認認真真的說道:“因爲我一無所有,如果你不是喜歡我的話,又怎麼會犧牲你的魅兒姑娘,來護我的周全?”
陰千殤涼涼的笑着,並不做明確的回答。
她嘆息一聲,遺憾道:“千殤公子,抱歉哦,我真的什麼都給不了你!不過,你對我的好,我都會記在心裡,以後有機會的話,我……”
她一個轉身,卻發現剛纔還在身邊的陰千殤,此時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小樹林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左右環顧,悵然若失。
她低聲嘟噥了兩句,然後有些失望的往小樹林外面走去。
原本還以爲千殤公子的巫術十分厲害,能夠將魅兒姑娘身上所受到的傷害全部都轉化成無,沒想到,他最後卻是毫不留戀的直接將魅兒姑娘棲身的安魂木都燒成了灰燼……
哎,真的是好遺憾吶!
她從小樹林裡面離開了很長時間,陰千殤的輪椅才慢慢從樹林深處轉了出來,他看着遠去的背影,蒼白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叩動,冷峻的臉上顯出高深莫測的淺笑!
……
離開小樹林,看時間尚早,乾脆就先回了宮府。
宮府裡面,因爲家主宮北庭與家母商夫人還有四姑娘宮玉芙都不在家,所以,府內顯得十分冷清。
她回到自家住的西院,剛剛稍作休整,便聽見木柵欄外面,有人往這邊走了過來。
她急忙起身走了出去:“誰?”
“五妹妹,是我!”隨着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人推開木柵欄,往這邊走了過來。
看清楚主動走近過來的來人,怔在了原地:“瑤,瑤芝姐姐?”
幾個月的時間不見,宮瑤芝臉上的肌膚更加粗黑糙厚,面部輪廓也深邃有力,嘴脣周圍長着青黑色鬍鬚,喉結凸出且上下滑動……
而她的身體,卻依舊是女兒家的娉婷嫋嫋。
看着如此怪異的宮瑤芝,只覺得心酸難耐:“瑤芝姐姐,我正說要過去找你!”
宮瑤芝在院中石頭凳子上坐了下來,語氣凝重:“五妹妹,我聽說你回來了,就急着趕過來了!”
“是我母親的事情,有消息了?”問。
宮瑤芝似乎很意外幾個月的時間不見,臉上的面具取下來之後,容貌會是如此清麗絕色。
她看着失了一會兒神,才道:“嗯!最近父親和商夫人因爲要去慶陽城接四妹妹,所以,我才得了機會,將這宮府上下都仔仔細細的找過!”
一顆心都提了起來:“你發現了什麼?”
宮瑤芝道:“在商夫人居住的南苑,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有悽慘的哭聲從裡面傳出來,我懷疑你的母親姬夫人,就被關在南苑……”
“趁着他們還沒有回來,我現在就去看看!”說着就站了起來,要往南苑走。
宮瑤芝急忙將她一把摁住:“晚上再去吧!等到了晚上,我們循着那哭聲才能找到,現在過去,只會打草驚蛇!”
這才坐下來,心裡盤算着,如果十四年前出生的時候,她的母親因爲急速的衰老,就已經是雞皮鶴髮的老嫗,那麼這十多年過去了,她現在只怕已經是形如枯骨了吧?
她怎麼會在商夫人的南苑裡?
爲什麼會在夜晚哭泣?
這麼多年,她過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
越想越心焦,恨不得這天色馬上就黑下去……
姐妹兩個在簡陋的院子裡面坐了一會兒,相對俱是心酸和悽苦。
過了一會兒,想起了被妖花吞噬的媚蓮姐姐,急忙說道:“瑤芝姐姐,這次去迷失森林,我找到了傳說中的妖花,不過,媚蓮姐姐被妖花給吞噬了!”
她將那朵元氣封存的妖花從儲物袋中取出來,放在面前的石桌子上,有些悲傷的說道:“媚蓮姐姐,我帶你回家了,你高興嗎?”
妖異的紅色花瓣在她們面前緩緩舒展,雪白的花蕊輕輕顫動,淡煙色的香味有形有質,隨風在半空中嫋嫋而舞,凝而不散。
宮瑤芝與宮媚蓮同胞雙生,姐妹兩個心意相連,雖然三年前相貌變異之後極少再在一起,可是此刻,聽說宮媚蓮就是被這妖異的雙生花給吞噬了,宮瑤芝的眼淚還是撲簌簌的掉落下來。
見她伸手去觸碰那花瓣,正要出言提醒她小心,卻見那雪白的花蕊猛然抖動了兩下,極其詭異的淡煙色氣息極快的往她的身體裡面涌來。
宮瑤芝也感受到了異樣,想要將手縮回來,恍惚之間,卻看見三年前的宮媚蓮正含笑望着她,輕聲說:“瑤芝,好好活……”
“媚蓮!”宮瑤芝想要用手指去觸碰,宮媚蓮卻淺笑着,化作一道淡色雲煙,很快的消失在她的視線當中。
她眼中的淚簌簌流下,滴落在妖花素白如雪的花蕊上,惹得那花蕊更是一陣一陣的輕顫。
過了不多時,原本妖異盛開的花朵,已經枯萎焦黑,如同被烈火焚燒過一般,再無一絲生命的氣息。
抽了身上的素帕遞給她,安慰說道:“瑤芝姐姐你別難過……,媚蓮姐姐被妖花吞噬的時候,曾經說過,她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她視線所及,卻見宮瑤芝的五官容貌正在一點一點的發生變化,肌膚細膩粉潤,五官柔和精緻……
粗鄙的男人樣貌正在消退,宮瑤芝正在慢慢變回三年前的樣子!
正爲瑤芝姐姐的變化感到高興,目光卻無意當中看見一條線頭粗細的蠱蟲,慢慢蠕動着,從宮瑤芝的耳朵裡面爬了出來!
她大吃一驚,脫口道:“瑤芝姐姐,這是什麼?”
宮瑤芝也感覺到耳朵裡面癢癢的有些異樣,擡手一撩,整條蠱蟲掉落了出來。
蠱蟲呈灰褐色線狀,身上長着一層黑乎乎的容絨毛,樣子十分駭人又噁心。
姐妹兩個都是一臉的驚異之色:“蠱?有人下蠱?”
她們的女生男相,居然真的是因爲有人在她們的身體裡面種下了蠱毒?
而這種蠱毒十分陰損,宮瑤芝宮媚蓮兩人本就是蠱師,卻絲毫也沒有察覺,三年多的時間,她們甚至懷疑有人對在她們的身上佈下了巫術……
當這條蠱蟲爬出來的時候,她們才清楚的意識到,是被人下蠱了!
而能夠不動神色在她們身上下蠱的人,定是她們身邊的親近之人。
她們的親近之人並不多,能夠在三年前就使用這種五星蠱蟲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脫口說道:“商夫人?”
宮瑤芝眼中露出恨色:“沒想到會是她!好狠毒的婦人呀!”木扔討巴。
姐妹兩個在院子裡面坐了一會兒,忽見一個家奴慌里慌張從外面跑了過來,口中連聲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急忙站起身:“出了什麼事情?”
那家奴雙膝一彎,叩頭下去道:“回五姑娘,回三姑娘,剛纔有人快馬回報,說我們宮氏家主已經在從慶陽城歸來的途中,重傷身亡了!”
嚇得心裡一沉:“你胡說什麼?”
“小的沒有胡說!剛纔有家主身邊的家奴快馬加鞭回來報喪……”家奴說着,將一張素白的娟布托着遞給她,又道:“商夫人的意思,現如今南剎公子帶兵在外,府中還要請兩位姑娘幫着張羅一下,儘快換上素絹白縞……”
宮瑤芝見她臉色慘白,只當她是傷心過度,遂出言安慰說道:“五妹妹你也別太難過了……”
心裡一片惶恐驚悸!
宮北庭是受了重傷,內元潰散筋脈崩斷而亡,而她,就是罪魁禍首!
若宮北庭一直以惡相待,她的心裡或許還可以好受一些。
可是當日在清風閣,父女兩個最後一次見面,宮北庭明顯就有悔過之意,他知道身體裡面被商夫人種下了情蠱愛莫離之後,就已經在冷靜的反思了……
他甚至還請求她的原諒!
這樣的狀況下,他卻忽然死了!
不僅良心難安,也能遇見到,待商夫人與宮玉芙回來之後,弒父的帽子,她肯定是戴定了!
宮玉芙將她撫着在石墩子上面坐下,柔聲說道:“對於父親的離世,我也很難過!不過,父親的眼裡和心裡,從來都只有玉芙妹妹……”
伸手將她一把抓住,不安的說道:“三姐姐,父親……是被我重傷致死的!”
“啊?”宮瑤芝失聲驚叫了起來:“怎麼會?父親可是八卦之境的高手,他的實力在咱們穹蒼國可都是頂尖的,你怎麼可能?”
把她抓得更緊:“是真的!當日在慶陽城,我與父親針鋒相對,後來,就動手了……,我毀了他的六翅金蜈,還把他打成了重傷……”
宮瑤芝望着她,驚愕得不能言語。
宮北庭不僅是她們的父親,也是宮氏一族的家主,是整個氏族當中,最至高的存在!
而,居然殺了他?
見她如此,心中的不安更是放大了數倍。
她有些遲疑的從袖袋裡面摸出那隻黑緞錦盒,雙手遞給她道:“瑤芝姐姐,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對不對?我走的那一日,宮北庭躺在軟椅上,請求我的原諒,說真的,那時候我也很後悔……,後來,他還將這個給了我,我更是覺得當時太沖動了……”
宮瑤芝低頭看了一眼她手中黑緞錦盒:“這是什麼?”
“這是咱們宮氏一族的家主信物……”
的話還沒有說完,宮瑤芝臉上的神情忽然冷了下去,她往後面退了兩步,質疑的語氣問道:“你殺他,就是爲了這家主之位?”
頓覺五雷轟頂:“不是!”
她張嘴想要解釋,卻看見宮瑤芝的神色當中,越來越多的懷疑和敵意,心神不由得大亂,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瑤芝姐姐,請你相信我,我,怎麼可能爲了家主之位,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宮瑤芝盯着她認真的看了一會兒,似乎在分辨她話裡的真假。
過了良久,神色疏離的說道:“五妹妹,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很抱歉……”
一面說,一面對身邊呆愣着的家奴說道:“去,叫幾個家奴過來守着五姑娘,在商夫人與玉芙姑娘回來之前,不準讓她私自離開半步!”
“是!”那家奴答應着,飛快的下去安排了!
急忙說道:“瑤芝姐姐,你別忘了,你女生男相三年多時間,這一切都是商夫人在你的身上動了手腳!”
宮瑤芝的神情已經變得十分冷漠:“,我與商夫人之間的事情,我自會處理!可是,你行兇弒父,從父親的手中搶奪家主信物,這是不可饒恕的死罪!我宮瑤芝雖然愚昧,卻也知道黑便是黑,白便是白,絕對不會因爲你幫我恢復了容貌,就與你一丘之貉,做出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捧着手中的黑緞錦盒,只覺得天昏地暗,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