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宮瑤芝神情越來越冷,急忙又解釋說道:“瑤芝姐姐,就算她們都誣陷我,懷疑我。也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現在就將這家主信物交給你好不好?”
說着就要將手中黑色緞盒塞進宮瑤芝的手裡。
宮瑤芝輕哼了一聲,擡手將她一把拂開:“五妹妹,我希望你敢作敢當,你態度好點,我還可以幫你求求情,若你再這般狡辯耍賴,別怪三姐姐我翻臉無情!”
被她拂得往旁邊趔趄了一些,手中緞盒也差點就要握不住!
好話也說過了,軟話也說過了,既然瑤芝姐姐還是不相信。她忽然便再也不想多解釋一個字了!
她的眼神也慢慢冷硬起來。將手中緞盒收入囊中,冷道:“既然瑤芝姐姐心裡已經有了黑白對錯,我多說無益!不過,我也放句話在這裡。我雖然沒人幫襯扶持,可是卻也不是羔羊任由你們誣陷冤枉……”
宮瑤芝看她眸光清澈,神色堅定,心中不由得微微的動搖了一下。沉默片刻道:“五妹妹,我很想信你!可是,你親口說父親是被你重傷致死,而父親對你從小就不管不問,甚至根本就沒有把你當成親生的女兒看待過,他會將家主信物給你?說給誰,誰也不會相信……”
自己也覺得解釋不清,可是,宮瑤芝的懷疑,依舊還是讓她覺得很心寒。
她當初冒險進入迷失森林,就是爲了幫瑤芝姐姐與媚蓮姐姐找到傳說中的雙生花,想要她們恢復容貌,因爲她們也答應過要幫她找到生母的下落。
在她的心裡,宮瑤芝與宮媚蓮與她是站在同一個戰壕裡面的。
無論她們做什麼,她都會無條件的相信,就好像宮玉芙罵宮媚蓮說她是畸形人。她就會覺得很憤怒,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罵她一樣!
同樣,她也以爲瑤芝姐姐會無條件的相信她!
所以,她才毫不遲疑的將重傷宮北庭的事情告訴了宮瑤芝,纔將得到家主信物的事情告訴了宮瑤芝!
不曾想,得到的,卻是懷疑和敵意!
看着宮瑤芝冰冷的臉色,她苦笑了笑,在院子裡面的石凳子上面坐了下來:“府中無人,三姐姐你忙去吧!”
宮瑤芝看她兩眼,還想說什麼,恰好家奴帶着人過來了,她嘆息一聲,推開木柵欄走了出去。
在院子裡面坐到暮色四起,這才起身,進了簡陋寒酸的屋子。
這屋子,依舊還是沒有牀鋪,只在角落裡,有一堆乾草是她歇息和睡覺的地方。
她心裡各種事情紛亂繁雜,毫無睡意,只在乾草堆上面調氣養息,一個周天又一個周天……
過了不知道多久,忽感覺到身邊有溫熱均勻的呼吸,癢酥酥的噴灑在她的臉上。
她驀然睜開眼睛,迷濛的夜色當中,看見的卻是司重光那張俊朗含笑的臉。
她嚇了一跳,急忙往後面縮了縮:“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
他道:“你說過,今夜會來找我,可是我等到後半夜你都沒有來,便親自過來看看,沒想到你居然會被幾個手無寸鐵的家奴給困住了!”
面色一沉:“你殺了他們?”
“沒有!不過是讓他們都躺下來休息一會兒!”重光正色問:“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一回來就又被虐待了?”
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屋外如水夜色,有些悲觀的說道:“上次在清風閣,與宮北庭一戰,使他重傷不愈,在回來的途中,他已經死了!”
重光看着她如同桃花花瓣一樣的側面,語氣淡然的說道:“聽說當日你已經手下留情了……”
“沒有人會相信的!”她沮喪道:“沒有人會相信我戰勝宮北庭還會手下留情!最重要的,是宮北庭後來單獨與我見過一次,他親手將宮氏一族的家主信物交給了我!現在,他們都懷疑我奪信物,弒親夫……”
她有些煩躁的擰起了好看的淡眉,咬了咬脣,又道:“說起來你肯定也不會相信,最後一次見宮北庭,他居然流淚了,要我原諒他,他還說,他的身體裡面,被商夫人種下了情蠱愛莫離……”
“我相信!”
他伸手將她微涼的小手緊緊握在掌心,眸底柔情流轉:“我相信你!在回來的途中,家父司仲源也曾經提到過,說宮伯父的身體裡面,被人種下了愛莫離……”
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之木,急忙問:“你真的相信我?”木扔鳥血。
“相信!”他握了握她的手,回答得毫不遲疑。
她正要說話,忽然看見他的後背上面揹着一個長條形狀的包裹,便問:“你把美人手臂帶來了?”
“嗯!我也擔心它會壞掉!”
他忍了忍,又說:“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有一天,會找到她的身體……,我不知道和她到底有什麼過往,可是想到她的身體殘缺不全,心裡總是忍不住的難過……”
點頭:“我理解!當日在玉棺裡面,我見過那位美人兒,她從我的面具上察覺到你的氣息,表情十分激動!我猜你和她之間肯定有着某種不同尋常的關係,並且,我有預感,早晚有一天,你會記起她的!”
頓了頓,她又十分鄭重的說道:“重光,我能重活一世,都是得你的相助,現如今我衆叛親離,也只有你願意相信……,你待我如何,我心中有數!從今往後,你的事情我定會全力相助,不問緣由,不問對錯……”
他緋色的脣微微一挑,輕笑了起來:“哪有那麼嚴重?當初出手幫你,當真是因爲在法陣中被困得太久,腦子裡面和心裡面都是一片空白,那種感覺太難受了……,我對你,並無所圖,也不會因爲幫過你,就要你做出是非不分的事情來!”
聽了這話,心中更是溫暖感動。
她仰頭看着他俊朗的面目輪廓,心情愉悅的說道:“你這樣說,我倒是更加想要爲你做些事情了!走吧,我先幫你把這美人手臂存放了!”
兩人從院子裡面出來,踩着夜色一路往西而行。
還是九公主的時候,只在每年祭祀之日,會跟隨父皇母后到皇陵外面的祭祀臺,大概知道皇陵的入口。
她也聽父皇母后提及過皇陵內部的宏偉壯闊,父皇還說,皇陵就是一座地下皇宮,十分恢弘有勢。
後來聽父皇說過裡面有一口寒玉棺,她對皇陵有了興趣,曾經找了皇陵圖紙來仔細研究過月餘,對裡面精妙的機關甚爲驚讚!
雖如此,卻從未進去過。
此時與重光從入口進去,在石壁上找到開關所在,接連着又開啓了數道千鈞石閘,迎面出現一座地下宮殿。
沿着白玉石階往宮殿深處走,沿途擺放的器物傢俱,都有從前慕容皇室的影子,她行了一段,嘆道:“感覺好像又回到從前了!”
兩人在宮殿中行了一段時間,亭臺樓閣,鞦韆藤架,更加多了些鮮活如昨的味道。
臉上漸漸顯出恍惚的神色,低聲呢喃說道:“重光,我怎麼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重光手中摺扇指向前面花藤下:“你看,有人!”
她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花藤旁邊,一個面容如花身段婀娜的少女,與一個眉目清朗的少年正含笑相望,少年手中擎着一支盛開的紅色扶桑,正要往少女的鬢髮上戴……
她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怎麼可能會有人?”
這皇陵只安葬慕容皇室歷代去世的皇族成員,絕對不可能會有活人,更加不可能會有慕容皇室以外的人進入到這裡!
她心中生疑,急忙快步跑了過去。
重光擔心有詐,急忙也跟了過去:“你慢點!”
在少女與少年的面前站定,這纔看清楚,兩人雖然面容鮮活如生,其實卻早就已經沒了氣息!
她圍着兩人走了一圈,疑惑的說道:“他們怎麼會出現在我慕容皇室的皇陵裡?”
重光凝目一看,已經發現了端倪,他走過去,撩開少年腦後的頭髮,道:“你看!”
她走過去,看見那細膩的肌膚上,赫然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斑點。
她看向重光:“這是什麼?”
重光道:“曾經聽父親司仲源提及過一種生鑄活人之法,從人的後頸,頭頂,後腰,還有腳底板灌進秘製的銀液,可以令人死而不壞,栩栩如生……”
她驚訝道:“不!我慕容皇室怎麼可能會如此殘忍?就算有自願陪葬的,皇陵裡面,也有他們的棺槨和墓室!”
“如此說來,這不是慕容皇室所爲?”
“當然不是!父皇仁德,怎麼可能用這麼殘忍的方法,將人活鑄於此?”
“那就奇怪了!”重光四下看了看,又道:“我們再往裡面看看……”
說着,擡步往裡面走去。
跟着他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花架下面的少女與少年,一個貌美如花,一個鮮衣怒馬,不知爲何,她忽然覺得有幾分隱約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