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易凌風出現在御書房裡時，獨孤晴正負手站在窗邊。
“太子殿下，在下帶來了一位醫者，想讓他替公主殿下看一看，懇請太子殿下恩准。”易凌風彎腰行禮，隨即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好。”獨孤晴轉過了身，看了眼站在他身側的空靈，知道他是蕭緒身邊有名的醫者，如果能得到空靈的救治，說不定皇弟還有幾分希望。
這位太子殿下什麼都沒有問，就答應了，讓準備了滿腹說辭的易凌風愣住了。
而這時候，張開已經進來將空靈帶走了。
御書房內，僅剩獨孤晴和易凌風。
眼看空靈被帶走，易凌風立即開口，“太子殿下，可否准許在下一同去探望公主？”
獨孤晴聞言雙目水亮地看向他，易凌風剛說完變迎上了獨孤晴的目光，他不自然地撇開視線，那雙和獨孤晴相似的眼眸讓他莫名不敢直視，彷彿看到了獨孤青的眼睛，就會讓他想起當初的獨孤晴。
“爲什麼？”獨孤晴察覺到他在躲避自己的視線，也沒有在意，她一手倚在案桌上，疑惑地看向他。
什麼爲什麼？易凌風沒聽明白。“太子殿下問的是？”
“爲什麼來尚國？”
“爲什麼帶來空靈？”
“爲什麼要見她？”
獨孤晴看向他，一連拋給他三個問題。
這三個問題讓他措不及防，狼狽不堪。
彷彿問進了他內心深處那道已經快要崩塌的城牆，裂痕一點一點地顯露。
“太子殿下，這是我和公主兩個人的事。”過了片刻，易凌風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沒有看向獨孤晴，而是垂眸，語氣平靜地道。
話語暗示着他管得太寬了。
“易公子，不能怪本宮這麼問，而是因爲皇姐喜歡你太深了，可是探子來報，你卻在這期間傷她太深，試問有哪一個父母兄弟，讓讓傷害自己家人的去探望？”
獨孤晴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心裡還是隱含着期望。她原本想着已經斷了，可是今日他一大早就帶了人過來，心裡忽然點亮了一把小火光。
每個嘴上說着忘卻的人，心裡卻總是念念不忘。
時間會撫平傷痕，可是距離兩人分開的時候纔過去半個月。
相處的點滴每每在腦海裡浮現，如此清晰，時間還來不及淡化回憶，他卻跑了過來，跟她說，他相見她。
心可以如死灰，但是若是還未來得及徹底忘記乾淨，往往可以死灰復燃了。
易凌風聽着“獨孤青”的話，覺得很有道理，可是他此時還有什麼資格說那些話呢？
他忽然沉靜了下來。
“來尚國是因爲想幫好友尋找藥草。”
“公主曾經是在下的朋友，她出事了，身爲朋友總該盡一份力，碰巧身邊有認識的醫者，便帶了過來。”
“見她是因爲自己對她心存愧疚，想看她是否安好。”
一連三答。
易凌風每回說一句話，獨孤晴的眼裡的期冀就一點一點地暗下去。
小傾顏說得對，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
她不該對一陣風心存希望。
他說過他是一個沒有心的人，你怎麼能夠對一個沒有心的人奢望一份感情呢？
“如果是這樣，那本宮代皇姐多謝易公子帶來名醫。”獨孤晴聽到自己一句一句地回答。
心再次如死灰。
“太子殿下客氣。”易凌風此時不知爲何，覺得心莫名一痛。
他忽然心若有所感地擡頭看向面前的人，可惜獨孤晴已經背過了身，命令道，“來人，帶易公子下去歇息，晚些時候派人送回。”
“是。”
已經有人上來請他下去。
易凌風有禮地道，“那在下告辭。”
話音一落，易凌風轉身而去。
他在轉身那一剎那，微微嘆息，看來這個太子殿下不會讓他見小晴了，他還是等空靈回來，再去詢問情況吧。
當身後的殿門被重重拉上，誰也不知道那一刻，那個一身華服的女子，此刻淚眼婆娑，滿目闌珊。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處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人世便是如此，緣分亦是如此。
“姑娘貴姓？”
“獨孤。”
獨孤一脈，親緣稀薄，我的姓氏，便註定今生孤獨無伴。
獨孤晴閉了閉眼，眼淚滾落。
等等——
剛走出御書房的易凌風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方纔獨孤青看他的神色有些熟悉，像是小晴當日與他決絕的時候，那一抹哀痛。
對了。
“他”提到了空靈。
自己沒有告訴“他”，他帶來的人是空靈，爲何“他”一眼就可以叫出空靈的名字？
難不成“他”認識空靈？
不對，驍烈騎從未到過尚國，而獨孤青也不可能認識空靈。
忽然，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在了腦海了。
“他”不是獨孤青，“他”是她。
他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小晴怎麼可能會假扮太子？
再等等，小晴不會是那種想要篡權奪位的人，那****離開得如此匆忙，應該就是尚國帝出事之後不久，緊接着有可能是太子出事了，如果是這樣，小晴爲了隱瞞整個朝廷，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也不是不可能的。
處理喪事，搶救皇弟，安撫朝廷，很有可能就是出自她之手。
易凌風腳步一轉，立即朝御書房而去。
他想確認，“他”到底是不是她！
可是他剛到殿門口，就被人攔下來了。
“請問易公子有什麼事嗎？”侍衛問道。
“我想見太子殿下。”易凌風着急地回道。
“太子殿下國事繁忙，方纔已經下命令，無論誰來都不見，如果易公子有什麼事的話，屬下也可以代爲轉達。”侍衛說道。
“不用了。”易凌風后退了一步，失魂落魄地轉身。
“他”不願見自己，他脣角微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如果他真的是小晴，那麼方纔自己說的那一番話……
易凌風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無藥可救了。
“人已經走了。”侍衛進殿稟報。
“本宮知道了，下去吧！”
獨孤晴走回了龍椅，臉上的神色痛苦決絕。
易凌風。
我們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