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天明。
楚傾顏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頭已經露出點點光亮了,她很想再蓋上被子,再睡個回籠覺,可是她強忍着睡意,耙了耙頭髮,然後一鼓作氣爬了起來。
她可沒有睡糊塗,一大早的,她還有正經事要做。
待她梳洗完畢後,希寧才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推門進來了。
“主子,早。”
“嗯,先準備點早點,我——”
楚傾顏還沒說完,外頭就已經響起了聲音。
“楚九小姐起身了嗎?”是李嬤嬤的聲音。
楚傾顏微微抽了抽嘴角,看來這早飯是吃不了了。
“希寧,你再去睡一會吧!”說完楚傾顏就出門了。
瞌睡蟲一下子就跑了個精光,希寧連忙跟了出去,此刻她哪還有心思睡覺?
一出門,便看到候在門口的李嬤嬤,楚傾顏禮貌一笑,“李嬤嬤早。”
“小姐說笑呢?這日頭都快爬上來了,還早呢?”李嬤嬤笑裡藏刀地說道。
楚傾顏也不在意,這一大早上的,她纔不給自己添堵。
“怎麼不見另外兩位嬤嬤?”
“今早就先由老奴來教小姐基本的禮儀,跟老奴過來吧。”李嬤嬤高擡着下巴,施施然地超前走去。
“也不看路,小心摔死你!”一旁的希寧小聲嘀咕着。
楚傾顏笑着警告了她一眼,纔跟了上去。
一走便到了偏院,也就是安排給樑家姐妹花以及三位嬤嬤住的地方,楚傾顏挑了挑眉,這是要入狼窩的意思?
她表面不動聲色,跟着李嬤嬤走到了庭院裡頭,然後站住。
李嬤嬤轉身看向她,上下打量了楚傾顏一眼,眼裡不屑意味十足,“剛纔觀察了下小姐的站姿和走姿,十分差強人意,所以今日就先從站姿開始。”
楚傾顏表示沒有意見。
她習了這麼多年的武功,站姿敢說在衆多女子裡頭最挺直的。
可是人家要挑毛病,怎麼說都有理。
於是便聽到李嬤嬤對一側的婢女道,“白荷,去給楚九小姐拿一個花瓶。”
楚傾顏看了眼那個婢女,嚴格來說,應該是宮女,以及她身後那幾個躬身站着的幾名宮女,都是幾位嬤嬤從宮中帶過來的,加上樑家姐妹花各自隨侍的三名婢女,可以說,這次南下,可謂是拖了一大羣人,除了這些,還有樑皇后派遣的侍衛。
她低頭一笑,爲了給她找麻煩,這樑皇后也是下足了功夫。
花瓶拿了過來,李嬤嬤看了眼,覺得不夠,於是她對楚傾顏道,“想來小姐人高馬大的,區區一個花瓶起不來什麼作用,白荷,你去加點水。”
人高馬大?
希寧驚呆了,這嬤嬤說的是什麼鬼話,我家主子站在你身邊都嬌小得像是一朵花了,你才人高馬大,你全家都人高馬大!
可是礙於身份,希寧憋着一口氣什麼都不敢說。
待灌滿水的花瓶頂在頭上時,楚傾顏覺得這水加瓶,還真的有些重,她不着痕跡地皺了下眉。
李嬤嬤的手中不知什麼啥時候多了一根藤條,手一甩,就打在了她的手背上,“頂好了,手放下,若是還要扶着,這教習還有什麼用?”
楚傾顏找準重心,剛想放手,卻不想李嬤嬤會突然出手,以着自己的身手,她想閃開並不難,可是她卻生生受下了。
白皙的肌膚上面,留下了一條紅痕,在這清冷的早晨,疼得有些發麻。
“請小姐見諒,我們在宮中學規矩就是這樣,不過受點皮肉痛,學得就更快了。”李嬤嬤皮笑肉不笑地道。
楚傾顏扯了扯嘴角算作是迴應。
一旁的希寧看到這一幕,差點就衝出來了,這老巫婆憑什麼這麼對待主子!
楚傾顏沒有意外看到希寧憤怒的樣子,她幽幽嘆了一口氣,早就讓她不要跟來了,還這麼執着着,幸好這丫頭性子急去不衝動,不過也擔心出什麼狀況,楚傾顏用眼神示意她離開。
希寧怎麼會不知道自家主子心裡在想着什麼,她搖了搖頭,保證自己不出聲,不打擾,才換來在一旁待着的機會。
期間李嬤嬤的藤條就沒有停下,
“小姐,您這背要挺起來,含胸駝背的,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腿要繃直,微彎着像是什麼樣子?”
“瓶子不能掉下來呦,聽說這瓶子可名貴着,摔了就不好了。”
明明那背挺得比松樹還要筆直,明明那腿沒有彎曲——
可是藤條還是落了下來,每一下,都打在了人體最脆弱的地方。
楚傾顏均一一隱忍了下來,若是換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受不住暈了過去。
希甯越看越心疼,眼裡的淚水都在打轉。
而李嬤嬤看到楚傾顏漸漸發白的臉龐,以及希寧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裡得意極了,下手更是猖狂。
楚傾顏被她這沒完沒了的樣子弄得心煩,眼見那藤條又要朝她的手臂打去時,不由冷冷出聲道,“嬤嬤,第一次上課,您還是手下留情得好,否則今日見了殿下,他問起我身上的傷從哪裡來,我還真的不好解釋。”
這語氣比清晨的風還要冷,氣勢逼人,李嬤嬤一下子就被鎮住了,加上楚傾顏說的句句在理,李嬤嬤看向她手背上的條條紅痕,她原本就專挑看不見的地方打,沒想到一個興奮過頭,就打偏了不少地方,想起了殿下那淡漠的眼睛,李嬤嬤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立即放下了藤條,可是覺得這樣像是自己落了下風,李嬤嬤急切地道,“果然是嚴師出高徒,小姐站了一個時辰了,都能夠保持這姿勢,看在你有所進步的份上,這藤條就先放着。”
楚傾顏斂眉淡淡一笑,冷若如霜。
若不是看在你是樑皇后的人,在第一鞭落下的時候,你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因爲打狗也要看主人。
那藤條雖然殺傷力不強,但是到底是姑娘家,細皮嫩肉的,每一下都疼。
要是換做是訓練的時候受了傷,那還無所謂,可是這樣無端被人教訓,她覺得憋屈!
她不是木頭,站久了也會累,更何況頭頂着如此笨重的水瓶。
她隱隱感覺有些頭暈眼花了。
而就在這時候,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
又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