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雲悠悠終於停下了手,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百里永夜,隨即轉頭看向卓洛德衣:“師父?”
她這一聲喊,宗瑋棋和無勾對視了一眼,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雲舒檀也是聽到這稱呼的改變,已經明白這力量的來源。
“可以了,再睡兩個應該就能清醒過來了。”卓洛德衣衝她點了點頭:“你做的很好。”
她這麼一說雲悠悠心中一鬆,還想要說什麼,但是巨大的能量虧空讓她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她剛一倒下,雲舒檀立刻就衝了上去抱住了她,神色緊張的看向卓洛德衣。卓洛德衣溫和的看着他:“只是體力有些透支罷了,休息一兩天就好了。”說着喚來了那漢子,那漢子畢恭畢敬的帶着雲舒檀去了隔壁的吊腳樓,同時按照卓洛德衣的吩咐去煎藥了。
無勾和宗瑋棋滿心緊張的注視着百里永夜,無勾心中更是掰着指頭在算時間,擱幾秒鐘問一下時間,搞得宗瑋棋越發的緊張起來。
卓洛德衣則坐在那裡微微的閉目養神,看起來竟如老僧入定一般,無勾和宗瑋棋看到她這般,煩躁的心情竟然變得稍微有些平靜了。
“咳……咳咳……”約莫兩個時辰的光景,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從百里永夜的嘴裡發出,無勾和宗瑋棋頓時都驚跳了起來,連忙就衝到了百里永夜的身邊,百里永夜緩慢的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之中映照出了無勾和宗瑋棋的身影,他心中莫名的一絲慌亂,掙扎着張開了嘴:“悠……悠……”
他的聲音非常的模糊,但是無勾還是一下子就聽了出來,他拉住了百里永夜伸出來的手,放進了被子之中,看着百里永夜:“是雲大小姐救了您,她現在在隔壁休息。”
他這麼一說,百里永夜懸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他想到在那彷彿修羅地獄一般的煉獄場中,那突然冒出來的紅色光芒帶着讓他熟悉的溫暖,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醒來。
等等,悠悠爲什麼可以救治他?想到這裡,他的心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連忙要轉頭看向無勾,但是他躺的太久了,身子已經痠疼,猛然這麼一轉頭,咔嚓一聲,一陣痠疼立刻傳來,讓向來隱忍的他都忍不住微微咬緊了牙關。
“公子!”無勾見此連忙將百里永夜的腦袋擺正了,順便幫他揉了揉脖子,百里永夜的臉色頓時就好了許多,他看着無勾:“悠悠怎麼樣?”
“雲大小姐沒事,公子放心。”無勾知道他惦記着雲悠悠,但是現在他這樣子一看就下不了牀啊。
就在這個時候,漢子端來了藥碗,卓洛德衣揚了揚頭,漢子就將湯藥端了過來,無勾接過喂着百里永夜喝下之後,百里永夜的神情立刻又好了許多。
宗瑋棋看到這裡不由的長出了一口氣:“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百里永夜聞言掙扎着要做起來,無勾本來是覺得他躺下睡一覺可能會更好,但是百里永夜有起來的意向,他就是怎麼勸都不會有結果的。想到這裡,他連忙伸手,扶着百里永夜靠在了牀邊上。
百里永夜眼眸微微的轉動着,仔細的回想着自己的事情,發現見到雲悠悠之後他就一直處在了昏迷狀態,正想着呢,就感覺到了卓洛德衣的目光,他微微皺眉,看了過去。不由的一愣,卓洛德衣之前給他的感覺雖然蒼老,但是內裡暗含精神,還算是神采奕奕的,但是此刻這感覺好像一具途有皮囊的空殼,讓人有種垂垂老矣的感覺。他隱約有感覺,這個老婦人不簡單。
無勾見他看向了卓洛德衣,就知道他心中可能有什麼想法了,連忙將卓洛德衣和雲悠悠救治他的事情跟百里永夜講了一遍,百里永夜恍然大悟,神情之中的思索之色更加的濃郁了。
按照現在看過,當年參與了屠龍的七個人都受了詛咒,變成了動物之身,而作爲隨行的巫醫,卓洛德衣的祖先記錄了一切同時也將自己從這記錄之中摘了出去,只怕這其中還有不少的隱情吧。
想到這裡,他看向百里永夜和無勾:“我有些話想要單獨問問大人。”
他這麼一說,無勾和宗瑋棋對視了一眼,連忙就退下了。
他們一走,百里永夜的目光就直接看向了卓洛德衣:“敢問大人,既然是記錄者的後人,不知道是否也是被詛咒的血脈?”
他問的直接,因爲他可以斷定卓洛德衣不是個喜歡繞彎子的人。
卓洛德衣點了點頭:“我們是被詛咒的血脈,我在這裡等待了許多年,就是爲了等待你們的到來,來終結我這一生的使命。”
“終結?”百里永夜的腦海中飛速的旋轉着這兩個字,以及無勾剛纔的話語,隨即他眼中忽然閃爍一陣藍光,看着卓洛德衣:“你將力量轉接給了悠悠!”
卓洛德衣點了點頭:“我已經衰老,沒有子嗣,她是最好的選擇,也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她說的淡定,百里永夜明白她這身體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之前也只是因爲使命沒有完成,所以一直在強行拖延。自己昏迷之後,她雖然有力量,但是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了,沒有辦法救治,只能轉接自己的能力。
卓洛德衣看到他眼中的光芒,忽然起身,朝着他走近,最終緩慢的坐在了她的牀頭:“我想,你已經見過他了吧。”
她這麼一說,百里永夜的心中陡然一緊
想到這裡,他豁然擡頭看向卓洛德衣:“海上跟他抗衡的難道是你”百里永夜的心中一驚,看着卓洛德衣。那晚的事情他看的清楚,那黑紅交錯的光芒如今想來也是歷歷在目,百里永夜立刻看向卓洛德衣:“你知道他是誰?”
“你見過的他是什麼樣子的?”卓洛德衣微微的眯了眯眼睛看着百里永夜,百里永夜想了想:“我懷疑他是一個叫行雲的人。”
“行雲?”卓洛德衣皺了皺眉頭:“那是怎樣一個人?”
“我十歲的時候第一次變身遇到了他,他告訴我成年之後只要走遍七國就可以帶來力量,將我的身體變回正常人,讓我的人生重新來過。”百里永夜仔細的回想着當初的事情。
十歲那年,生病的他被趙姨娘大冬天的丟在冰天雪地裡,又遭受到了狼羣的攻擊,差點以爲自己要死了,結果變身。第一次變身之後,他非常的虛弱,同時也非常的慌亂,整個世界的認知在他看來都變了樣子。
他從來沒有想過人還會有變身的一天,他痛苦而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麼做,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個怪物,還不如死在這冰天雪地算了,所以他直挺挺的躺在那些被自己咬死的狼屍之間,想着就這樣凍死好了,反正即便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的。
行雲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他到現在依舊記得,那白雪紛飛之中,行雲一襲白色儒衫緩步而來,風雪彷彿無法觸及他的身體,他的臉上帶着平和和淺淡的笑容,看起來有些似笑非笑,眼眸之中是萬籟俱靜的寧靜,看的他心中不由的也寧靜了起來。
他就那麼躺在血泊中看着他這樣靜靜的走了過來,纖塵不染的鞋底踩在了那些狼血之上,依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好像他踩的並不是腳下的路一般。
“你是神仙嗎?”十歲的他喃喃的看着行雲。
行雲衝他微微的露出了一個平和的笑意,他緩慢的蹲了下來,看着自己:“你惶恐自身的力量嗎?”
他下意識的點頭,看着行雲:“我是不是怪物,神仙你是不是要來收了我?”
行雲聞言嘴角微微的揚起了一絲笑意:“我不是神仙,你也不是怪物,你叫我先生就可以了。”說着他伸手拉起了十歲的自己。
行雲在那個時候告訴他變身的一些注意事項,最後他拿出了那張輿圖,告訴自己,只要成功越過七國,想要的就會實現。
那個時候的行雲即便是現在想起來,依舊讓人覺得揀盡寒枝,純白無暇,所以他也有些不明白,爲什麼從東峰嘴裡聽到高人之後,他第一反應的竟然是行雲。
卓洛德衣聽到這裡點了點頭看着百里永夜:“我並不知曉他是誰,但是我想他既然想要阻撓你們的行動,自然是應該出現過的。”
百里永夜點了點頭,隨即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看着卓洛德衣:“你既然跟他交過手,還不知道他是誰?”
卓洛德衣搖了搖頭看着百里永夜:“身爲記錄者的後代,我只知道你們一行人註定遇到一股反對的力量,但是這股力量到底是誰操控的,我卻並不知道。”
“那你能算得出我們的行蹤?”百里永夜皺眉看向卓洛德衣。既然卓洛德壓根就不知道行雲是誰,何以能在出事的時候拔刀相助?
卓洛德衣點了點頭:“你們七國的延續太過漫長了,很多事情早就失傳已久,所以我這孤島之上的人反而知道的更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