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荷包,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荷包而已,裡面不要說麝香了,就連最普通的香料也只放了一點點。
林太醫站在大殿中央。當着所有人的面兒,信誓旦旦的說阿蠻的這個荷包裡面藏的有其他東西,可是轉眼之間,他的所有言論都被李太醫給推翻了,而廳上衆太醫也都附和的對着李太醫點了一下頭。孰是孰非,衆人一眼便明白過來了。
皇后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林太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語氣。可比剛剛凌厲多了。且說完以後,她便換了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對着阿蠻道:“來,阿蠻站本宮身邊來。”
這親暱的態度頓時便讓林太醫的臉從豬肝色變成了墨綠色,他站在那裡,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心中氣惱的要命。
這她孃的見鬼了!明明早就安排好了。爲什麼事到臨頭反而又出了岔子?
“是,娘娘。”阿蠻聽了皇后的話,乖巧的應了一聲,然後走到了皇后身邊去。
皇后安撫性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又將凌厲的目光轉向了林太醫:“你說話啊?啞巴了?”
林太醫聽了這話,頓時嚇的渾身一哆嗦,只能期期艾艾的道:“回娘娘話,老臣,老臣剛剛看走眼了……”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皇后頓時便氣笑了:“林太醫這是提醒本宮你已經老眼昏花,可以提前告老還鄉了嗎?本宮成全你!”
林太醫聽了這話,頓時嚇了一大跳!他在太醫院裡汲汲營營了半輩子,好容易混到如今的地位,如何肯就此離開皇宮,回到鄉下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人?當下急急忙忙解釋道:“娘娘!老臣萬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怎麼了?怎麼就認定阿蠻她的荷包裡有麝香了?你的腦子是讓屎給糊住了嗎?”皇后依然不解恨的將林太醫給罵了個狗血淋頭:“當着本宮的面兒你就敢如此冤枉好人,那背地裡不知道要害死多少條性命!林太醫,你這顆項上人頭本宮先給你記着,你今兒個要是查不出個子醜寅卯來,本宮就跟你來算一算從前的總賬!”
林太醫聽了這話,頓時兩眼一抹黑,差點昏死過去!
事情剛剛還是好好的,可是才過了這麼一會子功夫,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呢?林太醫頓時覺得有一隻大手在背後無形的推動今日這件事情。他後背上直冒冷汗,但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而他被皇后訓斥,底下那些人反而更不敢吱聲了,一時之間,大殿內安靜的仿若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的清清楚楚。
就在這鴉雀無聲,但卻壓抑無比的氛圍裡,阿蠻站在皇后身邊緩緩開口了,聲音緩緩如同溪邊一股涓涓細流,流淌在每個人的心間:“那幾個婆子,怎麼身上還帶着荷包?”
衆人一擡頭,頓時便發現阿蠻用手指着一個地方,在那裡,三三兩兩的站了幾個嬤嬤,一聽見這話,臉色頓時大變。
皇后也調轉頭過去看了一眼,當即道:“是啊,那幾個人怎麼還帶着荷包,林太醫,你們剛剛不是說所有人的荷包都已經檢查過了嗎?”
林太醫聽了這話,臉上的冷汗越發的多了:“回娘娘話,那,那幾個婆子,是剛剛纔進來的……”
皇后“哦”了一聲,當即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還愣着做什麼,趕快將她們身上的荷包解下來檢查一番啊!”
太醫中間立刻便有一個人越隊而出,準備過去檢驗那幾個嬤嬤,就在這時,皇后冷冷開口道:“你站住,讓林太醫去!他不是喜歡檢查女人身上佩戴的荷包嗎?那就讓他檢查個夠!你們誰也別上去幫忙!”
衆太醫聽了這話,面上俱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來,只有阿蠻,她站在皇后身邊,依舊面無表情。
皇后發話,林太醫再不情願,也只能應了一聲,硬着頭皮走到了那幾個嬤嬤面前。
趙嬤嬤赫然在列,她雖然佯裝鎮定,但心中早已經驚駭異常。
今日早上,她明明已經將那個裝有麝香的荷包悄無聲息的掛在了阿蠻的腰間,可此刻荷包還是那個荷包,但爲何荷包裡面卻沒有麝香了呢?這可真是奇怪!況且她記得,當時阿蠻根本就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
就在趙嬤嬤心中胡亂猜測的時候,林太醫已經檢查過前面幾個嬤嬤的荷包,來到了她的面前。
兩個人目光相接,有一股奇異的氛圍在兩人中間流淌。林太醫面上不自在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這位嬤嬤,請將你身上的荷包解下來吧!”
林嬤嬤動作僵硬的伸手將自己身上佩戴着的一個荷包解了下來,然後遞給林太醫。
林太醫檢查一番,見沒有什麼異常,頓時鬆了一口氣道:“這荷包裡面沒有麝香。”
話音剛落,李太醫忽然在一旁插嘴道:“林太醫,那嬤嬤腰上還繫着一個荷包呢!”
林太醫的瞳孔頓時一縮!
皇后在一旁道:“林太醫,你快些將那個荷包檢查了,本宮乏了。”
林太醫聽了這話,只能用眼神示意他面前的趙嬤嬤趕快將腰間的那個荷包解下來。
而趙嬤嬤原本並不知道自己腰間還有一個荷包,李太醫的話聽的她一愣一愣的,及至見了林太醫的眼神,她這纔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去,然後果然看到一個荷包正靜靜的掛在自己腰上。看那花紋與樣式,正與早上她悄悄塞給阿蠻的那一隻荷包是一樣的。
趙嬤嬤頓時嚇懵了。
這個荷包,該,該不會就是那一隻吧?
這個想法纔剛一冒出頭,趙嬤嬤的眼神裡面便泛出深深的恐懼來,可就在這時,林太醫再次開口催促道:“這位嬤嬤,請將你腰間的荷包解下來!”
趙嬤嬤這時候早就已經嚇的手腳痠軟,哪裡還能有力氣解下荷包?
皇后一看她拿磨磨唧唧的樣子,頓時就不耐煩了,一揮手,邊上很快便有兩個身強體壯的嬤嬤上去,一把將那隻林嬤嬤懸掛在腰上的荷包解了下來,然後遞到了林太醫的手裡。
荷包一入手,一股濃濃的藥味便傳了出來,屬於麝香的那股味道一瞬間便充斥了林太醫的大腦,他不用看,便知道手上的這一隻荷包就是他今日費盡心思要找的那一隻。他的心頓時狂跳了起來。
皇后的聲音緩緩在身後傳來:“林太醫,怎麼樣,這荷包裡有沒有問題?”
就在這一瞬間,林太醫便想起了剛剛皇后說他老眼昏花,提前致仕的話來,手中這隻荷包裡有麝香,他不論如何都遮掩不下去了,更何況這大殿之上還有這許多太醫。作弊,那是最白癡的做法。
林太醫想到這裡,頓時將心一橫,對着皇后舉起那隻荷包道:“娘娘,害的石側妃小產的罪魁禍首找到了,這隻荷包,裡面滿滿的都是麝香。不信的話,您可以請幾位太醫一一驗看一番。
一聽這話,衆人皆不可置信的望向趙嬤嬤,沒有人能想到,林太醫剛剛叫囂的那麼兇狠,偏偏身爲雲側妃貼身宮女的阿蠻沒有身藏麝香,而是金悅宮中的一個嬤嬤藏了這藥,聽說這嬤嬤可是石側妃身邊頗爲寵信的嬤嬤,她怎麼會做出如此陷害自家主子的事情來!布宏叼扛。
皇后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難看了起來,她瞧了一眼趙嬤嬤,冷冷一笑道:“押下去!一定要逼問出她幕後的主子是誰!”
很快,從殿外便竄進來兩個侍衛,拖着呆若木雞一般的趙嬤嬤便走。
“娘娘!奴婢冤枉啊!”就在侍衛拖動趙嬤嬤的一瞬間,她忽然“撲通!”一聲跪下去,手腳並用的朝着皇后爬去:“娘娘,都是別人陷害奴婢的啊……”說着,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的射向阿蠻。
阿蠻站在皇后身邊,居高臨下的瞧着恐慌不已,狼狽不堪的林嬤嬤,面上頓時出現一絲淡淡的笑容來。
趙嬤嬤能有今日,自然是她阿蠻的手筆。
早在趙嬤嬤將那隻荷包掛在阿蠻腰間的時候,阿蠻便已經察覺到了,從小在窮鄉僻壤里長大,姑娘當做假小子一般教養的她,。又怎麼會不能發現趙嬤嬤這拙劣的動作?當下,阿蠻不動聲色,將腰上憑空多出來的這隻荷包原封不動的又塞回到了趙嬤嬤自己身上,可憐趙嬤嬤對此根本就一無所知,還以爲自己真的將阿蠻算計了呢!
之後,阿蠻又順手牽羊弄了一隻與那隻荷包顏色款式差不多的荷包照樣掛在自己腰上。
此刻,仍然想不通其中關竅的趙嬤嬤還在嚎啕大哭,嘴裡一直不停的喊着冤枉,卻決口不敢提阿蠻的名字。
皇后今日累了這半天,早就已經疲憊不堪,哪裡還有工夫在這裡聽趙嬤嬤嚎哭?當下厲聲喝道:“都是聾子嗎?還不快將她拉下去!”
兩個侍衛聽了這話,頓時一哆嗦,忙上前將死死扒着皇后大腿的趙嬤嬤拉開,拖出去了。
滿屋子的宮人看到這一幕,頓時嚇的大氣也不敢出。
“行了,林太醫,你們都退下去吧!不要杵在這裡礙眼!”皇后是真的累了,當即毫不客氣的攆人了。
衆太醫今日差點半砸了差事,早就個個膽戰心驚的,聽了這話,全部都退下去了。
皇后這纔將目光轉向了阿蠻:“剛剛真是冤枉你了,阿蠻,你雖然話不多,但本宮知道,你纔是那個真心照顧石側妃的人,這滿屋子的宮女太監,沒有一個比得上你,今晚上,你就留在這裡多照看石側妃一晚,本宮好去查案,你看成嗎?”
皇后是真的對這些人失望透頂了,所以在跟阿蠻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裡閃爍着一絲希冀。
阿蠻定定瞧了皇后一眼,面色平靜道:“好,娘娘,阿蠻答應您,今晚上在這金悅宮中守着石側妃過一晚。”
其實石側妃肚子裡的孩子都已經沒有了,這時候留在這裡看不看的都無所謂了,因爲沒有人再來害她,皇后此舉,也是想讓自己內心之中安心一些。
阿蠻既然知道這一切,那自然就不會拒絕。
皇后看到阿蠻答應了,一張略顯疲憊的面孔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你就在這兒呆着,不用出去送本宮了,明日一早,本宮便親自讓人送你出宮去靖安侯府。”皇后說着,忽然笑笑道:“阿蠻,你放心,本宮答應你的話從來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