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裡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又把皇宮銀裝素裹。院子裡白皚皚的一片,到處被妝點得晶瑩剔透的,非常漂亮。
我起了個早,因爲心裡開心。可能是覺得自己忽然間有了歸屬,天塌下來也有人幫忙頂着,就什麼都不怕了。
我洗漱後興沖沖地來到了乾清宮外,想等凌梟一起用早膳。我離這裡不過咫尺,蹦躂幾步就到了。
剛到轉角,發現杜影正侯在門口怔怔地望着宮內,面色有些黯然。他頭上和身上還有一層薄薄的霜花,想必已經在這裡等候很久了。
他不是很待見我,所以我遲疑了好久才蹭過去衝他訕笑了一下。“杜將軍早啊,你怎麼在這裡啊?”
“九小姐起這麼早作甚?吾皇還有好一會纔會起來呢,你還是先回宮吧。”杜影回頭斜睨我一眼,蹙了蹙眉道。
“那我進去看看他。”我說着想進宮。
“在下以爲不必了!”杜影忽然一個箭步擋在我面前,眸色有些冷冽,“九小姐,我不是很明白,你既是仙界的神仙,想必也非常清楚仙界不能與凡人通婚的律例,何以如此執着地留在凡間呢?”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如此招搖過市,不知道的人怕也沒幾個吧。你覺得,在你犯下那麼多錯後,真的能在凡間呆得住嗎?你就不怕這些過錯都落在吾皇頭上,令他萬劫不復?”
“我從未想過讓皇上來承擔我的錯誤。”
我對杜影的說辭有些不悅,雖然凌梟一再地讓我放心,他會幫我扛下所有。可我又怎能真的放下一切呢。他是凡人,承擔的能力是有限的,這一點我非常清楚。
“他已經爲你承擔不少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九小姐,你是個宅心仁厚的人,所以你對天下人都很慈悲,但我請求你能對吾皇也慈悲慈悲嗎?”杜影的臉越來越寒,每一句話都像是在苛責我。
“你什麼意思,爲何這麼說?”我眸色一沉,面色有些不好看了。
“你爲了溟襲什麼都可以不顧,既然你那麼在乎他,爲何不跟他在一起呢?他也是皇室中人,遲早也會當皇帝。你若想當皇后,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杜影!”
聽到他如此咄咄逼人的話,我怒急地打斷了,被他氣得面紅耳赤的。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我什麼時候表示自己想當皇后了,我喜歡皇上只是因爲喜歡而已。”
我無法理解杜影的想法,太詭異了。我對他示弱是因爲他是西蜀的大將軍,是凌梟的得力助手,並不是覺得他能力比我厲害多少。
但顯然他不領我的情,並對我非常反感。
“呵,天下男人何其多,你爲何一定要喜歡他一個?那溟襲也很喜歡你啊,還爲你要死要活的,而你也爲他那麼的奮不顧身。”
杜影冷呲道,看我的眼神依然非常陰戾,我根本無法接受他這樣的轉變。
“杜影,你討厭我沒有關係,但請別這麼尖酸刻薄的說我好嗎?溟襲是我的好朋友,我當然會在乎他的生死。”
我依然不覺得
救了溟襲有什麼錯,他爲我擋了兩支袖箭,我報恩是理所應當。雖然這代價大了點,但在那種情況下,我還能想到別的什麼辦法呢?
杜影冷笑着朝我走了一步,我竟被他嚇得後退了好幾步,“那麼吾皇呢,你在乎過嗎?知道你爲何中了‘裂魂蠱’卻什麼事都沒有嗎?知道那‘裂魂蠱’是什麼東西嗎?你總是那麼天真,天真得近乎愚蠢。”
“我,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訴我!”
不知道爲何,在看到杜影那痛心疾首的眼神時,我的心是虛的,彷彿做錯事一樣惶恐。
“裂魂蠱”是靈巫打在我身上的蠱,當時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體內鑽,要剝落我的血肉似得。可醒來後什麼都沒有了,像做了一場夢似得,難道凌梟的身體差是因爲那“裂魂蠱”嗎?
“杜影,是皇上用所有修爲幫我驅除了這個‘裂魂蠱’嗎?”
“他不是幫你驅除,而是……”
“杜影!”
杜影語音未落,就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了,我慌忙回頭,是凌梟不知道何時站在了門口,臉色寒得跟冰塊似得。
“滾!”
“吾皇,難道微臣說得不對嗎?你爲她付出了那麼多,她卻甘心情願在爲別人付出……”
“混賬東西!”
凌梟怒喝一聲,忽然拂袖一震,直接把杜影震飛了。而他自己卻眉峰一緊,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我連忙衝過去扶住他,用力給他順背,他卻一把推開我,風一樣地衝進了寢宮,“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九玄,我恨你!”
杜影顫巍巍地爬起來衝我吼了一聲,又連忙朝寢宮跑了去。我心一沉,也連忙跟了過去,卻被裡面的禁衛軍攔住了。
“九小姐,你請回吧,皇上若要找你會差人來請你的。”
“我進去看看他。”
“請別讓我們爲難,皇上下了聖旨不准你進他的寢宮。”
“……”
我寒着臉冷冷掃了他們幾眼,轉身就走開了,出門沒幾步我搖身一轉隱去了身體。只是,我急匆匆地跑進去時才發現,寢宮四周下了一道強大的結界,我竟然鑽不進去。
凌梟出事了,他肯定出事了!
我轉身跑出了乾清宮,徑直朝觀星臺飛了過去。我猜想這結界是七曜相師下的,他一定知道凌梟到底怎麼了。
“七曜相師,你在嗎?”
我飛身落在觀星臺上時,上面一層白皚皚的雪把九宮八卦圖都覆蓋了,我拂去積雪瞥了眼,卻發現上面印有一灘淡淡的血跡。
血跡覆蓋的地方是天盤和地盤所對照的卦象,預示血光。
昨夜裡那個水東流定出的星盤是我的,就是個血光之災的預示。怪不得七曜相師掩飾住了,他們都不想我看出來。
“九公主!”
我愣神的時候,水東流走了過來,他蹲在我面前用積雪抹去了那一灘血跡,才擡頭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請離開這裡吧,老君知道你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讓我帶你走。”
“……你都知道了?”
我看到水東流真摯的眼神時,想起了老君送我仙丹時說的話:玄兒啊,我會找個人爲你引路的。
這就是他爲我找的有緣人吧,能被老君看上,也是有着修仙資格的人了。想必,老君當時就知道我會誤入歧途了。
想到這爲我操碎了心的小老頭,我心裡酸酸的。
“九公主,帝星與天庭之間本來就有着一些恩怨,如果你再參合進來,恐怕會造成天下大亂,那個罪孽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玉帝他們都知道我的事情了嗎?”
“閻君上去告狀,老君偷偷給了他一顆仙丹就把事情壓住了。但老龍王那邊似乎還在蠢蠢欲動,所以你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爲了帝星,也爲了你自己,還是走吧。我會想辦法給你重新定盤,看看能不能化解這血光之災。”
“你能告訴我‘裂魂蠱’是什麼東西嗎?”
“這個……”
“恩?”
“據說,‘裂魂蠱’是禁術中最可怕的一種,中蠱之人如果心魔太強,就會被控魂,繼而分裂出來一個惡靈。如果這惡靈擁有了自主的想法,再修煉出肉身,就會慢慢替代本人,直到對方灰飛煙滅。”
“什麼?這麼恐怖,能解嗎?”我頓時驚得目瞪口呆的,那我之前的“裂魂蠱”哪裡去了?是凌梟幫我解了?
“應該無法解,要不然不會人人都談蠱色變。傳說這是當年洪荒大劫時一個修魔的巫師所創,後來這巫師被帝星毀去元神,把禁術封印了。時隔千年後,誰又知道這東西能落到靈巫手裡呢。”
無解?
那我身上的蠱毒……
我想起杜影對我無法掩飾的恨,想起凌梟那急速瘦下去的模樣,想起他寢宮裡的結界……難道是他把蠱毒引到自己身上了?
“你告訴我,我中的‘裂魂蠱’是不是被皇上引到他身上去了?”我一把抓住水東流的袖袍問,滿眼的惶恐。
如果是,那麼他……
我無法想象他分裂出來一個長得與他一模一樣,行爲卻喪心病狂的惡靈,他是獨一無二的,絕不能被一個惡靈替代。
水東流蹙了蹙眉,糾結了好久才點了點頭,“我也是聽到七曜相師說的,說帝星爲了救你,把蠱毒引到了自己身上。他修了仙術內力強大,所以暫時把蠱毒壓住了。”
“他怎麼可以這麼笨?我是神仙啊,我肯定不會死的啊。”我心裡好難過,好痛。這個傻男人就不能再緩緩嗎?想想別的辦法啊。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你早就仙根盡毀,人都灰飛煙滅了。‘裂魂蠱’不是一般的人能受得起的,要不然帝星那麼強大的修爲也不會變得如此虛弱。”
水東流頓了頓,長嘆了一聲,“九公主,以七曜相師的能力,他一定可以暫時幫帝星壓制蠱毒的。當務之急是你一定要離開此地,不能再糾纏下去了,要不然等玉帝他們曉得了就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你可能不知道,上面的人一直忌憚帝星,如果知道‘裂魂蠱’的事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