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彎的一路走來,終於來到關押人犯的所在。
眼前的景象讓夜焱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數百米的空間擠滿了本派弟子,連過道中也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足有數千人之衆,所有人的身上都包裹着一層雪白的細霜,加上洞xué內光線極差,也分不清楚誰是誰了。
夜寰兒乍一見到這副陣仗,淚珠不爭氣的滾落下來,泣不成聲的呼喚着師尊。
不大的功夫,一個冰人主動找了過來,吐氣成霜的訝然道:“寰兒!你也被執法堂抓進來了。”
“師尊!寰兒不是被抓進來的,是表哥帶寰兒來的。”夜寰兒當下就哭泣起來,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哭訴,總算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天籟峰老祖隨即找上夜焱“夜兄弟仗義呀,老夫落到如今的田地,你是唯一一個伸出援手的人,這份人情老夫記下了,今後夜兄弟有任何難事,儘管……”
“你真是天籟峰的老祖?”夜焱將信將疑的求證,好歹也是一方勢力的老祖,就算被關入幽冥鬼xué,不至於造的這般狼狽呀。眼前的傢伙不止容貌辨別不清,連聲調也十分陌生,加上他本來就和天籟峰老祖不是很熟,所以……,天籟峰老祖也不多說,伸出手抹掉臉上的細霜,現出本來的面目。證實自己是貨真價實的天籟峰老祖之後,他央求道:“夜兄弟是戰天長老跟前的紅人,能不能幫忙向他老人家求個情,這幽冥鬼xué實在太冷了,老夫倒是還可以撐上一段時日,可是老夫門下的弟子萬萬撐不住了,這些日子已經死了二十多個築基期的弟子,要不是老夫用法力護着,被關進來的弟子怕是一個也剩不下。”
夜宴兒也是向表哥投來央求的眼神,那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叫人如何忍心拒絕?
“不用求情了,我現在就帶你們出去,你趕緊組織一下弟子。”夜焱估mō了一下,那些仍然活着的弟子,恐怕也沒有能力自行走出去了。
“這個……”老夫知道夜兄弟仗義,不過夜兄弟最好還是找戰天長老求情,如果sī放了我們,夜兄弟回去之後難免受到責罰。”天籟峰老祖不由遲疑起來,就算是他覺得夜焱很仗義,也不至於仗義到這個份上吧?sī自就敢把自己放出去了?即使夜焱有這個膽子,把守鬼xué的執法弟子也不是擺設,豈能容許他亂來。
“老哥不要誤會,小弟可沒有膽子sī自放了你們,小弟是奉宗主之命放你們出去。”夜焱可不想得這份便宜人情,讓這些老祖們對宗主感恩戴德去吧。
“宗主終於回來了!”若然不是鬼xué中溫度太低,
眼淚流不出來,天籟峰老祖此刻就老淚縱橫了!戰天老怪不問青紅皁白的把他和兩百名弟子關進了幽冥鬼xué,不止是他的天籟峰遭殃,其餘的幾個勢力情形也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戰天老怪純粹是亂來,然而所有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在這幽冥宗,唯一能壓得住戰天老怪的人只有宗主,然而宗主卻遲遲不歸,如今宗主終於回來了!這些老祖們苦苦的盼着宗主回來也不是一廂情願,宗主剛一回到宗門,不是就差夜焱來放人了嗎?
“把你們天籟峰的弟子組織一下,趕緊出去吧,在這鬼地方還沒待夠呀?”夜焱剛來到鬼xué不到半個時辰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他可是片刻也不想逗留。等天籟峰老祖去組織自己的人手,他又一一通知其餘幾個勢力可以離開鬼xué了。
這些宗門弟子被折騰到如此的境地,也不顧什麼體面了,能走的互相攙扶着,不能走的就找人擡着,數千人浩浩dàngdàng向洞xué外走去,這副狼狽的場面哪像是修士,活像是一羣難民。
天籟峰老祖和其餘幾個勢力的老祖修爲比門下弟子要高出太多,儘管樣子有些狼狽,身體卻是並無大礙,如今逃過了一劫,轉眼間又意氣風發起來。
大難不死說什麼也要慶祝一場,夜焱辛苦的來到鬼xué放人,這份辛苦自然也是要慰勞的,何況經此一劫,天籟峰老祖深刻的認識到,不認識一個執法堂的朋友太吃虧了!夜焱不僅是戰天老怪跟前的紅人,爲人又極爲仗義,這個朋友他是非交不可的!尚未出鬼xué呢,他便邀請夜焱到天籟峰做客,不止是邀請夜焱,還有兩個在衝突中和他同一陣營的老祖也是一併邀請。看這架勢,酒宴是少不了的,女修是必須有的!
夜焱可是知道什麼叫做好了傷疤忘了疼了,何況這塊傷疤眼下還沒好利索呢,還在滴着血呢!他不得不告知得意忘形的天籟峰老祖實情:“宗主現在不是寬恕你們,只是怕你們死在鬼xué裡邊,把你們放出來等候發落,眼下風頭可還沒有過呢,老哥最好還是低調一點。”
天籟峰老祖不由的一驚,若然不是夜焱的提醒,他還真不知道這個內情,還以爲一切風平浪靜了,正因爲事情尚未解決,他更是要依仗夜焱這個朋友“夜兄弟一定要幫忙向宗主解釋清楚,這次衝突完全是因爲逆天峰的弟子太過囂張。”
夜焱如今還是欽使的身份,數落起人來有板有眼的:“宗主是什麼身份?犯得上和底層的弟子過不去嗎?她要收拾就是收拾你們這些老祖!你門下的弟子就不囂張了?他們和逆天峰弟子發生爭鬥,是因爲你這個老祖管束不力!起初你不知情還說得過去,可是你知情了之後呢,不但不說阻止門下弟子,還發動弟子和逆天峰大戰,這是老祖該辦的事嗎?起初只是你和逆天峰兩家的衝突,是你先找的幫手,把兩家之爭變成五大勢力的混戰。還有,你如果對執法堂的裁決不服,可以找戰天長老說理,或者是等宗主回來主持公道,你跑去找戰堂幫忙是什麼意思?顯擺你認識的人多?戰堂和執法堂的衝突也是你攪和出來的?所有的事就是你搞出來的,宗主不收拾你收拾誰?”
這一番剖析當真是刀刀見血,饒是處在幽冥鬼xué的酷寒中,也是把天籟峰老祖驚出一身冷汗,他可是不敢再討好賣乖了,哭喪着臉訴苦:“戰天長老什麼時候講過道理呀?但凡他做事靠譜一點,也不至於審都不審,就把幾千號人扔到幽冥鬼xué。宗主常年在外界走動,即便是留在宗派裡,也不是我們這些老祖想見就可以見的。夜兄弟是宗主近身的紅人,一定要幫兄弟求個情啊。”
“我沒有近宗主的身!也沒本事幫你求情!”夜焱一貫越是心虛聲調越高!
“兄弟活了一大把歲數,被處置了也不冤枉,只可憐丟下寰兒一個人孤苦伶竹的無人照拂。”天籟峰老祖言之切切,那哀怨的神情,那關切的語調,把一個老者對晚輩的割捨不下表現的淋漓盡致,當場就把夜寰兒的眼淚騙了下來,小妮子拉着表哥的手臂苦苦央求“表哥一定要幫幫師傅,好不好?”
這種煽情的伎倆偏偏涉世不深的小女孩還勉強可以,哪裡騙得過夜焱?夜焱暗自腹誹,這個老傢伙太不要臉了,居然用徒兒玩煽情!小爺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下翻了個白眼說道:“老哥儘管放心,等你不在了,寰兒自然有我這個當表哥的照拂。”
…………天籟峰老祖差點哭了出來,這個小子不但見死不救,還惦記他的寶貝徒兒。
天籟峰老祖更多的是害怕,自己當真有xìng命之憂嗎?他揣摩不透宗主的心思,只能從夜焱的口風中探聽信息,夜焱的口風很是不妙呀。
說這話,夜焱和幾個老祖第出幽冥鬼xué,他道不覺得有什麼,那些重見天日的老祖們無不產生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是……”天籟峰老祖剛來到鬼xué之外,便是見到曲長老等十一人齊刷刷的跪在崗哨,一雙鬼眼差點從眼眶裡滾出來。執法弟子在宗門的地位不用細說,執法長老更是高高在上,身份絲毫不比獨居一方的老祖差了,六個執法長老,五個執法弟子端端正正的跪着,帶給人的震撼可想而知!天籟峰老祖心說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敢讓這些執法長老,執法弟子跪着,莫非是宗主的尊駕到了?
“你們怎麼還跪在跪着?”夜焱詫異的問了一句,他可不是故意折騰這些人,只是第一次使用冥火令牌,缺少經驗,忘記讓這些人起身了。
有誰願意給人下跪呀,跪的還是一個金丹期的毛頭小子!曲長老一張老臉被氣的鐵青,宗派弟子見冥火令如見宗主,他們能不跪嗎?持有冥火令的欽使不讓他們起身,他們敢起來嗎?起來就是對宗主大不敬!本來見到冥火令下跪是個形式,受持冥火令的欽使會盡快讓下跪的人起身。夜焱倒是,一聲不吭的就走人了,丟臉總比丟了老命強?曲長老等人權衡利弊,決定跪着等夜焱出來,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好不容易把夜焱等出來了,這個小子居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饒是曲長老恨不得將夜焱挫骨揚灰,也是知道夜焱如今是欽使身份,萬萬不敢對夜焱輕舉妄動。當他看見夜焱把鬼xué中關押的人全部放了出來,嘴角不由的微微的抽動,原來這個小子是奉宗主之命來放人的。宗主的命令又如何?人是戰天長老抓來的,這小子把人放走就是打戰天長老的臉!戰天長老可是最痛恨吃裡扒外的執法弟子……,“趕快把路讓開!後邊還有幾千號人呢。”夜焱不耐煩的催促,暗自抱怨自己命苦,爲什麼總是遇到這種傻瓜?
…………一干執法堂的弟子恨得牙齒癢癢,明明是這個小子不懂規矩,害得他們白白跪了兩個時辰,如今還怪他們擋住道了。
夜焱可不會在乎別人的憋屈,交代在場的老祖以及戰堂長老,帶上本部的弟子返回調養,但是近期不許外出,等候宗主的發落。他的話語中無疑透lù出一個明確的信息,這件事還不算完!剛逃離幽冥鬼xué的老祖和長老們,神經又一次緊繃起來!
交代完畢,夜焱片刻不停的返回,向宗主覆命。
宗主的住所位於宗門的最高峰,象徵着一派至尊的無上權威!
饒是夜焱一貫視權威如糞土,此時也是有所收斂,把禿子停在了山腰,轉而徒步上山,在氣勢恢宏的大殿之外,他主動止步,找上守衛的女修說話。
“麻煩師姐通報宗主一聲,小弟是執法堂弟子,夜焱。”
“在外邊等着吧。”女修看也沒看夜焱一眼,來到這個大殿的人不是一派的宗主,也是宗派的核心人物,再不濟也是一方老祖,戰堂,執法堂的長老之流,夜焱區區一個執法弟子,如今還是金丹期的修爲,檔次的確低了些……
“在下還有急事,能不能麻煩大姐通報一下?”夜焱倒不是認爲自己擁有什麼特權,在殿外等待片刻也是無妨,只不過女修不通報就讓他等着,他這不是傻等嗎?
“凡是來這所大殿的人都是有急事的,不然用得着來找宗主嗎?你一個執法弟子找宗主能有什麼急事?”女修撇了撇嘴,根本不爲所動。
“在下不是找宗主有急事,在下還有別的事要辦。”夜焱一本正經的解釋。
女修守衛這座大殿的時間也不短了,第一次見到夜焱這號人物。即便是執法堂的長老要見宗主,也要乖乖在在外邊候着,能否見到宗主還是兩說,這小子居然一副牛掰的樣子,倒像是宗主想要見他,他不想見到宗主似的,女修當下就臉sè一寒:“這麼說來師弟很趕時間咯,那就改日再來覲見宗主吧。“夜焱自知失言,連忙的澄清道:“小弟絕對沒有不尊敬宗主的意思,來找宗主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就是把一塊令牌交給宗主,要不然師姐代爲轉交也可以,小弟就不必見宗主了。”
幽冥宗各式各樣的令牌可是不少,有戰堂弟子的令牌,戰堂長老的令牌,執法弟子的令牌,執法長老的令牌,各方勢力的核心弟子也有令牌。女修平常也幫忙轉交過,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也好,你把令牌留下,我幫你交給宗主便是。”
夜焱當下就取出令牌遞了過去。
“冥火令牌!”女修石化片刻後撲騰一下跪倒在地。
“別呵……我不是這個意思”夜焱還指望留下令牌就可以交差了呢,如今看來,這枚令牌還不容易交出去呀。
“這個冥火令牌,師弟必須親自交給宗主,不可以找人轉交,我這就帶你入殿。”女修跟隨宗主多年,豈能不懂得規矩。
夜焱奇道:“爲什麼現在又不用等了,師姐難道是覺得小弟修爲低,故意刁難小弟?”
女修雖然是驕傲了一點,卻是宗主調教出來,人品和心智豈能差了?斷然做不出狗眼看人低的事情,她淡淡的說道“師弟說笑了,無論來的是長老還是普通弟子,我都是一視同仁,起初不讓你入殿是宗主的意思,現在帶你入殿也是宗主的意思。我只是負責接待和領路。”
夜焱隨便想想也知道她不是說謊,哪怕大殿外爬過一隻螞蟻,也逃不過宗主的感知,哪裡用得着她來通報?她帶自己入殿,十有八九是中途接到宗住傳音。不過夜焱就鬱悶了,宗主起初幹嘛不讓自己入殿?把自己擋在外面很好玩嗎?
夜焱的疑huò很快得到了答案,宗主雖然穿戴整齊,卻是不見梳妝,烏髮仍然溼漉漉的,宛如掛着lù珠的āo豔玫瑰。
很顯然,宗主方纔在沐浴,不想被人打擾,被夜焱在殿外一陣鬧騰,纔不得不匆匆出浴。
誤會!這絕對是一個誤會,夜焱如果知道宗主在沐浴,一定會安安分分的外外邊等着,但是現在後悔也太遲了,他毫無懸念的遭受宗主一記白眼。
如今,夜焱只想儘快把冥火令交還宗主,然後逃之天天,將冥火令牌交給宗主,他調頭就跑。
“等等,你還沒向本座覆命呢,本座交代你辦的差事,你辦的如何了?你要和本座有個交代呀。”練無雙不由自主的又是翻了他一眼。
“關押在幽冥鬼xué的本派弟子全部放出來了。”夜焱既不想邀功,也不想表現自己,覆命自然是言簡意炫,只不過太簡潔了一些。練無雙不得不一一盤問,死了多少弟子?傷了多少弟子?那些老祖是個什麼狀況,什麼心態?
夜焱像是擠牙膏一般,宗主問一句,他就答一句,宗主沒有問到的絕口不提。末了,他又旁敲側擊的向宗主詢問“宗主打算如何發落那些老祖?”
練無雙絕頂聰明,豈能猜不到夜焱是在幫人探聽自己的口風,她當然不可能透lù真實的信息,倒是正好利用夜焱放點風聲出去,她故意裝作爲難道“本座也在爲此事頭痛呢,一口氣斬殺五位老祖?顯得本座不近人情。可是不殺他們又不足以震懾其他勢力,還是等等再說吧。”
“弟子明白了。”夜焱當下就要退去。
“你小子明白什麼了?”練無雙身形一閃便是擋住夜焱去路, 只是便髮梢的水珠兒,也淋到了夜焱的面頰。
夜焱下意識避過她的目光,說道:“宗主根本不想處置那些老祖,就是想這麼吊着他們,讓他們提心吊膽的度日。”
“你如何知道的?”練無雙根本不可能一次xìng處決五名老祖,即使是關押這些老祖也不好辦。如果把這些老祖關押起來,他們的勢力還不亂成了一鍋粥?如果只是打這些老祖一頓鞭子,懲罰又顯得太輕了,那些老祖犯了這麼大的錯,只是挨一頓鞭子,今後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懲罰只是手段,並非目的。鞭子打在身上頂多讓這些老祖疼十天八個月,不如放一把刀懸在他們頭上。所以練無雙故意拖延着不發落這些老祖,讓這些老祖如履薄冰的度日,她卻是想不到自己的心思被夜焱輕鬆的就看穿了,要是夜焱把她的心思透lù給那些老嘛……
“弟子是隨便猜的,不會是猜中了吧?”夜焱不動聲sè的說道。
“你要是敢把本座的意圖泄lù出去,本座饒不了你。”練無雙凶神惡煞的警告夜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