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下意識一縮頭,趕緊躲到一根大柱子後邊。
槍聲驚飛了剩下的幾百只野鴿,上千只翅膀同時在相對封閉的空間內拍向,那聲音,那場面蔚爲壯觀,甚至,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受驚的鴿羣從好幾個方向飛掠,擁擠着尋找飛出大樓的出口。
而剛剛衝上;樓梯口的鄧光就被迎面而來的一羣鴿子撞個正着。
一股禽鳥類的騷臭撲鼻而來,健碩的翅膀拍打在鄧光的臉上,鼻子和眼睛都疼得要命,更爲要命的是,蜂擁而來的鴿子鋒利的爪子亂撲亂抓,硬生生將鄧光的臉抓得鮮血淋淋。
鄧光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眼前有些漆黑,刺痛讓他不得不抱着頭防禦,哪知道踩在臺階的邊緣,身體往後一傾,重心立刻不穩,整個人都往後栽倒。
緊隨其後的顧軍也好不到哪兒去,從鄧光身邊涌過來的鴿子都撲打在他臉上,他也被鴿子抓得一臉的血。
鄧光往下倒的身子砸在顧軍身上,顧軍哪裡承受得住,同樣腳下一滑,兩個人就抱成一團從長長的樓梯上滾落下去。
咣噹咣噹,好比兩顆西瓜被扔進了滑梯,兩個人咚咚作響地滾落下去,一會兒是肩膀,一會兒是腦袋,一會兒是後背,一會兒又是大腿和屁股磕在臺階上。
稀里嘩啦好一通滾動,跌下幾十級臺階後,兩個人被摔打在地上,渾身沒有哪一處不痛的,疼的氣都喘不過來了。
相比之下,覃志光運氣就好得多,因爲他跑到樓梯頂端,看着鴿羣受驚胡亂起飛,一大股分流朝樓下飛去,覃志光便趕緊後退兩步趴在臺階上貼着,一羣羣的鴿子就貼着他的頭飛了過去,足足飛了十多秒鐘,撲扇翅膀的聲音才慢慢止歇。
覃志光隱約聽到有人滾下樓去了,趕緊爬起來趴在樓梯上向下面吼道:“喂,你們沒事兒吧?”
鄧光勉強揮了揮手,道:“沒事!”
覃志光這才掉頭衝上去,立刻感覺到一股薰臭味兒,幾乎讓人真不開眼,同時腳下一滑,差點就仰天栽倒,還好他的平衡能力不一般,硬是穩住了。
一擡頭,覃志光就看到從左邊跑過來的陳亮出現在自己十幾米遠的地方。
兩人一相見,陳亮忽地擡臂舉起手,佯裝開槍的動作,覃志光慌忙一縮頭,往一根柱子後邊躲了過去。
陳亮一擊奏效,也趕緊閃身躲在柱子後邊,地板上實在太滑了,他不敢冒險逃竄,要是一不小心摔在地上,那可就成了人家的肉靶子了,所以萬事先躲着再說。
不過他的角度能躲着覃志光這一方,卻剛好暴露在胡月這一方。
摔倒的胡月已經爬了起來,不過渾身都是滑膩粘稠的鳥屎糞便,燻人眼睛的臭味讓胡月幾乎都要噁心死了,甚至連頭髮上都是一抓一把,實在太他媽噁心了!
胡月甩去背上沾着的一大坨鳥糞,憤怒地朝陳亮這邊傾瀉子彈。
砰砰砰!
三發子彈帶着胡月的怒火和怒吼衝了過來,在陳亮藏身的柱子上爆起飛灰,聲勢嚇人,陳亮咒罵着屈身躲到了柱子的另一面,同時躲着覃志光和胡月。
“陳亮,給老子滾出來,曉月在哪裡?”
胡月憤怒地吼叫着,咔擦咔擦,連續扣動的手槍響了好幾聲空倉的聲音,胡月才憤怒地停止了動作扣動扳機的動作,擰着麻花臉背靠着一根柱子,開始裝填*。
覃志光知道胡月的子彈打完了,而一向殘暴的陳亮剛剛並沒有開槍,只能說明兩種情況,要麼是他沒子彈了,要麼是他的槍掉了,但究竟是那種情況,他也說不好。
“陳亮,別跑了,跟我們回去吧。”覃志光露出半個頭瞄着陳亮的方向,還希望能夠勸降。
“覃志光,你個僞君子,別字啊老子面前裝傻!”陳亮怒吼道。
“陳亮,收手吧,趁現在還來得及。”覃志光槍管豎在鼻子前面,警惕着陳亮的動靜。
“去死吧覃志光,老子不是沒審過犯人,把他麼拿着一套來噁心老子!”陳亮冷哼道。
覃志光被鳥屎鳥尿的味道薰得鼻尖上滿滿的都是細密的汗珠,他吹了一口氣,道:“陳亮,人質在哪兒,放了她吧,她是無辜的。”
這話可把陳亮給點着了,怒道:“無辜你媽bi!羅曉月那個臭biao子養的,白天晚上跟老子睡,早上卻要掏老子的老底,這個賤人,老子一定要殺了她,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裝到第五顆子彈的胡月聽陳亮對羅曉月極盡侮辱的話,雖然知道他說的不過是事實,也氣得頭髮都豎了起來,破口大罵道:“陳亮,狗日的,有種出來單挑,抓女人算什麼好漢,滾出來,老子跟你單挑!”
陳亮冷笑一聲:“你他媽算什麼卵玩意兒,也配跟我單挑,老子從來沒說過是什麼好漢,羅曉月今天是死定了!”
三個人在三個方位,彼此喊話,每一次張口都是滿口燻人欲嘔的臭味。
“陳亮,聽我說,你現在放了她,跟我回去自首,你還可以從輕發落。”
覃志光雖然不喜歡陳亮,但是也不希望把槍相向,要是能夠勸降他,對人質也是最好的結果。
“我看過你被舉報的資料,你雖然有罪,但你不是主犯,主犯是誰我們心知肚明,只是一直以來缺乏有力的證據辦他們,現在就是絕佳的機會,你可以趁此機會立功,再加上你自首坦白,你完全可以減刑的,好好想想吧陳亮,別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這話本來是明擺着的道理,覃志光說的也全是實情,也是本着磊落的胸襟說的,但是在陳亮聽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這完全是覃志光這個小人在威逼利誘自己,一旦被他拿住,自己一定會死無全屍。
雖然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要不這樣想,他就不是陳亮了。
“覃志光,你他媽也太幼稚了,這種騙三歲小孩兒的話,你以爲老子會相信嗎?覃志光,我告訴你,老子今天豁出去了,識相的你們趕緊滾蛋,羅曉月已經被我弄死了!”
陳亮一邊吼一邊觀察着地形,計算着逃跑的路線。
這二樓就是一個空蕩蕩的空倉,除了柱子和幾堆磚塊兒,除了消防梯和左上角的一個缺口,甚至都沒有其他的出口,因爲來路已經被覃志光和胡月堵住。
看來只能賭一把,衝到消防梯去。
打定主意,陳亮撿起腳邊的兩塊兒磚頭,往自己要跑的反方向接連扔了出去,同時,全力往消防梯那邊飛奔過去。
沒想到的是,他的動作剛好被憤怒的胡月看在眼中。
胡月被陳亮的話氣得怒火焚燒,露出槍頭就準備射擊,恰巧看到陳亮扔磚頭和逃跑的小動作。
“操.*!”
胡月咒罵着,擡槍就往陳亮的大腿射擊過去,準備把他放倒在地。
不過距離實在遠了點,砰砰槍響過後,嗖嗖的子彈落在陳亮的腳邊,槍槍危險!
陳亮我.**一聲,不敢冒着生命危險繼續衝向消防梯口,因爲那邊還有十幾步的距離,這個過程足夠人家再開個十來槍了,槍法再爛的人也可能將自己斃命。
幾乎是下意識的,陳亮忽然左拐,改變線路,繞過柱子衝向了唯一的左手邊的一個出口,但願那邊別有洞天。
腳步在快也沒有轉動手槍快,胡月一槍打空後,追着陳亮的方向射擊過去,噼啪亂飛的子彈猶如死神的鐮刀就在陳亮的周圍胡亂的飛舞,次次都險些割掉他脆弱的喉嚨。
覃志光聽到槍聲,知道沒辦法再勸了,也挺着槍從柱子後邊衝出來,看到陳亮飛奔的樣子,忽然發現他手中原來是沒有槍的。
“胡月,他沒有槍!”
胡月才懶得聽覃志光的話是什麼意思,仍然槍槍追擊着陳亮。
陳亮眼看出口就在幾米開外,忽然縱身一躍,身體撲出去,在滑膩的地板上快速滑向了出口。
嘭!
在鳥屎中滑行的陳亮身體撞在門口的一堆沙子上,人翻滾了出去,卻瞬間嚇得魂不附體。
原來門外是一個陽臺而已,幾米開外就是懸崖!
在慣性的驅使下,陳亮的身體一直滾到陽臺的邊緣,撞斷了兩根生鏽腐蝕嚴重的欄杆後跟着欄杆一起翻滾下去,直接掉落下十幾米高的地面。
身體懸空的恐懼讓陳亮魂飛魄散,但是身體機能良好的他下意識伸手攀住了陽臺的邊緣,身體就掉在半空中盪悠悠的,手臂上的傷口撕裂,劇痛讓陳亮幾乎就要放手,不過好在體能出衆的他硬是挺住了,右臂一搭,身子一甩,左腳就搭上了陽臺。
有了三個着力點,陳亮敏捷地翻身而起,成功從死亡邊緣爬了回來。
但是當他站起來後,迎接他的卻是胡月和覃志光從門口緩緩圍了過來。
他們都知道這傢伙原來已經沒有槍了,自然就沒什麼威脅性了,胡月甚至憤怒地看着陳亮,邊走邊裝填子彈。
陳亮叫苦不迭,昇天無路,下地無門,手上有沒有槍,這這才真的是他媽的絕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