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淺川越說越激動,竟然流下了眼淚,馮子騫等人更是瞠目結舌,沒想到啊,豪門裡邊也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
陸文韜一怔,沒想到小川會當着外人說這些。
“你這是發什麼瘋,說這些幹什麼?”陸文韜慍怒道。
“呵呵,我發瘋?我發瘋?陸文韜,你怕別人聽到麼,我偏偏就是要說!”陸淺川跳上欄杆平臺,怒極反笑,指着他大哥指控道。
“我告訴你陸文韜,我陸淺川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你是乖乖孩子,你是數學天才,你是管理天才,你天生就會跟人打交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涼亭裡氣氛很是壓抑,七仔和三人都感覺有些喘不過氣,陸文韜更是陰沉着臉。
“你多風光啊,我呢?陸淺川就像我的身體一樣,發育不良!我的人生也發育不良,我只能在你陸文韜的陰影下生活,我只能在你佔用剩下的空間裡苟且偷生!你風風光光的被人拜把子,當少爺,當少主人,當老總當老闆,我能幹嘛?呵呵,我呢?我什麼都沒得幹,我就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棄子!”
陸淺川一邊指控一邊痛哭流涕,看來這種壓抑已經憋悶在他心裡很久了。
“所以啊,我再不弄出點動靜,你們還記得有我這個人嗎?你們風風光光的發展勢力,經營企業,我就只好吃喝玩樂,喝酒賭博泡妞飆車!呵呵,陸文韜,你和陸老爺子也只有在我闖禍後給我擦屁股的時候纔想起有我的存在吧?”
陸文韜也有些吃驚,他完全想不到,他弟弟的心裡竟然是這種煎熬。
他們媽媽去世得早,陸淺川當時難產,他一出生,還沒吃上一口奶媽媽就去世了。
而陸家在哪個時候正是發展的關鍵時期,陸振彪忙着收服三英幫,所以對陸淺川也疏於照顧,沒有雙親關愛的成長史,的確很可怕。
馮子騫忽然很感慨,光鮮的外表下,每個人都有難以啓齒的痛苦和折磨啊。
陸文韜臉色鬆弛了一些,語氣也放緩和了,道:“小川,你怎麼會這樣想?雖然媽媽走的早,可是我和爸爸都很喜歡你啊。”
陸淺川從椅子上跳下來,一屁股坐上去,很大爺的翹上二郎腿,扯皮似的道:“我不這樣想,那我還能怎麼想,我要自欺欺人,他們很愛我,只是很忙?別逗了,你們都忙了二十幾年了!”
陸文韜臉上終於浮現出愧疚的神色,道:“小川,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對你的關心太少了,以後不會了,好嗎?你要經營公司,我教你,不管你做什麼,只要我能支持的,我都支持你。”
馮子騫心道:“陸大少爺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啊。”
七仔也做和事佬,道:“二哥,別生氣了,你看大哥都這樣說了,過去的事兒就讓他過去吧。”小牡丹作爲一個下人,作爲貴賓的牀笫情人,很識相地沒有發言。
陸淺川的情緒也稍微鬆懈了一點,嘲諷似的道:“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我要參加賽車!”
陸文韜面露爲難之色,道:“小川,這一次,你能不能聽哥一回,別參加了?”
“果然是放屁!”
陸淺川一聽,火冒三丈,大叫着從椅子上彈起來,掄起椅子狠狠砸在涼亭的欄杆上。
嘭,嘩啦!
木質的椅子被拍碎成幾大塊,鋼化玻璃做的欄杆也被拍爆裂了,可見陸淺川使了多大力。馮子騫等人被這陣仗嚇了一大跳。
沒想到這個二少爺脾氣這麼暴躁啊。
“哼哼,既然你們放棄了我,我告訴你,我他媽豁出去了,就是陸振彪親自來阻止,老子也要賽車,不用你管!”
陸淺川這回沒有哭,而是完全的憤怒,連老頭子都直呼其名了。
“小川!”
陸文韜也急了,騰地站起來,道:“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滾!陸文韜,你就是口蜜腹劍的僞君子,徹頭徹尾的僞君子!”陸淺川怒道,“我他媽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說着轉身要跑,陸文韜趕上前一把抓住他胳膊,陸淺川憤怒地甩掉他的手,順勢推了陸文韜一把,將陸文韜推得後退了好幾步,腳後跟擋在欄杆上,人後仰着要栽下去。
馮子騫一個箭步衝上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陸文韜把他拉了起來。
陸文韜立起來,反而一把抓住想要離開的陸淺川,吼道:“小川,你冷靜點!”
“撒開!”陸淺川怒目而視,道,“鬆開我!”
看樣子兩個人要發生肢體衝突了,七仔和馮子騫便一人一邊拉住他們倆。
陸文韜道:“小川,你聽我說完,我不讓你參加比賽是有原因的!”
“二哥,聽你大哥說說吧!”七仔勸道。
好歹陸淺川沒有急着要跑,陸文韜便道:“小川,我今天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眼皮跳的厲害,果然,你剛剛差點就釀成了大禍!我是真的很擔心你出事,並不是出於別的原因不讓你參賽你明白嗎?”
陸淺川氣呼呼的不想搭話,陸文韜便繼續道:“我知道飆車很刺激,野雲峰飆車更刺激,我也一樣等了一年,可我不也是把資格給了馮先生了嗎?”
陸淺川掙脫七仔,一言不發地整理着衣服。
陸文韜緩和了神色,對馮子騫等人道:“不好意思馮先生,你先跟阿文下去準備吧,我跟小川說兩句話就來。”
說着走過去拉着陸淺川出了涼亭,降低聲音,但是語氣無比嚴肅,道:“小川,你是我弟弟,我怎麼會不關心你,你平時玩玩車闖闖禍這都是小事,可是你剛剛……我現在還心驚肉跳你知道嗎?”
陸淺川不說話,陸文韜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賽車這種事情,對自己和對別人都是極度危險的,保不準什時候就會出事。今天早上我一直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果不其然,你就出了這樣的事故,剛剛要不是馮先生頂了一下,你……”
陸文韜緊張地道:“我現在還是有早上那種沉悶的感覺,總是感覺還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小川,你能不能聽哥一句勸,別參加了好嗎?”
陸淺川甩開陸文韜的手,不過也沒有再堅持,也沒有發脾氣,而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陸文韜,甩手走開了。
……
江南區公安分局。
武廷芳情緒地落地回到了辦公大樓,同事們打招呼都不怎麼理會。
趙本夫也剛剛上班,走進大廳,就看見沒精打采的武廷芳。
“小芳,令尊回省城了嗎?”
趙本夫微笑着搭訕,那種笑,不明顯,不會顯得是故意逗人開心,但又能讓人感覺到一份開朗的溫馨和熱情。
“走了。”
武廷芳在飲水機接了一點開水,杯口放到嘴邊,停了一下又擰緊了蓋子,嘆息了一聲。
“沒事的小芳,你要是想你爸爸了,我給你準個小長假,你回省城去看看吧。”趙本夫還以爲她是因爲她爸爸離開而失落呢。
自從知道她是武廳長的千金,雖然不會像馬彥福還沒有離開的時候那麼明顯地巴結討好武廷芳,但是畢竟無法做到跟對待常人一樣了。
武廷芳卻忽然擡頭,眼睛裡有了精神,振振有聲道:“趙局長,我要投訴一個人!”
“哦?投訴誰?”趙本夫笑了。
武廷芳把水杯往桌上一擺,道:“我要投訴江南區公安分局的趙局長!”
“噗——”
武廷芳一句話把來得早,還沒正式開始上班的同事給逗樂了。
“這個武大炮,又要給趙局長上眼藥了。”他們嘀嘀咕咕地道。
“喂,你小子不想活命了,還叫她武大炮?小心武廳長把你拉出去用運輸機槍斃十回。”另一個同事低聲道。
“擦,竟然忘了這一茬。”
“笑什麼笑?這麼閒啊一個個的?”武廷芳回頭瞪着同事們,美麗的大眼睛
幾個男同事趕緊低頭忙自己的事情了,這個剛剛晉級成爲正式片兒警的小師妹,對他們而言,比副隊長隊長副局長之類的更有威信呢。
劉正傑也微笑着端起自己的茶杯,進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趙本夫正了正頭上的*,對武廷芳道:“來吧,到我辦公室來談,有什麼要投訴我的。”
“來就來。”武廷芳二話不說,跟着趙本夫來到了他的辦公室,趙本夫一坐下,她兩腿併攏立正敬禮,大聲道:“報告,武廷芳警員有事要投訴公安分局趙局長。”
“是嘛,說說吧,有什麼要投訴我的?”
武廷芳心裡似乎有一股氣已經憋悶了很久,義正言辭地道:“我要投訴局長公私不分,昏庸懦弱!”
趙本夫沒想到她竟然用這八個字來形容自己,頓時來了興趣,坐直了腰,道:“哦,這嚴重?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