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大石頭的顛簸實在改變不了什麼,也不需要有人站出來做任何解釋以及道歉。
班車一直都在漠然地朝前繼續行駛。
自然還有半路上車人。
也有半路下車人。
先前要聊的男人最熱衷的私密話題。
阿炳彷彿已經狠狠地攥在了手心尖上,也不着急似的,一直在等待較佳時機。
他有時還會樂呵呵得,像個撿到寶的孩子。
但絕大部分時間。
他只是愣乎乎地瞅着屠美丹在冷然身上做着各種親暱的小動作。
甚至還可以繼續等。
屠美丹這時候稍重一點揉了兩下冷然頭上的大紅包,悄悄地嗔怪:“你……你看什麼咯,這麼出神?不要命啦!”
“沒……沒什麼!”
冷然吃痛。
他叫得聲音有些大,也稍顯急促了些,自然引來無數雙異樣的目光。
“人家……人家也沒見你……有瞧得這麼仔細過喲!”
屠美丹反正也瞧不起那麼多雙眼睛。
她仍舊不罷休,更重一些又捶了一下冷然的胸口。
如果是在牀第之間。
這種感覺很好,也很妙。
冷然或許會一把逮過她來,用男人征服女人的方式,直到她媚眼迷離,充分滿足後以至於痙攣地都不曉得要討饒。
可惜了不是。
冷然終究也不習慣一直被女人明目張膽地呵護着。
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又有虎視眈眈的熟人。
他只得輕輕捉住似乎還要作勢欲打的那隻葇荑,順勢坐正身子來,隨口說:“嗯……看到一個熟人,哦,好像……是在處理交通事故吧。”
“不可能吧……”
“什麼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咯,你,你哪會有什麼開寶馬740的朋友喲?還真當自己是貴圈裡的人,真是的,呵呵……真要有,改天介紹我也認識下哦。”
屠美丹毫無顧忌地哧哧笑。
“不……不是……”
男人再大度也不會和別人哪怕是朋友分享自己的女人,雖然對方只是一句不痛不癢的玩笑話。
冷然終究酸溜溜地趕緊解釋說:“我朋友不是,不開寶馬車,我朋友是警察……”
“哦,是條子……”
屠美丹學着港片中對警察的稱呼,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無比輕蔑地說。
“我朋友,人家那可是真警察,你別看她還是個女的,一身功夫,五六個漢子也未必是她的對手。”
冷然難免要爲黎婷打抱不平。
印象中,似乎也沒有見過她的身手,卻也忍不住吹噓一番。
“我說呢……看什麼這麼出神咯,呵呵……原來是個女的……碰上老相好了,呃……”
屠美丹毫不客氣地冷嘲熱諷。
冷然無語。
他們倆只管說着閒話,感受熱欲中男女溫馨的情調。
全然不知道就是這麼隨聊式的談話,都會被隔壁的阿炳聽得清清楚楚,幾乎一字不漏。
阿炳再也忍不住了。
他失了控似的,張牙舞爪地拍了一下已經坐得比較規矩的冷然。
阿炳又馬上慌里慌張地收回手掌,生怕又丟掉什麼東西似的,仍舊握牢了。
終於脫口說:“阿然,那……那輛車咱見過,是咱朋友開的……”
冷然這才留意到似乎忽略了那一頭。
他禮貌性地別過頭臉來,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
“真……真的,阿然,你……你不相信!”
阿炳更加着急,從來就怕別人不相信他,青筋漸漸暴起說,“他……他那車牌都還是咱給裝上去的……”
屠美丹先前一直在睡,頭一次見到阿炳,又是這麼奇葩的一個怪才,也希奇他口中一直念叼的“阿然”這個稱呼。
但莫名其妙地有個陌生人突然插話進來,畢竟還是會怔,怔後也就嫵媚一笑,當作打過招呼了。
沒想到這一笑給得恰逢時機,也很有作用力。
阿炳愣了愣,臉都有些紅了似的,訕訕地收回了一些暴筋。
他卻仍舊語不驚人死不休,像是突然遭遇到了紅顏知己,無比感恩報德地說:“真……真的,沒……沒騙你們,騙你們死全家,咱,咱那朋友也是生米人,敢開寶馬,那,那是……人家是老大哦,手底下好多兄弟呢……兄弟們都管他叫刁大,服貼着哩。”
怎麼扯到黑社會了?
聽話的男女不由面面相覷。
自然留意不到前頭的賴司機似乎也聽到了一般,即使開着車,也不忘深情款款地回頭瞟了一眼阿炳。
終究是沒人注意到賴司機也會有這麼出彩的一幕。
否則,或許能嘔出一些酸水來。
甚至就連離得最近的韓姓乘務員也都沒有感覺到一些不一般的東西,只是一味地朝前看。
馬上就到元陰縣。
那麼生米縣也就不遠了?
而坦白說,這一頭的冷然還真不是怕黑社會。
就像趙普說得那樣,根本就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八輩子也不可能湊到一塊去,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他之所以別過頭臉來看屠美丹,或者說屠美丹看他也同樣。
都只是覺得阿炳扯得也太離譜了,爲了有的沒的地炫耀自己,居然連黑社會老大都搬了出來。
呃,阿炳和黑社會老大還是朋友喔?
冷然不由心內莞爾。
他知道阿炳終歸放不過自己,只得無奈地和屠美丹再勉強地笑了笑。
心照不宣後。
冷然又轉過頭來敷衍說:“嗯,阿炳,你朋友刁大真了不起。”
“哎喲,那當然,刁大,他……他是這個!”
阿炳顯然有些狀況不明。
他冷不防聽到冷然對他嘴裡的朋友有如此高水平的稱讚,轉眼間已是得意忘形地豎起了大拇指,彷彿他自己也是這個一般。
然後,他又不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似的,摸了摸後腦勺,吃驚地說:“啊……你,你怎麼知道?你也認得他?”
冷然徹底無語。
只好輕輕地搖了搖頭。
“就是就是,孃的,你,你怎麼可能會認得刁大?那……那可是咱們生米縣響噹噹的大哥啊!”
阿炳總算鬆下一口氣,卻仍舊不放心地說,“靠……那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一樣。”
“什麼……知道什麼?”冷然皺眉。
“就是……就是那個……”
阿炳忍不住彆扭地看了看,同樣也在悄悄打量他的屠美丹,有些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起來,“那個……那個……”
冷然看他“那個”了半天,屁話也蹦不出半句來。
眼見阿炳跟着又使起怪怪的眼色。
雖然他的身上好像有一股味道很難聞,看在小時候玩伴的情份上。
冷然終究還是斜了身子靠了過去。
阿炳顯然識趣得很。
他諂媚地湊前去。
彷彿冷然靠過來的這隻耳朵忽然間有了無窮的吸引力,有心當作寶貝生怕搞壞了似的,壓低嗓門說:“就是剛纔咱問你的那個……一次能多少個?靠,你不肯說……就是說了也肯定比不了刁大……人家一次能十個,你行麼?”
阿炳一口氣含糊不清地胡言亂語,根本就不想給冷然反駁,甚至是說話的機會。
好吧,他先前那個私密問題,就只是想挑起個話頭,重點還是在後面。
冷然到底沒聽太明白,默默尋思着。
什麼一次能十個……一次能十下吧?
嗯……這個牛!
不是一般的牛!
是超級牛!
這些個心理活動通常人想想就算了,即使不在公衆場合,除非是一起上過山、扛過槍的鐵哥們,誰敢好意思隨口說出來?
可在阿炳看來。
冷然是被唬住了。
阿炳彷彿也上了癮似的。
他再次附着冷然那隻非常有吸引力的耳朵,繪聲繪色地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通通地胡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