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秋水居,蕭絕的臉色頓時有些凝重,他眸光深深,隱在袖中的手緊握着,心中火焰騰昇,究竟是誰要陷害秋水漫,他一定要查出來!
他擡頭目光微微眯了眯,撫手輕揉了揉額頭。他陪着秋水漫一夜,便和她說了一夜的話,他真的很怕,怕就像聶容澤說的,她心傷過度不願醒來。
好在,她終於醒了,雖然還不肯原諒他,但是他不會放棄的!蕭絕深吸一口氣,身後的常風不時的打探着他,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常風也能猜出他此刻的心情。
“王爺,你累了一夜,還是讓屬下去請國師吧。”常風開口道。
蕭絕沒有回頭,只是略顯疲憊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不用,本王自己去就行了。你告訴青墜,讓她爲王妃準備些補品,本王去去就回。”
常風應了聲是,看着蕭絕的影子穿過花園曲徑朝着朝陽閣的方向走去。他微微一聲低嘆,搖了搖頭,似有些無奈的轉身回了秋水居。
朝陽閣內,聶容澤端坐在院中涼亭裡,依舊一襲雪白的衣衫不染凡塵,修長的手指端着上好的官窯白瓷茶盞,姿態優雅且隨意。
蕭絕看着他,眸光微微一沉,他與聶容澤之間的關係非常的玄妙,似敵非敵,似友非友,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很早就知道這個男人城府頗深,運籌帷幄,只是他們兩人從來沒有過正面交鋒過,如果他們兩人爲敵,那將是很可怕且很刺激的一件事。
“王爺,你還要看多久?本座可不想被人誤會我有斷袖之癖。”聶容澤抿着脣,握着手中的茶盞微微一轉,卻也不回頭,一番話說得極其戲虐。
蕭絕臉色一黑,這個神棍,看似溫朗無害實則誰也沒他能算計。蕭絕走了過去,掀了衣袍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
聶容澤放下茶盞,順手拿過一旁的杯子,端着茶壺爲他斟上一杯。“看來王妃是醒過來了。”他似是極其篤定,將茶杯推到蕭絕面前。
蕭絕掃了他一眼,端過石桌上的茶杯端起輕抿了一口。“聶容澤,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很無用?”他眸光輕落在聶容澤的身上,幽深的眸子似在打探又像是在質問。
聶容澤眉心一挑,笑了笑,爲自己的杯子蓄滿香茶。“王爺,都說旁觀者清,入局者迷。只因你太在乎王妃所以纔會着了別人的道,要知這世上最可怕的並非是你的敵人,而是你的心魔。”
他斂了笑容,後面的話說的極其認真。
蕭絕垂眸,盯着茶杯中的水微微的出神,聶容澤說的沒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心魔在作祟。
蕭絕收回了沉思,側頭看着聶容澤突然反問道:“那國師可有心魔?”
去見聶容澤的表情微微一怔,一抹異色從他精銳的雙眸一閃而逝,蕭絕還未抓的住那絲奇異的光芒,聶容澤已恢復了本來的神色。脣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和他溫郎的眸光如同一道保護色,讓人很難揣度他心中的想法。
蕭絕知道聶容澤是個有故事的人,可是他費盡全力也無法查到他身上的秘密,因爲他的身世太乾淨,所以纔會讓蕭絕疑惑。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心魔,只是來源不同。它許是源自於愛亦或是恨。”聶容澤放下杯子,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讓人着實看不透。
蕭絕與他的眸光相對,彼此間的對視猶如擦出一片火花,又像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在用氣勢壓倒對方。
蕭絕是個聰明人,聶容澤的這一番話他早已聽出了端倪。“原來如此。”蕭絕兀自一笑,站了起來:“本王今日來是請國師再去給漫兒把把脈。”蕭絕道明來意,也打破方纔那詭異的氣氛。
“好。”聶容澤溫朗的聲音應着,隨即起身,似是無意的問了一句:“穆神醫還沒回來嗎?”
蕭絕頓了頓腳步,側頭看了看一旁的聶容澤,他的話聽似無意可蕭絕覺得聶容澤會這麼問是故意的。
昨日事出突然,也未曾留意穆流非的去向,只猜測他許是回府去了,又因爲夜深他纔沒有派人去遣。
可蕭絕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裘香雪受了刺激後,穆流非爲了很好的照顧他一直都是留宿王府的,怎麼昨夜他就突然回去了呢?
“國師怎麼想起詢問穆流非了?”蕭絕笑着問道。
聶容澤輕笑一聲,低頭輕輕撫了撫袖口。“也沒什麼,只是昨日穆神醫與我說的話有些奇怪。想來他定是誤會了昨日在湖心亭發生的事情,以爲本座愛慕王妃。”
蕭絕猛然收了腳步,回頭看着他,聲音有些微寒。“他對你說了什麼?”蕭絕的臉色很是凝重。
聶容澤微微挑眉,笑着將昨日在池塘邊偶遇穆流非一事說了出來。蕭絕聽後,臉色微微一變,目光幽深如炬透着清寒冷冽。
“國師先去秋水居爲漫兒把脈,本王失陪一會。”蕭絕沒有多說,撂下聶容澤一個人轉身疾步離去。
聶容澤聳聳肩,輕輕的笑意散在脣角邊,似有些讚賞的聲音輕輕的響起:“也只有你蕭絕才有資格做本座的對手,你可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他擡頭深吸一口氣,望着頭頂那片湛藍的天空。閒看雲舒雲淡,只怕今生他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青墜見聶容澤一人來了秋水居,眉頭不自覺的擰成一團,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她還心有餘悸,更遑論這個男人深不可測,她不敢掉以輕心。
將聶容澤引進了房間裡,青墜在一旁守着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對於青墜的心思,聶容澤怎會不知,他兀自一笑,掃向青墜的眸光裡帶着些許溫柔。
“怎麼,你們王爺都敢放我一個人來這裡,你這個小侍女還害怕本座會吃了你們的王妃不成?”他遇帶嬉笑,溫潤清朗,舉手投足間盡顯邪魅之態。
青墜被他那一眼看的有些發慌,匆忙低下頭去。“奴婢不敢,只是王爺吩咐了讓奴婢好好照顧王妃,奴婢不敢怠慢。”青墜恭敬的回着,卻在心中忍不住腹黑這個男人給她找麻煩。
秋水漫被他們的對話聲吵醒,睜開眼睛,正聽青墜說着這冠冕堂皇的話。她微微側頭對着一旁的青墜說道:“青墜,我餓了,去給我弄些吃的吧。”
青墜看着秋水漫醒來,又聽她遣她離開,一時有些猶豫。
秋水漫知道她擔心什麼,溫聲勸道:“你放心,國師是個正人君子,你不要多想。”
聶容澤聞這話,一手扶了扶鼻輕咳一聲,脣角微微翹起,細細的目光上下看着青墜。青墜被他這詭異的目光瞧得渾身不自在,匆忙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待青墜遠去,聶容澤才頗感無奈的輕嘆一聲。“難怪你這侍女一直對我頗有微詞,原來在她心中我是如此不堪的人?”
秋水漫看着他的表情,像是認真又不像,秋水漫搞不明白。“國師別在意,她只是關心我。”秋水漫替青墜說辭。
聶容澤點點頭,不再與她玩笑,正色道:“王爺讓我來給王妃你把把脈,你不知道一向神情自若的鬼王蕭絕,昨夜見你病成那副模樣嚇得臉色蒼白。本座與王爺相識數年,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態。”
秋水漫聽着聶容澤的話,眉心一抹悲傷劃過,她沒病的時候不好好待她,等她病倒了她看不見的時候他做那副模樣又有什麼用?她像個置氣的孩子,滿腹的委屈還沒發泄出,也不想就這麼原諒了他。
“國師是王爺派來做說客的嗎?”秋水漫眸光淺淺的看着他。
聶容澤笑了笑,朝着她走了過去,在牀榻前坐下,回道:“本座可沒功夫爲他做說客,讓我爲你把把脈吧。”
秋水漫點頭,一抹清香之氣徐徐傳到了她的鼻中,這味道好生熟悉。秋水漫愣了愣,竟忘了伸手過去,腦海一抹靈光閃現,她眸光閃了閃,吃驚的看着聶容澤。
聶容澤察覺到她眸中的異樣和臉上的驚訝,有些疑惑,薄脣輕齒問道:“怎麼了?”
秋水漫回神,有些心驚,聶容澤身上的香味便是昨夜裡她聞到的味道。她雖然神智不清醒,但那股縈繞的香味卻是特別的熟悉。
秋水漫將手臂伸過去,聶容澤微涼的手指撫上她的脈搏仔細的探着,秋水漫卻凝聲問道:“國師身上用的何種薰香,味道有些特別。”
聶容澤微微挑眉,笑着回道:“是奇楠水沉香。”
水沉香?秋水漫雖然對古人的香薰不太瞭解,但她知道但凡名流之士都會薰香陶冶情操,比如皇上慣用的龍涎香,還有王府中時常用的安神香。
“國師所用的薰香定然是與衆不同的吧?奇楠水沉應是極其珍貴的。”秋水漫猜測道。
聶容澤收了手,微微點頭道:“沒錯,這奇楠水沉是兀戎進貢的極品。當日皇上將它賞給了太子、殷王及本座。但據我所知,太子和殷王都不是喜歡水沉之人,也不知他們將這貢品擱在哪裡發黴了。”
秋水漫微微一怔,思慮了片刻。這麼說來,使用這奇楠水沉香的便只有聶容澤了?
不對!不是聶容澤。秋水漫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眼前的男人雖然讓人看不透心中所想,但他絕非是卑鄙之人,昨夜設計陷害她的人,目的或許就是離間她與蕭絕的感情。
如果真是聶容澤,這麼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聶容澤見秋水漫久久不語,她突然詢問起他身上的薰香來,這其中定然是有原因的。他垂眸看着沉思的秋水漫,她極其的認真,彷彿想到了什麼又推翻了猜測,莫非是和昨夜的事情有關?
“你突然問起本座身上的薰香,莫非是與昨夜的事情有關?”聶容澤聲音朗潤,微微挑眉,睨視着她。
秋水漫鄭重的點點頭,扶着牀榻坐了起來,聲音極其認真鄭重:“昨夜裡我在那個白衣男人的身上聞到了奇楠水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