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想走,心裡一急就要掉頭離開,小女孩似乎看出了我想跑的端倪,拉着我不讓我走,並且力氣很大。
看着她堅持,我只好硬頭頭皮敲門,軟綿綿的咚咚咚三下,敲完後我的手還擱在門上,停留了好一會兒,因爲不情願,我只是有氣無力地捶了幾下,卻聽得吱呀一聲,門突然自己打開了。
我嚇了一跳,心跳徒然加快。稍稍平復了心情,我才通過門縫朝屋子裡面看去,黑漆漆的房間裡只有一盞不怎麼亮的檯燈,檯燈那昏黃的光照着一個雙人的鐵架牀,牀上坐着一個長髮女人,她不算漂亮,只是皮膚很白,眉頭微蹙,面部線條下拉,看上去很不高興。
女人沒有任何初次見面的不自在,招手讓我進來,猶如使喚丫鬟。我一進去,她就騰地站起來,幾步走過來拎我耳朵,手下使勁,嘴上也不閒着。
“死丫頭,又去哪兒野了,家也不回了,你個喪門星,把老孃的話都當成耳旁風了是吧?翅膀硬了,長本事了!”她叉着腰,橫眉怒目,就像個噴氣的茶壺似的噴了我一臉。
小女孩把我拉進房間後,就沒再吱聲,我被女人罵得一愣一愣的,再回頭,那小孩已經不見了。
女人的謾罵還沒停止,她指着我的鼻子罵得就像孫子:“聾了嗎?沒聽見媽跟你說話是不是?小蹄子又討打?整天不是哭就是哭,老孃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我發矇地想到,這就是那小孩的媽?雖然我媽性子也潑辣,但她自詡文化人,從不輕易爆粗口,在村裡住着也瞧不上村裡那些沒文化的泥腿子。
別看她潑辣,但嘴皮子溜得很,人也深諳人情世故,在外面誰不讚一句會說話。可惜,配了我爸這個幾棍子打不出個屁的悶葫蘆,老實人。
想到我媽,這麼一對比,我就覺得這女人待她的女兒真心很糟糕,這一刻,我對小女孩有些痛惜,痛惜她攤上這麼個媽。
而至始至終,女人不知道是神智失常還是怎麼了,竟然把我當成了她自己的女兒。
只是,我實在看不慣女人這樣的做法,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該,有這麼罵自己女兒的嗎?因爲我的主觀猜測就認定了女人不是個好東西,覺得就算她瘋了也不值得同情。
因爲這樣,自然而然地我對她的語氣好不到哪裡去:“我可憐你。”
女人聽到我這句話,像是觸發了什麼機關一樣,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整層樓彷彿都跟着顫了顫:“住嘴!沒有你就好了!沒有你這個喪門星就好了!”
我心裡越發不憤,替那個小孩不憤,要是我媽這麼跟我說話,我一定不理她三天!
在我怒視女人的時候,發現房間牆上掛着一幅女人一家三口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也是畏畏縮縮地站着,看着怯懦又膽小。在女人左側還站着個人,那是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有着一雙迷人的桃花眼,對着鏡頭的笑容不羈而風流,眼波流轉間,十分勾人。
除了全家福以外,屋子裡擺的都是一些畫作,有水粉有國畫,有水墨畫。
我訝異地發現還有仿不少名家的高仿品,在學校的時候,因爲認識一個藝術系的學妹才知道一些名家名畫。
女人看到我盯着那些畫看,臉色突然變得很恐怖,語氣尖銳:“那是你爸爸的寶貝,別給他搗亂,這麼久你都不知道改口,還一口一個衛叔叔,難怪他不喜歡你!都是你,衛寅就是因爲你才嫌棄我,沒有你這個拖油瓶就好了。”
從女人的話裡,我聽出這是一個組合家庭,她是再婚,而小女孩是前夫的孩子。女人帶着前夫的孩子嫁過來,新任老公不喜歡前任的小孩,讓女人努力想要維持的關係鬧得很僵。
女人說完那句話,又開始像個瘋子似的哭鬧:“衛寅那麼有藝術才華的人,他一定可以成爲大師,即使現在生活清苦,三個人擠在蝸居里我也可以忍受。我好不容易和他在一起,都是你,都是你!”
她越說越激動,理智都被情緒沖刷得一點不剩。心裡一緊,我怕她突然發瘋就衝過來打死我。聽說精神失常的人好些都有暴力傾向,我不敢以身試法,看看她是不是屬於例子之外。
趁她還在回憶往事,我又往門邊退了退,試圖在她暴起之前跑路。
我邊退邊注意她的神情,整個人像繃緊的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爲了轉移她的注意,我沒話找話的開口:“嗯嗯,爸爸還沒回來。”我從善如流地順着她的話說,對瘋子不能較真。
誰知道,這句話似乎硬生生砸到了她的痛腳,她的神情極度痛苦後,因爲回憶而扭曲。
下一秒,我看到她發瘋似的衝向我,伸出雙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如果不是你這個拖油瓶,老公他不會拋棄我,更不會出軌去找孟青青那個騷狐狸,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他會不會回心轉意!我要的是和衛寅的孩子,不是你,不是你!”她下手越來越狠,手越收越緊。
我就像溺水一樣垂死掙扎,不停去掰開她的手。
就在我以爲我要死在這裡的時候,快要窒息休克的我像看到幻象一樣,發現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已經快要死過去的我沒能看清楚男人的樣貌。
這時候,我沒發現,護身鏡又突然出現一樣,被拿在我手裡,但鏡子裡只照出男人模糊的輪廓。而那個想要殺死我的女人卻照不到鏡子裡。
下一秒,我就看到女人被那個男人一掌拍飛,當即摔倒了地上,沒了動靜。
而我少了脖子上的禁錮,幾乎馬上癱在地上,鼻子裡重新呼入新鮮空氣,劫後餘生一樣長吸了口氣。
我想休息會兒,卻聽到男人開了口:“離開,別回頭!”
我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只管埋頭跑了。
那救我的男人,他的聲音太熟悉,幾次三番出現在我面前,他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