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設計
燕飛南微微看了我們一眼,眼神很淡漠,彷彿在說着旁人的事兒:“她是白粉婆,活了上千年的白粉婆,當初她奪走了我母親的臉,害得我母親魂飛魄散,鳩佔鵲巢多年,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取了她性命,不想她如今的竟還法力大增,我看你們兩位道行也不淺,怎麼會受了她威脅。
“活了上千年的白粉婆?白粉婆不是鬼化的麼?”我更是困惑。
燕飛南走進裡面擡了兩條凳子出來,對我們道:“先坐吧。”
我和許世唯欠身坐下,燕飛南又端了兩杯茶水遞給我們,自己這才坐下,娓娓道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來路,我母親消失前曾託夢個我,說她是千年白粉婆,至於叫什麼,沒有人知道。千年白粉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皮,幾乎沒有什麼弱點,而唯一能對付她的東西就是我們東延守陵人的祖傳寶貝,有我在,她沒有機會換臉,直至老去,她也沒能換臉,我想,她走之前也是一直心有不甘的,我本以爲她徹底死了,也不知她怎麼又回來了。對了,她到底怎麼威脅你們了。”
“她帶走了我們的女兒。”這次是許世唯開口的:“要我們來殺了你,還要我老婆的臉。”
老婆兩個字從許世唯口中說出來很順暢,我還是有些不習慣,便插嘴道:“可我們想,就算我們真的要了你的命,她也未必會放了我們女兒。”
燕飛南嘴角浮上笑意:“所以,你們想與合作。”
“燕兄既然知道我們的來意,我們也不拐彎抹角了。”許世唯一口一個燕兄,我聽着總覺得怪怪的,搞的就像在拍武俠電影似的。
燕飛南倒也直接:“說吧,要怎麼合作?我想二位來文書齋之前就想好計謀了罷。”
“詐死。”許世唯只說了兩個字。
燕飛南詐死了,這一招也是險棋,可是除了這招也別無他法,其實也並非別無他法,只是我當時忽略了一件事,白粉婆死後是先到了地府的。
當天晚上,我們便帶着燕飛南的‘屍體’去到那個巷子,白粉婆的臉看上去比之前更難看了些,她臉上的褶子更多了,見燕飛南的屍體之後,便嚷嚷着讓我把臉給她。
我自然不會答應,便告訴她須得先看到鳶兒。白粉婆的臉越來越難看,她也不似之前那樣冷靜了,幾近癲狂:“把臉給我,快點把臉給我!否則,你們的女兒將死無葬身之地!”
“你讓我們殺了燕飛南,我們現在已經殺了,你若不肯讓我們先見人,就莫要怪我手下無情,取你性命了!”許世唯眉宇間透着濃濃的怒氣,彷彿真的會隨時取了白粉婆的性命一般。
白粉婆捂着臉,只露出一雙陰森森的眼睛:“不行,必須先把臉給我!”
“白粉婆,你要的只是一張臉罷了,何故非得纏着要那位姑娘的臉,這張臉你瞧瞧你能否瞧得上。”正當許世唯與白粉婆對峙着,……薛朗……薛朗忽然出現了,他手裡被拎着的是江曼雲。
“曼雲!”許世唯瞬間變得緊張起來,鳶兒失蹤之時,我也沒見他這麼緊張。
江曼雲被拎着,哭的梨花帶雨的:“世唯哥哥,我……我不想死……”
“你不是殭屍麼?怎麼就這麼點兒能耐,當初你和那幾個女人一起害雪寂時怎麼就沒想到會有今日?”薛朗的手勁兒加大了,手上還泛着微光,似乎隨時會殺了江曼雲。
自打姚樂被害之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殺了江曼雲,殺了雪巖,可是因爲許世唯,我即便是有能力了,也不能對江曼雲下手。
說實話,我現在特別希望白粉婆能要了江曼雲的命,要了她的臉。我本不是什麼太過善良的人,如今我發覺自己是愈發的狠辣的了,我怕殺人,我怕見血,可是如果此時能要了江曼雲的命,我想我是不會怕的。
然,許世唯卻很在乎江曼雲,他對着薛朗歇斯底里的吼:“薛朗,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我們到底也是好兄弟吧?你竟然爲了這個女人欺騙我!若非她,雪寂怎會遭瞭如此大劫!”薛朗冷得可怕,唯有提起雪寂二字時,眼底裡還有一絲的溫柔,我想他本也該是個柔情的男子,只是……他的柔情都讓雪寂給帶走了,帶去了那個與他天人永隔的地方。這件事的主謀是雪巖,他不能殺了雪巖,唯有殺了江曼雲。
而我呢,我恨透了江曼雲,她多次想要我性命,我甚至一直懷疑是她害了我爸媽,畢竟她和姬雪英有勾結,只是我沒有證據。想來,在面對江曼雲之時,我就變得狠辣無比了,沒有半點對旁人的寬容。
許世唯在面對江曼雲之時,則是與我恰恰相反,無論江曼雲犯了什麼錯,他都能無條件的原諒她,縱然她是要的命,他也毫不猶豫。比起鳶兒,他自然更在乎江曼雲。
所以,當面對江曼雲的呼救之時,他毫不猶豫的和薛朗動起手來,甚至出手殺了白粉婆,打亂了全盤計劃。
白粉婆消失的瞬間,我看到了鳶兒,對……是鳶兒,鳶兒竟然從白粉婆的身體裡出來,她的瞳孔有些發紅,眼神定格在江曼雲身上。
此刻許世唯和薛朗打得正是熱火朝天,鳶兒就如着了魔一般狠狠瞪着江曼雲:“賤人,當年沒能要了我的性命,今日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鳶兒剎那間身體化作利劍直襲江曼雲,江曼雲嚇得失聲尖叫:“世唯哥哥……”
許世唯終究還是在乎江曼雲的,前一刻還在喊我老婆,這一刻卻爲了江曼雲傷了鳶兒。其實他根本不那麼在乎鳶兒,他能爲了保住江曼雲而殺了白粉婆,那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看着眼前混亂的場面,我懵了,也慌了,想也不想的就啓動了轉生鏡,鏡子猛的照在鳶兒和江曼雲身上,江曼雲身後出現的是……是……是她殺了我爸媽!而且……許世唯……許世唯他明明知道,卻還欺騙我。
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我一次次的原諒許世唯,不曾想到,他原來……一直一直都在欺騙我。
許世唯看見江曼雲身後的影像,也呆了,看着我結結巴巴道:“思佳……你聽我說……你聽我說……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鳶兒過來!”我手猛的一揮,鳶兒便回到了我身邊,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那麼高的法力,只覺急火攻心,恨不得立即拔刀殺了這對狗男女。
我以爲許世唯後來同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卻原來他都是在欺騙我。我冷笑着看着他:“許世唯,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你們都下地獄去吧!”
我此刻腦袋裡除了殺了他們,便再無別的想法,而薛朗,他亦是一心想殺了江曼雲。只是奈何,他不是許世唯的對手,許世唯可以爲了江曼雲入魔,魔障到能輕易殺了薛朗。
我手裡的轉生鏡已化作長劍,冒着青藍的光,亦有寒氣。我現在除了想殺他們還是想殺他們,突如其來的時候讓我完全無法消化,我想……我也入魔了,因爲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揮劍就直襲許世唯。
許世唯的動作像極了柳硯生,他沒有與我動手,只是一味的躲。嘴裡還在同我說話:“思佳,思佳……你別這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許世唯……你真夠厲害的,你明明知道是她,卻還瞞着我,你既然那麼在乎她,又三番五次的來招惹我做什麼?”夜風凜冽,我的頭髮早已散亂不堪,在風中飄揚着。
我手中的長劍直襲許世唯,直至他的喉嚨,他的瞳孔都變成了紅色的,卻沒有要還手的意思,只看着我。
在這一瞬間,我竟心軟了,對着許世唯,我終究下不了手,我……沒辦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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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佳……”他的眼底裡竟綴上了淚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怕你知道了會離開我,我怕你會和曼雲起爭執,我怕你會動手殺了她,她不能死的……”
呵呵,她不能死的,這話真可笑,我加大了力道,血液順着劍鋒滲出,我笑:“那麼我父母就該死了?是麼?”
“曼雲!”許世唯忽然喊了一聲,猛的將我振凱,一道青綠的光直襲鳶兒,鳶兒的嘴角滲出鮮血:“孃親小心……小心那個女人……”
她的眸光裡含着恨意,看了眼兒花容失色的江曼雲,江曼雲的手指甲很長,像刀一樣,她剛纔想偷襲我?所以……鳶兒才動手,許世唯爲了救江曼雲出手傷了鳶兒,而且……還傷得不輕,因爲我看見鳶兒彷彿在慢慢消失。
鳶兒……鳶兒消失了,我握着劍顫顫巍巍的走到許世唯面前,我想殺了他,殺了他和江曼雲。呵呵,他說他愛我,他說他和我一樣在乎鳶兒,全都是騙我的,全都是假的。他不過是需要我替他打開東淵之門罷了,再接着幫他開了魔界之門,他……
我的腦袋裡一片混亂,我像個瘋子一樣嘶吼着,亂劍砍向江曼雲,我終究是下不去手殺許世唯,所以我只能先砍死江曼雲,興許許世唯會爲了她殺我,如此,我便可能會下手殺了他。
“你若要殺她,就先殺我!”果然許世唯擋在她前面,他終究是不肯傷我半分,可他卻傷了鳶兒,傷了我所在乎的一切。
我的手都在顫抖:“你以爲我不敢殺你麼?”我的眼睛裡綴着淚,彷彿隨時都能淹沒了整個西安……
可我……還是下不去手。“石頭,他如此待你,你還要心軟麼?”一個熟悉的男聲傳入耳中,是……我師兄。
許世唯見到我師兄,忽然臉色大變:“是你……是你……是你設計的?”
我師兄並未理會他,只道:“石頭,你還要手軟麼?”
在這一瞬間,我也恍然大悟,這一切,是我師兄算計的,他是故意讓我和許世唯反目的,薛朗是他的徒弟,他只是找準了時機告訴薛朗姚樂的死和江曼雲有關係,還有……還有白粉婆,白粉婆之前是去過地府的,我師兄卻故意將她放出來,指不定還給她法力。他既有能力幫阿離恢復本身,自然也有能力給予千年白粉婆法力。
可無論是不是算計,我的心都涼了,許世唯,他欺騙了我,他一次次的欺騙了我,然我還是下不去手。
“石頭,他前世負了你,傷了你,今生亦是如此,你還心軟?”我師兄說話總是文鄒鄒,溫文爾雅的,現在聽他說話,我也覺可怕。
我擡眸瞪着他:“師兄,爲什麼?爲什麼?”
“石頭,我不過是希望你不要再受傷,離的他遠些,可是……你從來都不聽話,罷了,有些東西,也唯有你自己才能明白。”我師兄伸手按在我的腦袋上,剎那間,無數的畫面在我腦海中浮現……最爲清晰的是那柳硯生的臉。
那一劍的刺痛,那麼痛,他說:“寧沉香,你怎的這樣惡毒,我都答應與你成親了,你還要害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