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冠不整,滿臉贓物,眼睛卻瞪得極大,眼底透露着一股瘋狂的光芒。他,一邊胡言亂語,一邊揮舞手臂,腳步踉蹌地亂走,時而哈哈大笑,時而涕淚交流,情緒激動得難以控制,分明是陷入了瘋癲狀態。他每天都在這條路上癲狂地亂跑撒潑,大喊大叫,餓了就翻垃圾桶,吃人們剩下的垃圾。他不想這樣,眼底流露出憤恨和悲傷,卻又無能爲力。他在這跑了很久了,似乎只是要等一個人。
他靠牆坐着,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是在沉思,是在回憶,還是在後悔,一切都不得而知,一切都令人費解,只能看見他身前用來乞討的破舊不堪而又古老怪異的箱子。他的衣服似乎一輩子都沒有換過,原本潔白的上衣現在已成黑色的,短小得衣不蔽體,像幾條破爛的布條拼成的。他似乎曾經也有過美好的童年,但現在不復存在,只有無盡的悲哀。他在這坐着很久了,似乎只是要等一個人。
他在重症監護室的病牀上安靜地躺着,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有輸氧管,有心肺監測管,有輸液管。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只見監測儀的心型符號在跳。他的嘴動了一下,喉嚨發出一個咳嗽似的聲音,似乎想說話,卻又吐不出一個字來。他是今年7月才被查出癌症晚期的,他不想死,他想活着,他想救自己,但是上天,不想給他這個機會。他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安靜離去,但是現在不能離開,他要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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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檢帶着耳機,抖着腿,拉着書包朝家走去。
一箇中年人映入了薛大檢的眼簾,他坐在臺階上,面前擺着一個鋁箱,裡面沒有裝任何錢。一陣風吹來,中年人不由得抱緊了身子,藉此讓身體暖和一些。瘦弱的臉上那一雙凹下去的眼睛,彷彿陷得更深了。他目光深邃,明明感覺都快要凍死了,卻根本不屑於去問人討錢。這樣的一個人,一直到薛大檢進入視野中之後,便死死地盯着他不放。
薛大檢“嗤”了一聲,自己對於這種手腳健全,還不自己勞動豐衣足食的人最鄙視了。自己將來是想成爲一個改變社會的人的,這從他幼年時認的兩個“師父”就可以看出(皇甫熠、沐璋,後面會敘述,這裡先按下不表、存而不論)加快了步伐,想盡快擺脫他那令人生厭的目光,這樣做的結果,卻只是讓乞丐盯得自己更緊了。走到乞丐面前,乞丐緩緩地開口了:“同學,你是附近那所中學的學生嗎?”
薛大檢忍住內心的厭惡,儘量使自己的目光不要和乞丐交集,問道:“是,怎麼了?”
“你知道晁繼流老師嗎?”乞丐的目光澄澈了起來。
“不知道。”薛大檢搖搖頭,準備走。
“別走,同學,我跟你做個交易。”
薛大檢笑了,一個乞丐想跟自己做交易?真有意思,他笑笑:“別扯了,有這功夫,想着怎麼活吧,你能給我什麼東西?”
“你們學校最近是不是鬧鬼了?”
乞丐的這句話瞬間定住了薛大檢,他看着面前的這個乞丐,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到底想幹什麼?”
乞丐笑笑,拿出一個足足有1尺長、半尺寬的,大約有半斤重的十字架,通體晶瑩剔透——竟然是做工精細的純白玉做的!善於鑑定玉器的薛大檢估摸了一下價格,也笑了:“你特麼蒙我呢?有這麼有錢的東西,找個專家鑑定下賣了,不就能過上舒服日子?你想讓我買?你覺得我像有錢樣子嗎?”
乞丐指指他身上的名牌衣服、鞋子、手機,還有兜裡不小心冒出來的幾百元,說道:“像,而且這十字架是貨真價實雕琢的,真的能驅鬼。”薛大檢受不了這種廣告營銷了,說道:“我們學校鬧厲鬼,又不是鬧吸血鬼,別煩了,我要回家了。”
“總會用到的,總會用到的,”乞丐的目光柔和了起來,像是在祈求他一樣,“而且,就像你說的,賣了不就行了?我的要求很簡單,不用你付錢。”薛大檢嘆了口氣,最後一次停下,問道:“說吧。”
“晁老師,我父親,他的遺物一直在學校的一間儲藏室裡。”乞丐頓了頓,說道:“我需要你幫我拿到它們。”
夕陽斜下,一個學生,坐在臺階前,靜靜地聽着一個歷經滄桑的老漢,講起了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