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了。
46歲的副教主,看着臺階下12個宣誓忠於他的教徒,不禁熱淚盈眶了。
他本來也有幸福的家庭,妻子在一家大公司做律師,自己也在一家跨國公司工作,育有一兒一女。31歲之前,他過着幸福的生活,家境富裕。
事情在31歲那年發生了轉折。妻子生下了二兒子,這本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然而大兒子突然生患重病,還在坐月子的妻子爲他四處求醫,在一次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不久大兒子病情加劇,也沒保住。
他很難過,但是偏偏工作上的事很繁重,只能讓4歲的女兒自己從幼兒園回家。本來只是1條馬路的事,但是有一天女兒和夥伴一起玩得很晚,被人拐走了。心急如焚的他立馬報了警,然而等警方找到女兒時……她已經沒了呼吸。
他悲痛欲絕,好好的家庭一夜之間只剩下他和幾個月大的二兒子,他發誓再不工作,帶着二兒子回老家,靠着以往的積蓄過日子。
然而命運多舛的他又一次被上天捉弄了。
魔巖教主從天而降,擄走了他的二兒子並囚禁在了地牢中,以此來要挾他協助自己征服世界。
由於擔心兒子,他只得加入了魔巖教,發誓要救出兒子。這一去就是12年,從底層執行教徒一直幹到教徒長,再到副教主,施盡心機,忍辱負重,甚至不惜爲了攀到更高的位置而下跪、受刑,在此期間他也盡力拉攏和自己一樣的被迫入教者,培養出了自己的黨羽。但是,卻連兒子的一面都沒見着,地牢的監控權全在教主一人手裡。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教主看在眼裡的,其忍耐力也被教主當面誇讚過。然而12年的血腥、鬥爭、黑暗將一個心地善良淳樸的白領,變成了一個城府極深、陰險狡詐的老狐狸,教主內心什麼思想,他怎會看不透?自己入教12年內,從不參與任何殺戮,甚至要對同夥的殺戮行爲進行勸解,這樣的人,就算一次得到稱讚,也遲早會死在教主這個魔鬼手裡的。
終於,他被逐出了教會,這次會見12個黨羽的行動是秘密而緊急地進行的,因爲他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教主要召他重新入教。
黨羽們都很興奮,因爲他已經在聖主道教主等人的幫助下東躲西藏了將近一年,期間的一次次驚險經歷足以跟魔巖教內的一個“殺戮天使”的經歷相媲美了。
然而副教主頭腦很清醒:教主絕對不可能讓一個已經被逐出教會、拉幫結派、泄露秘密、與別的幫派勾結的人好過的——教主要除掉他。
這12個人,是他救出兒子的最後希望,因爲有聖主道教主的庇護,這12個人的身份尚不爲教主所知,仍然可以幫助他。
他閉上了眼睛,寒光的劍鋒已然在眼前。
過了很久,他睜開雙眼,眼中多出了一絲銳利,所有的膽怯和懦弱都蕩然無存。然而所有的教徒都看到了他眼底那絲化不開的複雜情感:那再也見不到長大的兒子的悲哀、那對自己一生多舛命運的嘆息、那對於無法制止教主瘋狂計劃的絕望……
黑夜蜷縮着,緊抱着大地。夜像怪獸一樣張着黑洞洞的大口。出奇的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黑得如同把地球扣在鍋底下,墨黑的夜粘住了每個角落,還染烏了每一顆心。天上的星斗似乎怕冷,又像是怕風,全都沒入黑漆漆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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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彷彿是一個被世界遺忘和唾棄的角落,幾牆之隔,牆外明媚,牢裡腐爛發黴,鮮明諷刺。時已至晚,間或有絲絲寒風從牆的縫隙裡吹近來,摩擦出"嗚...嗚..."的慘和聲,吹起落地塵土,飄蕩在半空中,瀰漫了整個地牢,夾雜着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滲透進每一個囚犯的心,恐懼莫名。在這寂靜的黑夜裡,突然的一陣叮噹作響或某個囚犯的不甘嘶吼,猶如喚醒了沉睡經年冤魂厲鬼,刺痛着他的耳膜。在這裡,只有滲進心扉的黑暗是永遠的夥伴。
夏端陽擡頭望着天花板,這裡是魔巖教最深層的地牢,這裡關押的卻不是違反教規的人,而是那些被迫入教的人最寶貴的東西,也是教主要挾教徒的利器。
12年了,自己被抱走關起來時僅2個月大,從來沒有睜眼好好地看過天,從來沒有好好的看過世界,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自己的父親。
“地獄”(囚犯們的叫法)裡的人不像其他牢獄中的,大多都是非常正直、淵博的人,或者是很小就被抓進來的,比如夏端陽和他一個很要好的朋友。
地牢裡有一位長者,知識淵博,喜歡讀書。地牢裡沒有書,他就用木棍和着稀泥,在地上寫字。有時幾個好心的獄卒會帶來書或紙筆。在活動時間,所有好學的囚徒都會去他那學習知識。關於天空,關於世界,一切知識,年幼的夏端陽全是從老者那聽來的。
“世界上有天空嗎?”他曾這樣問老人,老人笑着回答:“有。”“在哪?”“在我們身邊,在我們心裡,孩子。”
夏端陽聽不懂老者的話,那時他才4歲,閃閃的眼睛注視着老人。老人坐在牆角,突出的顴骨頂着一張滄桑的臉。在這飽經風霜的臉上漸漸綻開一叢笑,從前額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步展開。打滿褶皺的前額下一雙失神的眼睛緩緩地放着光,渾濁卻溫潤,透着一股祥和淡定。
老人在端陽8歲那年去世了,所有的囚犯爲他痛哭了一整天,彷彿他一離開,他們的精神支柱就被抽走了似的。
一個長着鬍子、滿臉傷痕的中年大叔是這羣痛哭的人羣中唯一一個例外,他卷着雙膝,縮在牆角,木然地看着周圍悲痛的人。
大叔是老人的二兒子,後來代替了老人,繼續爲大家講故事,也正是在他口中,端陽才得知了老人的身世。
老人是個農民,妻子生小兒子難產去世,一個人辛辛苦苦養大了3個孩子。孩子們特別喜歡呆在他身邊數他額頭上像小溪似的皺紋。
平時他沉默寡言,只知道幹活。他勤勞、樸實,種了一輩子地,他愛這土地,愛這田野。嚴寒酷暑,風裡雨裡,他總是天下亮就起來幹活,太陽落了才帶着滿身泥土回來。打大叔他記事起,就難得聽老人說上幾句話。
哥哥在外創業失敗,想跳樓自殺,被魔巖教主以老人和大叔要挾加入了魔巖教,老人和大叔也被關入了這深層地牢,而他們在這兒待了——比端陽更久——已經整整20年了。
大叔的妻女被他弟弟帶到了聖主道庇護,現在應該……還過的不錯吧……
端陽看着時鐘走到9:00,又走到21:00。這一天,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繁華的喧囂禁不住孤獨的襲擾,跳不出的地牢無盡的紛擾,用最後的孤寂尋找遠方的自己、遠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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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雲秋13歲生日過了,她在養父母家已經生活了9年,養父母對她視如己出,她和幾個兄弟姐妹相處的也很融洽,可謂其樂融融。然而和往年一樣,她今年許的唯一一個願望,就是找回自己的親生父母。
她知道這個願望幾乎不可能實現,但她依然執着地許着這個願望。爲此遭到了唯一一個討厭自己的哥哥——大哥的鄙視,但她不介意,繼續許着。
朱雲秋是4歲那年被拐走的,這點到和一個叫夏子穎的好朋友差不多,據說她差點死掉,也被人收養了,但她的養父母對她的態度就很差,甚至有的時候還故意不給她吃的,虐待她。朱雲秋曾數次建議夏子穎報警,但是夏子穎卻不這麼想,她認爲寄人籬下得老老實實的,要是沒人領養,那結局不是流落街頭就是送進孤兒院,她可不想這樣。現在要過一整個暑假,真不知道她會不會被虐待致死,朱雲秋內心真心替這位好友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