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鑰紫雖然從來沒見過他娘,但是也聽說過的?
他曾問過爹爹,娘是什麼樣的,當時,那個白衣男子似乎很不悅地丟下一句話,便走了。?
——“不過是個瘋女人罷了。”?
他也問過詭邪宮內的*,可他們都不願多說。?
直至後來,他遇到一人,那人告訴他,他娘,是全天下最高貴最美麗最溫婉的女子。?
而告訴他的那人,便是當今離國之帝——暮肆天。他所謂的外公。?
他娘名寒顏,是暮肆天最寵愛的一個女兒,所以,當他無意間遇見那個帝王時,便被賦予了國姓,受封王爺。?
這一切,都緣於身爲*的寒顏公主。?
他多日勞累,身心俱疲,竟回想起了那麼遙遠的事……遙遠地……好象已經隔了千萬年。?
“爹爹……”睡夢中,他這樣喚道。很快,溫暖就覆上了他的手:“爹爹……”?
爹爹……?
朦朧中,似乎有人輕嘆一聲,他莫名地安心,帶着一抹笑意,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就在樓鑰紫於詭邪宮內糾繞不清之時,避紫山莊也正如他預料地那般,迎來了前後兩批人馬。?
最先到的,是燎國澌坤山莊莊主——宇文垣源。?
避紫山莊莊主不在,炙炎已死,於是留下聹煙主事,而聹煙……是一向對宇文垣源沒有好感的。?
站在山莊華麗的客廳之中,俏麗的女子所展現出的,不是一個侍女應有的氣質。那是能令人不由自主聽令於其的獨特魅力?
宇文垣源看着她,靜默不語。她輕輕一笑,從容自得:“不知宇文公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宇文垣源只是看她,不置一詞。?
她又是一笑:“或者……聹煙應叫您……寰轅公子?”?
對自己身份被道破毫不在意,拂袖直入來意:“他在哪?”?
聹煙一挑眉,眼睛彎出一個微微譏諷的弧度:“他?寰轅公子找人竟找到我避紫山莊來了不成?”?
宇文垣源蹙緊了眉,神色略帶惱怒:“聹姑娘,你明知道我說的是誰!”?
“恕聹煙愚笨,不·知·道!”?
一雙眼危險地閃了閃:“聹姑娘竟不知貴莊莊主現在何處麼?”?
“哦~您說的是莊主啊……”杏目內的嘲諷更甚:“這個麼,聹煙恰巧是知道的。”?
不動聲色地斂了眸子,宇文垣源漾出一抹微笑:“那麼,勞煩姑娘告知一二。”?
聹煙目光悠遠,似乎憶起了什麼人:“碧落黃泉,九天地府;羽化輪迴,前世今生。”?
他臉色一變:“什麼意思?”?
聹煙冷哼一聲:“什麼意思……宇文公子還不明白麼?我家公子,已死。”?
最後兩個字,將宇文垣源驚得面色蒼白:“怎麼可能……他……”?
“若非如此,聹煙無論如何也不會插手避紫山莊日常事務的。”?
“可是……他……”?
看了宇文垣源一眼,女子冷冷一笑,嘲諷玩味:“公子,是死於南疆異術之上。”?
宇文垣源瞪大了眼,滿滿的不敢置信:“不……不會的!”?
見此,女子繼續說道:“其實公子本可以不死的,卻不想……動了情,引得體內真氣反噬,於是就……”話語未完,可意思已表達得一清二楚。?
到底是跟在樓鑰紫樓大莊主身側多年的人,說起謊來面不紅心不跳,應有的神色姿態分毫不差。?
眼中精光一閃,同樣混跡商場多年的宇文垣源抓住了一個詞:“真氣?這麼說……他會武?”?
聹煙反問一句:“公子不會武?!”?
宇文垣源沉默。那人會不會武……他哪裡知道??
半晌,蒼白的面上浮現出一抹恍惚哀慼的微笑:“動情……他……愛上誰了?”?
聹煙動了動脣,卻始終沒有發出一個字。?
“呵呵……罷了,罷了!不想我糾纏下去,直說便是,編個如此拙劣的謊言與我做什麼……”喃喃低語見,幾乎淚沾衣襟。?
仰慕,驚豔,佩服,悸動,愛戀……一切的一切,在那人眼中,什麼都不是……?
他……從未給過他機會……?
“打擾了……”他笑容溫暖,轉眼間,又是那個足以獨霸一方的澌坤山莊莊主?
那個紫衣絕魅的少年,卻是他永遠都不得觸及的……?
欠身拘禮,從容離去,不帶一絲留戀:“轉告他……寰轅,也已死。”?
自此糾葛全無。?
再見面時……便是對手了……?
望着那道漸漸消失的背影,聹煙輕嘆一聲,面色複雜。?
公子與宮主……到底負了多少人?背了多少情債??
解決了這個麻煩,是時候準備準備,撤離這裡了……?
禁軍,可要比宇文垣源麻煩得多了。?
可是……爲什麼老是她在收拾爛攤子?!?
聹煙黑着臉,忿忿地想:是不是上輩子一不小心得罪了公子?而且還是十惡不赦的那種,不然這輩子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倒黴這點,自然是被貫徹個到底,宇文垣源一語放手後的第二日,避紫山莊便被禁軍給包圍得結結實實。?
聹煙見怪不怪地坐在議事大廳裡喝茶,順便招集了莊內的所有人開了個動員大會。?
按照樓鑰紫之前的指示,動員他們……搬家!?
避紫山莊所在的落城離詭邪宮所在的秘境相距太遠了些,所以,樓大莊主爲了不用兩頭跑,爲了能更好地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煩,爲了能使這兩股龐大的勢力相互制約相互依存……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不用離開他家爹爹……在找了無數個理由之後,最終極其鄭重,極其認真地對聹煙說道:“咱們搬家吧!”?
就這樣……離國由於落城經濟中心的遷移,開始了爲期三年的經濟危機……?
避紫山莊能人衆多,手段也多,至於秘道秘室什麼的自然也不在話下,於是,當魏樞將軍在三日後帶兵走進山莊大門之時,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個空蕩蕩的大宅院,但凡能帶走的,一樣都沒剩下……?
魏樞不死心,繼續往裡走,終於在一個別院裡見到一名美麗女子。魏樞面色稍霽,進莊以來遇到的唯一一個人啊!?
女子轉身朝他款款步來,盈盈一行禮:“奴婢聹煙,見過魏將軍。”?
魏樞雖有些急燥,卻仍是壓了下來:“你是這莊裡的人?”?
女子斂眉答道:“奴婢是莊主的貼身侍女,奉莊主之命在此等候將軍。”?
“你家莊主人呢?!”?
“回將軍,莊主辦事去了,臨走前吩咐奴婢,若禁軍壓境,便將此物交於皇上。”說着,便拿出一柄描金摺扇雙手呈上。?
魏樞接過摺扇,展開細看,頓時有些疑惑:“這柄扇子……與十七王爺的那把……”?
女子微微一笑:“是相似,不是同一把。將軍儘可將此物帶回去覆命,莊主斷言,皇上定不會加罪於您。”?
魏樞將信將疑。他來時,陛下可下了旨,生死不論,一定要將避紫樓鑰紫帶回皇宮。可現如今呢?別說是莊主了,全莊人都跑光了,還抓什麼抓?!?
眼眸一轉:“當真?”?
“當真,將軍大可放心。”?
魏樞收下扇子,神色晦澀不明。?
女子又是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封信:“莊主還吩咐,有勞將軍呈交此信於皇上。”?
魏樞當下心中不悅,蹙眉冷哼道:“你家莊主將本將軍當成什麼了?”?
當然是信差了!“不敢。”女子欠了欠身,進退有度。?
魏樞惱火地接過信,拂袖便走,女子依舊立於柳樹之下,笑得有禮:“最後,莊主讓奴婢帶一句話予將軍:避紫之富可堪敵國,依十七王爺,如何能容?”?
魏樞是武將,但這並不代表他就頭腦簡單。避紫山莊既然會留下這女子等着他,必然是有企圖的。而那女子的言行中處處透露出一個事實……?
樓鑰紫,不僅僅只是一個商人那麼簡單!?
那種心計謀略與手段,連他都爲之折服,縱觀朝野,唯十七王爺能與之抗衡。只是……十七王爺此次回京後,舉止很是反常。陛下更是莫名其妙地要他帶回樓鑰紫,不惜以打破朝廷與避紫山莊的關係爲代價。?
離去時,那女子的話猶自在耳……?
——避紫之富可堪敵國,依十七王爺,如何能容??
魏樞心中一動,隨即被自己的想法所驚,瞬間白了臉。怎麼可能……?
目送當朝第一將軍離開,聹煙笑地異常燦爛,望着身邊飛舞着的柳絮,好心情地掠上樹梢:“我說滄泉,你偷窺還偷窺上癮了不是?!人都走了,還不出來。”?
話音剛落,暗處便閃現一人來,面無表情道:“你就算白送,我也不會偷窺你。”?
聹煙挑眉:“哦?那你剛剛在幹什麼?”?
“監視你。”?
“監視?!”?
“監視你有沒有完成好少主吩咐的事。”?
“…………”方纔的好心情全數消失,聹煙氣急:“你個死麪癱!老孃我跟了少主九年,有哪件事做砸過?!”?
滄泉淡淡瞥了她一眼:“很多。”?
“你誹謗!”?
“少主受過傷。”?
“…………”聹煙差點一口氣憋過去:“難道少主斷根頭髮都是我的錯?!”?
點點頭,滄泉依舊面無表情:“沒錯。”?
“…………”?
少主受傷啥啥的……應該是主上的責任吧?爲什麼又推到她身上?!聹煙仰天長嘯:“天!你何其不公惘爲天!!!”?
滄泉嫌吵地皺皺眉,只甩出兩個字,當作對她此舉的評價。?
“白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