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鬼王邀請我們到鬼府小聚。
我走出房間,正好撞見沈仲凌,他和一個長相清秀的女鬼在一起,逗得女鬼咯咯作笑,一臉嬌羞。
不得不說,他哄女孩還真有一套,連女鬼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他,從他面前走過。
“顧念!”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我裝作沒聽到,繼續往前走,不過我發現他最近喜歡連名帶姓的喊我,語氣中帶着不滿。
他大步走了過來,與我並肩走着,“幹嗎不理我?”
我沒看他,“我幹嗎要理你!”
他突然橫擋在我面前,我不耐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但在他眼底我看到了一閃即逝的歉意,他說:“我聽鳳蓮說,你一直在找我!”
我微微一怔,既然他這麼說,想鳳蓮什麼都跟他說了吧!
我也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承認道:“是的,鳳蓮告訴我,你不見了,我就和她一起到外面找你……”
之所以強調是和鳳蓮一起找他,而沒有說是我在找,是不想引起他任何的誤會和想法。
“你是在擔心我?怕我出事,對吧!”他看着我的眼睛,問道。
我愣了愣,隨之澄清道:“我沒有擔心你,是不想在你回陽間的時候出任何的問題!”
他抿着嘴,沒說什麼,一直看着我,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略有慌忙地移開視線,說道:“鬼王邀請我到府上,我得趕緊過去了!”
說着從他的面前走過,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讓我走。
我擡起頭不耐地皺起眉頭,“你在幹嗎?”
他直直地看着我,深邃的眸子映襯着我不耐煩的樣子,“女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心裡明明擔心得要死,嘴上卻像把刀一樣死都不說……”
心事像是被揭露開來,我心下一顫,用力掙開他的手,“你又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怎知我心裡在想什麼,別太自以爲是了,我的確是不想你在回陽間的時候,出任何的問題,就是這麼簡單!”我再次重複道。
或許在別人看來,我真得很無情,但只有這樣子,他纔會對我死了這條心,回到陽間好好重新過屬於他的生活。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想他從我的表情中看到心虛的一面。
看到他眼底閃過一抹黯然,我便轉身離去,可在轉身的那一刻,我的心裡沉重又悲傷。
踏進鬼府,我就看到從另一個方向走來的阿域,除了他,還有兩名像是侍衛的男鬼。
阿域走到我面前,然後朝他們使了一個眼色,他們便走開了。
我看了看他們穿牆離去的身影,開口阿域道:“怎麼樣?找到了嗎?”
阿域搖了搖頭,“找了整個鬼府,都不見白鬼生,有可能是你看錯了!”
“是嗎!”我也不太確定,努力回想今天在走廊的事,畫面有點模模糊糊的,也許真得是我看錯了。
“不過我會派其他手下仔細尋找他的下落,一旦有他的消息,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我輕輕一笑,看着阿域,沉穩如他,成熟如他,全身散發着不可抵擋的魅力,突然發現他真得很不錯!
也許是看到我看他的眼神不一樣吧,阿域疑惑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麼?”
“沒有!”我笑了笑。
說實話,我真得很想說“你真得很帥”,可又怕說出來會引起他的誤會,所以乾脆不說。
在不確定對其的感覺時,少言寡語,最爲重要。
就在這時,沈仲凌走了過來,他的出現令原本和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我,又看看阿域,道:“你們在聊什麼?”
“沒聊什麼!”回答他的是阿域。
沈仲凌自然不相信阿域說的話,但也沒說什麼。島盡找才。
“你們先到裡面坐吧,我還有點事,處理之後就會回來了。”阿域說完便走出了鬼府,只剩下我和沈仲凌兩人站在鬼府大門外。
我看了一眼沈仲凌,擡步走了進去。
“你跟他聊得還真開心!”一股酸味撲面而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說這樣既酸又刺的話了,我聽得心裡有些不爽,他什麼時候才能夠真正的成熟呢!
“你是不是打算送走我,一個人留下來跟他在一起?”
“我不知道!”
這是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我也知道他有朝一日會問這個問題,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真得不知道,不過當下最重要的,除了找回鬼印珠外,就是儘快把他送回陽間。
“不知道?!我看你心裡是想留下來跟他一輩子!”他說這話的語氣帶着憤氣。
我有點不耐煩,停下腳步,鄭重地看着他,“留不留下是我的事,你還是多多關心你自己吧!”
沈仲凌微蹙眉頭,眼神複雜地看着我,我沒再說什麼,快步進入鬼府。
所謂的宴請,不過是吃飯喝酒聊天,沒有其他的節目,陰森又無趣,直到深夜我們才各自回房間裡休息。
我喝了一些酒,頭暈暈的,在鳳蓮扶我回房的時候,我直接倒在牀上,全身發熱。
鳳蓮站在牀邊,看着我問道:“你還在生沈大哥的氣?”
“我幹嗎要生他的氣?沒必要跟這種人大動肝火!”我坐了起來,腦袋一陣疼,我不由皺了皺眉頭,捏着眉心。
鳳蓮倒了一杯水給我,“可我看到你在餐桌前,整個臉色都不太好!”
我喝了一口水,聽到她這麼說,我擡眸看了看她,然後將水放在桌面上,不緊不慢道:“我不是氣他,我是氣我自己!”
“氣自己?!”鳳蓮坐到牀邊。
我靠在牀上,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之前在陽間的時候,我一看到鬼,就會害怕,會驚慌,會大叫,會找個地方鑽進去,但自從遇到他後,我的人生變了……”
鳳蓮靜靜地聽着我的傾訴,我繼續道:“一開始,他和其他人一樣都不相信世上有鬼,可是他頻頻遭遇到惡鬼的整蠱,又不得不持着一種半信半疑的態度,直到有一天,他見到了輝仔的真面目,從此相信我說的一切,你要知道,三年來我都是一個人,沒人相信我,每個人都以爲我有病,有神經病,突然有這麼一個人相信我,站在我這邊,我當時真得很感動……”
“然後在相處的過程中,你喜歡上了他?”鳳蓮接話問道。
“從喜歡到愛,其實只需幾秒鐘,”也許是在酒精的催動之下,我說出埋藏在心底的話,“但令愛不覆存在,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我沒愛過,不知道愛是什麼樣的感覺,不過聽你這麼說,愛上一個人很容易,忘記一個人很難……”
我摸了摸她的頭,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不忘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之下,調侃一句:“悟性不錯哦!”
鳳蓮呵呵笑了兩聲,但聽到我說了這麼多,她又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樣?我聽沈大哥說,你要送他回陽間!”
“嗯,必須要送他回去,這樣才能保證他的安全。”
“你還真爲他着想!”
我笑了笑,拿過水又喝了幾口。
在別人看來,我是爲他着想,可在他看來,我這是一種自私的表現,一腳踢開他,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鳳蓮走了,我一個人待在房間裡,躺在牀上。
雖然喝了很多的酒,有點小醉,但我頭腦十分清醒,知道自己說的想的,最近想的事,除了沈仲凌外,還有以後該怎麼辦?
做自己呢?還是成爲別人?恐懼之餘,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呢!一切都是未知數。
睡了一覺,凌晨的時候我有醒過來,但閉上眼睛,一直睡不着,便出門到後院走走。
“你是故意的吧?”
“什麼我故意的?”
“故意讓她看到你!”
“我沒有,我只是不小心而已!”
“不小心?你要清楚,我纔是你真正的主人,你要無條件的服從我!”
“是!”
“……”
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我循着聲音走到一片灌木叢前,扒開灌木,偷偷往前看,驚訝地看到阿域和白鬼生在一起。
白鬼生果然在鬼府,我昨天並沒有看走眼!可通過剛纔的對話,阿域和他似乎一早就制定好了計劃!
“等下你就離開這裡!”
“是!”
阿域擺了擺手,白鬼生走了。
怎麼可以輕易得讓他走呢?
對於他們兩個,我充滿了疑問,覺得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立即跳出來,擋住白鬼生的去路。
白鬼生一看到我,完全愣住了。
就連阿域也愣住了,他走了過來,眼底閃過一抹驚慌和心虛,“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會在這裡?這個應該是我來問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我直直地看着他們兩個,從他們的表情和眼睛,我看出了端倪。
“……”阿域恢復了冷靜,對白鬼生說道,“你先下去!”
白鬼生點頭,從我面前走過。
我叫道:“不許走!”
白鬼生停下腳步,看了看我,又看看阿域,顯得左右爲難,不知道該聽誰的。
我冷冷地看着阿域,他在接觸我的目光時,有一絲的閃爍,我步步逼近他,他沒有後退,在這種情況之下,他還能夠保持冷靜,我不得不佩服他。
“從一開始,你和他是不是早就串謀好的?”我開口質問他道。
“……”他默不作聲,嘴脣緊抿。
他越是這樣子,我越是懷疑,“爲什麼不回答我?”
“嗯,我們一早就計劃好了。”他承認道。
“所以,鬼印珠現在在你手中了?”
他點頭,我心下微微一顫,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一腔怒火熊熊燃燒而起,“爲什麼要搞這些事情出來?爲什麼之前沒有跟我們說?還是你把我當成你手中的一顆棋子?利用完之後,就甩掉?”
他有點慌了,連忙解釋道:“顧念,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哪是那樣啊?”火氣越來越大,我雙手緊握,大聲吼道。
“我和白鬼生的確從一開始就計謀好了,但從沒有想過要利用你,真的……”
他伸手過來,我一手打開,心裡滿滿的傷心和憤怒,“你既然已經輕易地拿到了鬼印珠,爲什麼還要騙我留在這裡?”
“因爲我不想你離開我!”
他說的這句話,讓我怔住了,但我很快恢復冷靜,深吸了一口氣,“不想我離開,只不過是因爲我初華,而不是因爲我,你是想哪天把我變成初華吧!”
我真應該相信沈仲凌所說的,他一直都在利用我,可我無條件地相信他,站在他這邊幫他說話,從而得罪沈仲凌,令沈仲凌十分不滿,並對我感到失望。
現在想想,自己就像傻子一樣,什麼也不知道。
“顧念,真得不是這樣子!”阿域皺着眉頭解釋道,“我只是想製造一個喙頭,讓其他鬼怪誤以爲鬼印珠落入白鬼生手中,不會因爲鬼母的敗下而對我們鬼府進行攻擊。”
“說得還真是冠冕堂皇!”我冷冷一笑,爲了一顆小小的珠子,我差點連命都沒了,差點連朋友都失去了,到頭來只不過是別人計劃中的一顆棋子罷了,想想都覺得好笑又憤怒。
“顧念,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我怒不可遏地瞪視他,轉身憤憤跑開。
回到房間裡,我將門反鎖起來,淚水奪眶而出,被欺騙被利用的感覺真得很不好受!
我走到牀前,收拾着東西。
既然他已經拿到了鬼印珠,目的也達到了,那麼也沒必要再留在這個鬼地方受苦受難受罪。
阿域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沒有理他,他看到我在收拾着東西,皺着眉頭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離開這裡!”我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憤憤地說道。
他一手抓過我的手,阻止道:“不要離開這裡好嗎?”語氣裡帶着懇求,眼裡滿滿的哀求。
但我不爲所動,因爲我心裡滿是憤怒,哪裡還會爲了他的懇求而放棄離開這裡的衝動。
我掙開他的手,可他一手勾過我的腰,將我摟住懷中,看着我道:“對不起!我不該騙你,我不該瞞着你,我應該告訴你我們的計劃……”
“你沒錯,不需要向我道歉,你是王,你有你的想法和你的計劃,沒必要跟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商談什麼,是我太過敏感了!”我一邊掙開他的懷抱一邊咬牙切齒道。
可他緊緊地摟着我不放,低下頭封住我的嘴脣。
我瞪大雙眼,腦際一片空白。
柔軟清涼的嘴脣貼在我脣上,就像吸進一口寒氣,使得我從恍神立即回過神,用力地推開他,怒不可遏地瞪視他,“冥域,你這是在幹什麼?”
他看着我,眼神深沉。
我不理他,可就在我想要動彈的時候,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我皺着眉頭,瞪着他道:“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他什麼也沒說,緩緩向我走來,越來越近,來自他身上的寒氣包裹着我,我心下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雞皮疙瘩的都立了起來。
他看着我,冰涼的指尖劃過我的臉,捊過我的髮絲,最後滑落在我的下巴。
我驚慌地看着他道:“你,你想幹什麼?”
“我只是想親一下你!”他輕聲道,冰冷的氣息噴灑在我臉上。
我更加慌了,“你敢親一下試試看,信不信我大叫?”
“就親一下,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不想等到失去後才後悔!”
“我不信!”
男人都是以下身思考問題的動物,何況是鬼呢!他們的情/欲和人類一樣,或許更加的兇猛。
“對不起!”他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低下頭再次封住我的嘴脣。
“唔唔!”我嘴裡發出抗議的聲音,試圖想要動彈,但無濟於事,身體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他冰冷柔軟的舌頭,撬開我的牙齒,靈巧地溜進我的嘴裡,繚繞我的舌尖。
可我的舌頭是僵硬的,甚至處於一種抗拒的狀態中。
我就像一根木頭,立在那裡,任由他親吻。
許久,他緩緩離開我的嘴脣,氣喘吁吁,深情款款地看着我。
但我實在抗拒他那樣的眼神,咬牙恨恨道:“我恨你!”
“可我真得很愛你!”
“你若愛我,就不該對我做這種事情!”我對他實在是太失望了,也是第一次這麼憎恨他。
“……”
“再說,你愛的人不是顧念我,而是初華!”
“不是,我愛的人是你!”
我冷冷一笑,“初華就在我身體裡,她會聽到你說的,你說你愛的人是我,你讓她怎麼想?”
阿域語塞,倒退一步,臉上是錯綜複雜的神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愛的是誰。
阿域轉身跑開了,消失在房間裡,隨後我身上的定術解開,我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牀上。
脣上還殘留着屬於他淡淡的清涼,我看着旁邊凌亂的東西,一時之間心情有點亂,也就沒心情去收拾了,但不代表我不會走。
天亮了,我去找沈仲凌,敲響了他的門。
門打開了,沈仲凌看到我,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我能進去嗎?”我開口問道。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的側過身,我走了進去,他將門關上。
我看了看四周,和我住的那間房沒兩樣,不過房間裡的東西亂七八糟的。
男人都是這樣子,再正常不過了。
“大清早的,敲我的門,找我有什麼事?”沈仲凌拉開椅子坐下,打了一個哈欠,睏意連連。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我沒有坐下,看着他問道。
沈仲凌皺了一下眉頭,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事,“你怎麼急着想要趕我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爲了……”
“爲了我的生命安全,對吧!”沈仲凌不耐道,“這句話我聽了不下三次了!”
“……”他現在似乎對我有些排斥,說實話我真得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曾經親密的兩個人,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不但沒有好好珍惜彼此,反倒搞得分道揚鑣,真得有點遺憾又可惜,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站起身,雙手插進褲袋裡,面無表情地看着我道:“你這麼捨己爲人,我真要好好地謝謝你!爲了讓你如願以償,我會在短時間內離開這裡的。”
又是帶着諷刺的話,就像一把刀,捅進我的胸口,痛徹心扉。
即使痛,我也沒有表露在臉上,而是露出一抹笑容,“你能夠想清楚,我真爲你高興,回去了,好好做人,好好生活,希望你能夠找到另一伴!”
“不用你說,我知道該怎麼辦!”他轉身走到牀邊,“沒其他事的話,你出去吧,我想再睡一會兒!”
“嗯好,我不打擾你了!”我抿了抿嘴,離開了他的房間,順帶關上門。
我站在空曠冷清的走廊裡,心情沉重,如同壓着千斤重的石頭似的,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本想去找阿域的,但一想到他那樣對我,我就沒去找他,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不過他也沒來找過我,想他應該不敢再來找我了。
心情煩躁的我,在房間裡還是待不住,中間有出去過,在鬼府到處走動着。
鬼府真得很大,就像金碧輝煌偌大寬敞的皇宮,不過再怎麼華麗,也掩飾不了裡面的陰森。
好在我見過無數的鬼,對鬼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根本不懼怕他們,反倒是他們對我畏懼三分。
這時,不遠處出現了一身着白衣的男鬼,他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的樣子,倒是背影,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我走了過去,即使腳步輕盈,男鬼還是聽到了,轉過頭看向我。
終於我看清楚了他的樣子,是白鬼生的弟弟白守生。
他向我走來,衣袂飄揚。
一陣陰風襲來,伴隨着淡淡的清香味,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慘白無血的臉上浮現妖孽般的微笑,“你來找我?”
“沒有,我只是無意中來到這個地方。”他沒有因爲我的出現迅速逃離,而是跟我面對面的,可見他已經知道我昨晚在後院撞見阿域和白鬼生的事情。
“是嗎?我還以爲你是來找我的!”
“找你幹嗎?我跟你又不熟!”
“可你跟冥域王熟啊!”
一提到阿域,我心裡莫名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