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樣子,一定是在外面偷聽了我們的對話,所以他纔會破門而入。
我也不作任何的隱瞞。冷靜地說道:“你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談你回陽間的事!”
沈仲凌蹙着眉頭看着我,似乎對我看似冷漠的態度非常不滿,“你們又想着對我的大腦動什麼手腳?”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之下,刪除他腦海裡對我的記憶,對他對我對大家都是一件好事,可是他現在知道了。硬是刪除。只會令他更加地憎惡我。
我真得不希望。他帶着滿滿的恨意回去,雖然可以刪除記憶,但我會過意不去的。
“我們只是在商量,並沒有想要對你做什麼!”阿域看着沈仲凌,開口道。
沈仲凌一把揪起阿域的領子,怒不可遏,咬牙切齒道:“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是想把阿念留在鬼域這裡。”
阿域沒有推開他,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嘴脣緊抿,也不作任何的解釋和澄清。
我怕沈仲凌會大打出手,立即上前拉開他,皺着眉頭瞪視他,“留不留下來,是我的事,與阿域無關。”
聽到我這麼說,沈仲凌冷冷一笑,但眼裡閃着失望的眼光,“你就是這樣子對我?”
我微皺眉頭。不是很明白他說的話,什麼這樣子對他?我問心無愧,對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爲他好。
“在你眼裡,你只看到了他對你的愛,對你的付出,你完全看不到站在你身後的我,被你忽略的感覺,真得很不好受!”他閃着淚光,聲音有些哽咽道。
我的心,刺痛了一下。
我有看到他,我有正視他,我也有在乎他的時候,只是基於我和阿域的“特殊關係”,他纔會覺得我忽略了他。
真的,我沒有,我發誓。
可我又不能說出口,即使我說出口,他也不會相信我的,那樣他會覺得我非常的矯情,虛僞。
房間裡的氣氛,十分的尷尬。
沈仲凌深吸了一口氣,眼眶紅紅的,“你不是想我離開這裡嗎,那就趕緊送我回到陽間!”
心,又痛了一下,就像一把刀剜心上的肉似的。
我機械地扭着脖子看向阿域,阿域知道我的意思,看着沈仲凌,開口道:“明天中午,我會安排的,到時候你到廳堂等我。”
沈仲凌點了點頭,是帶着憤怒和不滿還有傷心點的頭,咬牙低沉道:“好,我明天會到廳堂坐等着。”島役妖血。
說完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房間裡,頓時陷入安靜中,詭異又壓抑。
我癱坐在椅子上,心裡如同壓着一塊巨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好難受,也好睏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阿域站在我旁邊,皺着眉頭靜靜地看着我,什麼也沒說,大概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吧!
我不是有意要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無措的樣子,但我真得沒法掩飾下去了,我能夠做到的就是,不在他面前流眼淚。
阿域走了,我又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冷冰冰的。
我靠在牀上,一直沒睡,燈亮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鳳蓮過來敲門,說是今晚陪我一起睡。
我問:“是不是你叔叫你來的?”
鳳蓮“嗯”了一聲,然後爬到牀上,看着我,“你還在想着沈大哥的事?”
“是啊!”鳳蓮什麼都知道,這個沒什麼好遮掩的,我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接着又道,“你說我該不該讓他忘掉我?”
整個晚上,我都在想着這個事,心裡非常的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就看你怎麼決定了!”鳳蓮也躺下,躺在我身邊,眼睛大大地看着我,明亮又好看,如同天空閃耀的星星。
“如果刪的話,就刪得徹底一點,我顧念在他心底,從此根除掉,再無我這個人!”也就只有這樣子,方可保證他的安全,再說了,鬼母被鬼王關押在地下牢獄,而被我打入地獄的魑王,還不知幾時回來找我們算帳,唯有趁着魑王還沒回來的時候,趕緊送他回陽間。
“這真的是你心裡決定的嗎?”鳳蓮反問道。
她這麼一問,我的心微微一怔,側過臉看着她,她那雙漂亮的黑眸映襯着我愁眉苦臉的樣子。
我再次望向天花板,黯黯道:“我也不知道!”
鳳蓮側躺,一手撐着腦袋,看着我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難抉擇,但你想想以後,你有可能回到陽間呢?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他,你知道他,而他不記得你了,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你心裡會怎麼樣?能心平如水嗎?”
之前我有經歷過,他忘過我一次,在面對面的時候,那種漠然又陌生的眼神,深深地烙在我心底,如果再次這樣,我不能心平如水,但我至少可以做到,不去打擾他的生活。
“能怎麼樣?爲了他,只能這樣子了。”經過一番慎重的思考,我似乎有了答案,知道該怎麼做了。
鳳蓮沒再問,重新躺在牀上。
靜了一會兒,我轉了話峰,問道:“你恨我嗎?”
“嗯?!”鳳蓮似乎不明白我爲何這麼問。
我看着她,說:“我將你父親打入地獄,你難道不恨我?”
鳳蓮臉色黯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話,而是說:“自小,我跟父親的關係並不是很好,他眼裡只有鬼域和權利,野心勃勃,對我和母親甚少關心,就算我母親病重躺在牀上,他也沒來過看望她,直到死去,他纔來看她一眼……”
我靜靜地聽着,多少有些感同身受,雖然我們兩者的背景不同,但經歷多少有些相似,我母親去世不久,父親就帶回其他的女人,薄情又冷漠,自私又自利。
“我對他,沒有愛,只有恨,可是我又恨不出來,有可能是我因爲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液吧!那種血濃於水的感覺……”
她沒說下去,但我知道她想說什麼,也理解其中的意思,正如我和我父親,即使我再怎麼恨他,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近。
有句話說得對,父女之間沒有隔夜仇,再怎麼恨再怎麼討厭,直到有一天,這些都會隨着時間漸漸衝談。
“所以,你將他打入地獄,我一點都不恨你,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好事!”鳳蓮雙手枕在腦後,隨之長長吐出一口氣,算是對心裡的難受的一種釋放吧!
“那你有沒擔心過,他會回來?”我看着她,又問道。
“有。”她身爲女兒,又知道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王者,自然會想到其他極有可能發生的一切。
“那到時候,你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一臉茫然。
“我和你三叔已經商量過了,必要時,會消失他的。”與其隱瞞她,還不如如實地告訴她,也好讓她做好心裡準備。
她看着我,眼裡佈滿了複雜的眼光,許久,她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們如何處置,就怎麼處置吧!就算你們放過他,鬼爺爺也不會放過他的。”
我以爲她會懇求我放過她父親,但沒想到,她會接受,這該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也許正是因爲這樣子,她纔會一直站在我們這邊,幫着我們,又或者是想她那十惡不赦的父親,得到好的下場吧!
如果換作是我,我未必能夠做到,所以我很佩服她心裡的毅力。
“我們不談這個,換個話題吧!”該說的都說了,我也清楚她心裡所想,要是繼續這個話題,只會令氣氛更加壓抑。
“換什麼話題?”鳳蓮好奇地問道。
“你有沒自己喜歡的人,呃不是,是男鬼啦!”她長得這麼漂亮,就算沒有喜歡的男鬼,也有男鬼喜歡她吧!
不管是陰間還是鬼域,游來蕩去的鬼魂,也會像陽間的人一樣,有自己的感情。
“有!”一說到這個,她兩眼發光發亮,脣角還掛着一抹甜美的笑容。
我也曾有過這樣子,想到自己喜歡的人,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自己的感情。
“誰啊?”我側躺着,好奇地問道。
“嗯……”她有點猶豫,細眉微皺,“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你沒有跟他表白過?”她好單純,像極高中時候的我,不過我那個時候,遇到喜歡的,一定會向對方表白,絕不會含糊,哪怕對方拒絕了我,我也不會後悔,也許是跟我坦率的性子有關吧!
“沒有!”她搖了搖頭,垂着眼簾。
“既然你喜歡他,爲什麼不跟他表白呢?是害怕被拒絕嗎?”她那種心理,我也有過,害怕,惶恐,可是又期待着,矛盾雙重。
有的時候覺得,女人就是複雜的個體,一件小事,可以涉及到其他的領域,也會深入其細節,所以說,女人是最爲感性的動物。
“嗯,我怕被他拒絕,但這個不是主要的問題,問題是,我是魑王的女兒,是鬼域的公主,而他只不過是個替鬼府做事的奴僕。”
聽到這裡,我感到稀奇,“你們鬼域不會也講究什麼‘門當戶對’吧!怎麼和我們陽間這麼相似?”
“沒辦法,世間萬物就是如此,優質高等者,都會選擇與自己匹配的優質者!就算你不願意,也會受到外界的影響。”
說得好深奧,不過其中我的意思,我多少還是知道的,看着她一臉黯然,我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道:“但你至少告訴他,你喜歡他,就算你們不能在一起,至少你不會覺得後悔,有的時候最悲哀的事,就是你喜歡他,他卻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