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的霧氣,根本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飄渺與流動,彷彿凝固了一般,成爲一面整體的牆面,如果與黑夜相比,區別在於,黑夜你伸手不見五指,除了黑暗你什麼也看不到,而這濃厚的霧氣中,面前卻是滿眼的蒼白,你伸出手指,除非緊貼在你的眼前,否則也是絕對看不到你的手指的!
而此時此刻,面對面,眼對眼,科子這個惡鬼就在我的眼前!
我都能清楚地看見了他眼裡的我,就像鏡子一般,正在睜大眼睛看着他!
除了驚奇,根本沒有片刻的猶豫時間,我順手就把手裡的招魂鈴照他的頭砸了過去!
他好像根本也沒時間考慮着去躲避,招魂鈴狠狠地擊打在了他的頭上!
但是讓我更加驚奇的事情發生了!
順手砸過去的招魂鈴,我就感覺砸了個空,像是砸在了空氣中,沒有任何的阻攔與回力,也沒有任何的接觸物,而我明明是砸中了他的頭部!
而我卻用力過猛,要不是我另一隻手還扶着轎車的邊上,一個趔趄,就差點摔倒。
招魂鈴砸了過去後,我的身體也隨着倒了過去,就像是站在了科子身影的身體了,與他有點重合了,而對他來說,我剛纔重重的一擊,他根本就毫無傷害,就像沒有絲毫的感覺!
就是說,此時,面前的這個科子根本無視我的存在,他根本就像沒有發現我一樣!
在我驚慌之餘,我還是發現車子在往前緩慢地移動。
既然一次不行,我就來兩次。
我又順手舉起了招魂鈴,還是照着科子的頭狠狠地砸了過去,但是他依然無視我的存在,還是就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
緊接着,我砸出了第三下,但依然還是如此。
眼前的科子無知無覺,根本就像是一個影子,一個殭屍!他對任何外力的施壓,毫無感覺!
我感到了不解,感到了迷惑,甚至感到了惶恐!
而此時,我就感覺自己的額頭再次疼了起來,就像是有人用一根尖刺的針在刺着我的傷疤!一根筋,直疼到我的腦心!
就在我緊鎖眉頭,摸着腦袋,疼痛難忍,不知所措的時刻,突然在科子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還沒等我看仔細,就見在科子身後這個模糊的黑影突然伸出手來,狠狠地抓住了科子的衣領,把他提溜了起來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雖然沒有任何的動靜,但是眼前的霧牆卻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前豁然開朗,視野開闊,一切盡收眼底!
就像漫長的黑夜突然麗日再現,一片光明!
車子就在我的身邊,但已經被挪動到路沿石邊,再有幾釐米,就被推到馬路只下了。
車後和我對面站着的正是孫道長,他正微笑着看着我。
我都沒來得及跟他招呼,趕忙搜尋了一下車子周圍,剛纔的科子也已經不見了,但就在我的腳下,我卻發現了一張黑白照片。
我彎腰撿起了那張已經被雨水浸溼的照片,是一張單人照,二十來歲的年紀,顯得很精神,但眉目中還是透出一股殺氣,不用仔細辨認就知道是科子年輕時候的照片。
我拿着照片又擡頭沿着路子往後往去,欒醫生的車早已經不知去向。
猶疑之中,我才問孫道長:“您怎麼在這?”
“我出去有事,正好遇到那陣暴雨,正在前面村子裡避雨,突然看到這裡陰雲密佈,陡然在雨中升騰起濃重的霧氣,就感覺不好,因爲我也知道這附近是一大片墳地,所以就趕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正巧就遇到了你,緣分哦,哈哈。”
孫道長剛剛說完,突然一陣涼風吹過,雨後的清冷讓我直打顫,又加上被雨淋溼的衣服未乾,更是冷了。
我打開車門拿出了外套披上,此時才發現孫道長身上的衣服竟然是乾的,而他手裡竟然沒傘也沒什麼雨具。他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對我說:“我從村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只是偶爾飄落幾個雨點,等走到這裡,雨早已經停了。”
“那我剛纔,怎麼一直感覺就是在大雨之中呢?”
“哈哈,這叫‘物象延伸’是一種法術,就是說,你剛纔遇到的大雨已經留存在你的腦海裡,正常情況下,雨停了,你也就知道雨停了,但是被運用了法術後,就讓你的腦子中的印象消失地慢了一點,你就還一直以爲在下雨,把過去的一段物象,往後延伸了一點而已。”
孫道長咳嗽了一聲,接着說:“‘物象延伸’這種法術,必須要在特定的環境下才可以運用,比如剛纔的大雨,讓你的視野變小,只能看到近處的物象,時間稍微一長,在這種情況下,你的腦子就會變得遲鈍甚至有點迷糊,這時候運用這個法術,就合適不過了。”
“那剛纔那麼大濃霧又是從何而來,我就覺得濃霧就跟牆一樣擋在我的面前。”
“這個你應該是知道的,就是鬼打牆,而這次的不同之處是,它不是鬼打牆,而是那個人也是在運用法術,也是在趁你在腦子迷糊的時候,用了一招‘水生濃霧’的法術,讓你周圍的雨水,在瞬間得以蒸騰,化爲霧氣,纏繞在你的周圍,包圍了你,讓你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無邊無際的濃霧當中,其實,只是很小的一點空間,就拿你的車子比,方圓直徑不過有你車長的三倍多,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團濃霧,甚至是一團雲彩一樣,只是不動了,把你圍起來了而已。”
“那我眼前的這個活着的科子呢?”
“這就更簡單了,術語叫做‘移魂與物’,科子的照片與科子的魂靈還是有相連之處的,不要看一張照片就只是這麼一個人的影像,不是這麼簡單的。每一張照片都記載着一個人的音容笑貌,越是活靈活現的照片,越是像真人的照片,一個人的精氣神就越發彙集與照片之中。那人法術運用相當嫺熟,並且與科子的魂靈有所接觸,記取了他的魂靈的一切特徵,而這些特徵與他的照片是有相通之處的,所以他就能運用法術,聚齊科子外在的魂靈與照片之上,讓照片中的人活了起來。”
“那爲什麼科子的魂靈,在我招魂鈴的打砸下竟然毫無損傷,並且視如無物?”
“雖然在你面前閃現的,你認爲是科子的魂靈這個惡鬼,其實並不是他真實的的魂靈,只是他魂靈的影像,這就如同老式放映機一般,從膠片上放出的影像,雖然活靈活現,但是僅僅是一幅影像,與你毫無干系,它並不能與你互動,他傷害不了你,你也傷害不了他的。”
“那剛纔這個科子的影像,爲什麼能用力推動我的車,我都感覺他把我的車子擡起來了甚至往前推動?”
“這個問題,就看出一個人的法力大小了,跟你作對的這個人法力相當了得,他這是用的‘隔空用力’,雖然是隔空用力,但是他把力量用在了科子的影像之上,就越能說明這個人的法力了得。”
“這個人,我知道他叫老耿,是從濟南被請來專門對付我的,沒想到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法力。”
“是的,不管聚集鬼魂、物象延伸還是水生濃霧、移魂與物等等這些法術如果說都是小兒科,並不是很難,但是這個‘隔空用力’卻不是一般人所能掌握並熟練運用的,並且你說的這個叫老耿的人還把力量聚集到一個虛幻的魂靈的影像之上,就越發看出這人的法力已經修煉到一定程度了,即便是我,要把力量聚集到一個魂靈之上,也是不容易做到的。”
孫道長停了一會,又接着說:“‘隔空用力’,就是說,我與你離着很遠,但我能發力和你相接觸,比如離着你很遠,就可以打你一下、碰你一下甚至推你一下等等,而這個老耿竟然是把力量輸送在了這個虛幻的科子身上,並且還藉助了科子自身的魔力,來共同發力,推動你的車子,的確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看來,你是遇到了很強的對手了,你可要小心哦。”
“是的,孫道長,自從那晚,黑夜突然變成白晝,那幾個魂靈都感覺要魂飛魄散,就連我的頭都要疼死了——”
我剛說到這,孫道長就打斷了我的話說:“什麼?黑夜突然變成白晝?你仔細說說,我聽聽。”
我就把那晚遇到的情形,詳細地告訴了他。他聽了後,一時沒有說話,皺着眉頭沉思好一會,才說:“阿泰,照你說的看,這個老耿還真的不是普通的法師啊,結合剛纔說的‘隔空用力’,再加上,哦,這個黑夜變白晝的法術叫‘憑空光明’,通過他的這個‘隔空用力’再加上這個‘憑空光明’完全再次說明了,老耿算的上是一個得道的高人了!”
“爲什麼這麼說呢?”
“這個‘憑空光明’,也不是一般的法師可以運用的,要善用此法,必須身心俱淨,光明磊落之人,就算是心有一點雜念都不能修煉得此法,即便是能夠運用,效果也不會這麼大的。這種法術,就是要一片光明,斬妖除魔,在亮光的照耀下,所有的妖魔鬼怪,不管是修煉到什麼程度,都會對他們有一定的傷害,當然這一招僅限於對付妖魔鬼怪,而這些妖魔鬼怪之中,法力越是強大,給他造成的傷害也是越大,而沒有魔力,沒有邪念的,反而造成的傷害更小。”
“這樣說來,那怪不得嫣兒、阿昆、秀勇等,只是突然被排斥到很遠,傷害不是很大,也就不足爲奇了。”
“是的,這幾個魂靈心存善念,身上並沒有多少妖氣與魔力,所以傷害不大,如果反過來,肯定就會魂飛魄散,甚至永世都不能再得以聚合,也就煙消雲散了。”
“那爲什麼我在現場的時候,卻頭疼欲裂,特別是這個傷疤之處,非常的疼痛呢?”
孫道長擡頭看了看我,笑了笑說:“任何事物必有兩極,正與邪,善與惡,對與錯,兩極交錯,無分你我,正中有邪,善中有惡,對中有錯,誰也不能做到絕對的一極,你雖正義在心,一片光明,但光明之中亦有陰影,磊落之處必有隱私,對吧?”
說到這,孫道長盯着我的眼睛,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