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途經柘山那條彎彎曲曲的盤山險路,我進入了子陵市的地界。
途經柘山懸崖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嫣兒,婷婷,欣哥他們,還有雅潔跟小莉。
嫣兒的魂靈依附在了那隻貓身上,現在陪伴着父母享受着天倫之樂的同時,還時時處處的在幫我的忙;今晚然哥也要帶着欣哥的骨灰和婷婷的魂靈坐火車去東北老家,完成那一段鬼緣;雅潔跟小莉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已經好幾天沒給我打電話了,想到這,我接着就撥通了雅潔的電話。
她一聽到是我,就很高興地對我說:“小莉的身體現在基本康復了,然哥也打來電話說準備接手KTV,開始做一番大的整頓,要我和小莉繼續留下來幫他,我們過幾天就回膠州老家看看,回來後就正式工作了。你忙完了以後,我們早就說好了的,要請你吃頓飯,到時候一定過來吧!”
“那是自然的,我當然會過去,到時候我約着阿濤他們兩口子一塊來給你們餞行。”
我一說出也讓阿濤他們過來的時候,就立即意識到說錯話了,雅潔也是接着就回應說:“讓他們過來肯定不行的,小莉見了美珍可沒法說話的,哈哈……”
我有點尷尬地笑了笑說:“忙暈了,忘了這茬了,哈哈……”
車在疾馳,雖然秀勇的家我沒來過,但是憑着我多年幹出租的經驗,加上手裡的地址,也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了他生前所居住的村莊。
秀勇的家在子陵市郊區外很遠很偏僻的一個小山村,只有一條單車道的土路通達。土路也是年久失修,坑坑窪窪,依山而修,起伏不平,但好處是路面泥土已被匝實,很硬甚至光滑。除了兩道車轍以外,在路的中間和車轍的兩邊都被荒草所覆蓋,雖已深秋,但荒草至少能吸附塵土,不至於塵土飛揚,很髒很難走。
車沿路開到村口以後,本來就不寬敞的路子就更加窄了,上不去車,我只能把車停在了路邊。路邊就是依山而建的村莊,還基本都是土屋,一看就知道並不富裕。而此時的路邊,早就已經有一輛嶄新的出租車停在了那,當然不是秀勇的那輛冥車,通過車牌,我知道這是屬於子陵市當地的。
我剛把車挺好,走出了車門,就看見從山村中間的一條小路上跑下來一個壯年男子,他一邊向我跑來,還一邊和我揮手打着招呼。
我看了看邊上也沒有其他人,就莫名其妙地也向他揮了揮手,因爲我並不認識他,並且我也知道在這裡我也沒有任何的熟人與朋友的。
等他跑到了我的身邊,就氣喘吁吁地但同時非常熱情地和我一邊握手一邊說:“您是阿泰哥吧,我是專門來接您的,我們都在家裡等您多時了!”
我雖然知道秀勇的魂靈已經早早地回來了,也許已經通知了彼此,但是我還是有點疑惑,眼前的中年人看我如此,就一邊給我遞煙一邊自我介紹說:“我是原先秀勇的出租車主,叫國源,以後叫我源子就行,也是老出租了,咱們同行的!”
我一聽他是秀勇原來的出租車主,從交警隊李隊長那裡已經聽說過,秀勇出事前是承包的他的車,出事後把他的車撞爛了,他也沒讓秀勇家裡賠償,雖然出於無奈,但也說明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再加上此時他這無比的熱情,又是同行,我們兩個的心就一下子拉近了。
“哦,你好,你好,原來是源哥,聽說過,秀勇把您的車撞爛了以後,您都沒要他一分錢,真是很佩服您,我也是幹出租的,知道這裡邊的規矩,他應該是全額賠償的,您這種做法真是太少見了,真心的很佩服您!”
“阿泰哥,您就不要這麼說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哈哈……雖然心裡也不樂意,但是也沒辦法,可話說回來,秀勇雖然死去了,但他並沒忘記還我的錢,最後還是都如數給了我,還多出來不少呢!”
我聽了他說的話,一時沒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他也看出了我的疑惑,接着說:“阿泰哥,我這人,您也知道,咱們跑出租的,這些老司機,都還是比較迷信的,雖然說是迷信,但我是打心眼裡相信鬼神的存在的,在秀勇出事後,他家裡窮,連處理後事的錢都拿不出來,又沒多少人幫襯,還是我來幫他料理的後事。”
他一邊說着,一邊抽了口煙,繼續對我說:“反正人都沒有了,我也就不在乎這車錢了,誰讓秀勇生前就很熱情很實在,和我也算是好哥們了,在他死後,我也就約了一幫兄弟給他辦完了後事。辦後事的時候,我專門找人特地給他用紙紮了一輛像模像樣的出租車,在燒給他的時候,我就對他說哦‘兄弟,到了那邊,你繼續好好開你的出租車,多掙錢,掙了錢,你可要還我的錢啊,我可真是讓你坑死了!’哈哈……兄弟麼,這不就是開玩笑麼,可沒想到,就我這句玩笑話,還真的成真了啊!”
我仔細地聽着他的話,他此時有點神秘地繼續說:“秀勇這小子埋葬後的當天晚上,就託夢給我了,說是真的在陰間開上了出租車呢,還跟我說一定要還我錢的,我當時也沒在意,就以爲只是個夢而已,可是真的邪了門了啊!過了一段時間的一天晚上,大半夜的……”
源哥這時候又吸了一口煙,更是神秘地對我說:“那晚我早早的就睡下了,接着就做了個夢,夢見秀勇來到我家進了我的屋,進來就‘哐茲’一下給我跪下了,對我說,‘源哥,我今晚是來還錢報恩的,錢就放在院子外頭大門的一邊,不能帶進來,我用自己的勞力在陰間掙的錢,又用自己的陰壽換成了你們陽間的真錢,明早您放到陽光底下一曬,就能用了,我這是報答您了!’他剛說完,還沒等我明白過來,他就不見了,我也就被驚醒了!”
他說着,把菸頭扔到一邊,繼續說:“這夢就像真的一模一樣,我也不能不信了,我就爬起來穿好了衣服,走到了院子裡,月亮還掛在半空呢,賊亮賊亮的,我拉開電燈,去打開了院門,這時候,我的天啊,真的就在大門口的一邊,我看到了放着一個大尼龍袋子!鼓鼓囊囊的,我就過去一提溜,還很沉,等我把它提溜到院子裡的燈光下,打開一看,滿袋子的燒紙啊!”
我聽得也是入了神一般,這時候源哥又掏出煙來,遞給我一隻,都點上了,他又說:“這會您一猜就猜到了,我就把那袋子燒紙放在了院子里正房的門口,我也尋思拿到屋裡不吉利,等我回到屋裡以後,根本就睡不着了,半躺在沙發上抽着煙看電視,也沒敢叫醒我老婆,終於捱到天快亮了,說也奇怪,我就在那時候,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直等到我老婆驚恐地把我叫醒了!”
他又吸了一口煙,接着說:“我老婆使勁地把我晃醒,讓我快出來看看,我就懵懵懂懂地跟着她往外跑,加上我老婆在一邊咋呼,院子裡好多錢啊,我就立即想起了昨晚的事,等來到院子裡,太陽早就升起老高了,袋子也被我老婆早就打開了,裡邊裝的真是一大包錢!真真切切的一大包錢!雖然亂七八糟的,但都是一百的大鈔,我和我老婆這麼一數,不多不少,整整二十萬啊!”
我聽到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雖然還是覺得很驚奇,但我明白很多陰間的那些事,就笑了笑說:“好人有好報啊,果真應驗了!這可真是秀勇對您的報答啊!”
源哥也笑着說:“我跟我老婆數完錢,我也跟她說了這事,我老婆聽完就趕緊跑到屋裡的神龕邊,去燒香哦,誠心誠意的感謝秀勇,她也跟我一樣,挺信這個的。我一琢磨,錢是秀勇給我的是不錯,但是多出來不少啊,我的車毀了以後,保險公司給賠了不少,足夠能買輛新車的,這不就是這輛新普桑麼。”
說着,他指了指眼前的那輛出租車,接着說:“新車加上各種出租手續,也用不了這麼多錢的,咱也不說假話,您也是幹這個的您也知道,於是我就把剩下的十多萬,就給秀勇的父母送來了,可這老兩口死活就是不要,雖然人窮,人家這對老人跟秀勇一樣的脾氣,就是這麼有志氣!”
“嗯,真是一家有志氣的人家,所以也算是好報吧。”
“是,是,錢人家雖然不收,但是咱也不能昧良心吧,事後,我就隔三差五買點東西,跑來幫襯一下這對老人,反正他們就秀勇一個寶貝兒子,現在又沒了,我就是人家的乾兒子了,至少能盡點孝心,一報還一報,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嗯,您也真是一個重情義的好人,你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
“好哦,哈哈,多條朋友多條路,我是求之不得的,剛纔我就是在秀勇家裡,老人迷糊了一覺說做了個夢,早已經知道了您的來意,也是老人家讓我下來接您一下的。”
和源哥這麼一邊說着話,一邊往秀勇家走去,才知道了秀勇這個年輕人的執着與友善,原來不管是在陽間還是在陰間,大道兩邊,正義與情義永遠是永恆與永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