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深夜裡,如利劍般的轎車燈光刺痛了嫣兒附身的貓的眼睛,車速飛快,還沒等雅兒反應過來,貓本身的靈性,靠着趨利避害的本能,“喵嗚”一聲彈跳到了路邊的一堆亂石上,阿昆也早已掙扎着躲到了貓的身邊。
黑暗之中,他們瞪着眼睛緊盯着已經猛然停到石堆邊的車子。
司機飛快地跳下車,繞過車頭,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張館長,到家了,您慢點下——”
這時候從車上扭扭歪歪地下來一個人,他手扶着車門,司機在旁邊還用力地攙扶着,纔好不容易站直了身體,滿嘴的酒氣,握了握司機的手說:“哥們,謝謝——你!回去跟欒大夫說,我到家了——回去跟他說——說一切都沒問題!”
“好的,好的,張館長,那我就不送了,您走好!”
說着,司機又跑回到車裡,張館長歪歪斜斜地走到了嫣兒跟阿昆所在的亂石堆邊。
司機把車往前開了開,到了橋頭,就着橋頭的一片空地,把車子調過來方向,又開到了張館長的身邊。
“張館長,那我走了啊!”
“好,謝謝你!拜拜——”
“拜拜!”
車子隨後就又快速地衝入到黑暗之中,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裡。
原來,今晚張副館長並沒有在家,他今晚跟博誠醫院的欒大夫在一起喝酒,一直喝到現在,已經大醉了,車都沒法開回來,是欒大夫找朋友把他剛送回來。
張副館長個子挺高,但同時還很胖,真可謂是五大三粗的一個傢伙,五大三粗的身板,卻長着一個小腦袋,很不協調,也很不配套,特別是小眼睛上還帶着一副無框近視鏡,就更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他朝着已經遠去的車子方向,還在胡亂地擺着手,嘴裡還在繼續喊着:“拜拜——拜拜!”
實在是沒人呼應他了,他才晃了一下小腦袋,垂下手來,自言自語地說:“到家了,該撒尿了——!”說着他就一邊解開褲子,一邊轉過身來,對着石堆,也正對着嫣兒跟阿昆!
嫣兒此時附身與貓,而阿昆也並沒有顯形自己的鬼影,他們能清楚地看到張副館長,而張副館長卻看不到他們。
此時他們見他要撒尿,阿昆趕緊飄到了一邊,而貓也一下子跳下亂石堆,跑到了一邊的黑影裡。
既便是如此,貓跳躍的黑影,還是讓張副館長覺察到了,他一邊撒尿一邊說:“野貓——野貓,晚上還不睡覺,半夜發騷——”
他一邊嘟嘟囔囔着,一邊撒完了尿,就歪歪斜斜、踉踉蹌蹌的離開了村口的這片開闊地,高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了村裡的小道。
此時的嫣兒與阿昆心裡異常的興奮起來,今晚本來就是來找他的,既然他的家裡有那四個老鬼守着進不去,現在竟然在這裡遇到了他,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們兩個會意的一點頭,就都跟了上去,雖然阿昆剛纔受了點傷,元氣還未恢復,但是仇人就在身邊,他那裡還顧得上這些。
張副館長已經搖晃着走進了村裡,嘴裡還是哼哼唧唧的,仗着路熟,路上哪裡有塊石頭,哪裡有點小坑,雖然喝醉了,他還都能分辨的出來。
深夜的山村,到處都被高大的梧桐樹所遮蔽,就顯得更加黑暗與安靜。
阿昆用盡全身的精力,按照嫣兒傳授的法術,顯形在他的身後,使出渾身的力氣,對着他喊了一聲:“站住!”
雖然阿昆用盡了氣力說出了話,但還是很微弱,雖然聲音很微弱,但畢竟是在安靜而深沉的夜裡,張副館長還是聽到了,但是他卻並沒有轉身,只是停住了腳步,腦袋耷拉了幾下,身體搖晃了幾次後,胳膊一甩,又自言自語地說:“回吧——回吧,不用送了,我到家了——不用送了!”
嘟囔完後,他又擡腿想繼續往前走,阿昆再次喊出了聲:“畜生,你站住,轉過身來!”
此時,張副館長才像是聽明白了一點什麼,就收回擡起的腳,慢慢地轉過身來!
阿昆白色的鬼影,雖然很是飄渺,但是襯托着濃黑的夜色,還是比較醒目的,特別是他那空洞的眼眶裡流出的血水,在白與黑的襯托下,更加清晰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張副館長耷拉着的小腦袋,用力地擡了起來,迷茫地眨巴了幾下小眼後,竟然搖晃着地走到了阿昆的鬼影面前,嘻嘻哈哈地說:“什麼啊?這是什麼——死屍?哦,死屍,你是怎麼死的?”他一邊說着,還一邊伸出手來就要觸摸阿昆的臉,同時嘴裡還在嘟囔着,“沒有眼睛,是被人挖了吧?”
說着,他的手竟然真的伸到了阿昆的影子裡邊,雖然他沒觸到什麼,但是阿昆卻在他的手觸到自己的鬼影的那一刻,立即就感覺自己的全部似乎被灼燒了一般,疼痛難忍,竟然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像是受到了強烈的電擊,很疼,還讓他顫抖不已!
而張副館長卻依然面改色心不跳,蜷了蜷伸出去的手,縮回到自己的眼前,還眯瞪着小眼看了看,嘴裡說:“什麼狗屁死屍,什麼也沒有麼——我整天摸死屍的,走開——走開!”說着,他好像用力地往前推了一把,又甩了一下胳膊,然後,他就又轉身繼續往前行走。
也不清楚他看到了什麼,是酒醉的原因,還是就是根本對阿昆的鬼影毫無懼意,並且滿不在乎,這可能是與他整天與屍體打交道的原因,並且還幹了那麼多年火化工,他已經習以爲常了。
阿昆氣惱不已,他竟然對自己豪不在意!
此時,阿昆,再次聚集了精神,也忘記了剛纔的灼痛,“呼”的一下,竟然全力地往他的身上撞去,可是當從阿昆觸到他的身體那一刻起,就感覺自身彷彿被火燒了一般的疼痛,他忍着劇痛,還是穿過了他的身體,而張副館長,就好像毫無感覺一樣,還是繼續往前走,而阿昆卻重重地摔倒在了一邊的地上,痛苦地蜷縮着身體!
就在此時,嫣兒在旁邊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切,最開始還在納悶,怎麼他一點都不懼怕阿昆!但是當阿昆穿越張副館長身體的那一刻,她竟然發現,就在張副館長的上衣口袋裡有一張道符,發出了強烈的紅色光芒,雖然他看不到,但是嫣兒卻看得一清二楚!
原來這個張副館長既不害怕死屍,也不害怕鬼魂,雖然如此,在他的身上竟然還是準備了跟欒醫生明哥他們一樣的道符!
嫣兒看到阿昆倒在了地上,她過去對他說:“你先不要動,在這裡調息養神,我去制服他!”還沒等阿昆說出話,嫣兒附身的貓跳躍了幾下,就跟在了張副館長的身後。
此時,張副館長已經走過了幾間破舊的房屋,沿着那條小道,歪歪斜斜地弓腰,開始費力地爬那一道小坡,上去坡,就是他的家了。
而嫣兒此時已經從貓身上脫離了出來,她用自己的法力陡然颳起一陣陰風,陰冷而淒涼。
接着她就隨風飄到了張副館長的面前,白裙隨風飄搖,裙角熠熠生光,她顯出了自己死時的模樣:滿臉的鮮血,變形的面部,鼻子在眼睛的位置,眼睛卻在嘴巴的位置,還張了開來,一隻眼睛說出了話:“拿命來——拿命來——”
嫣兒伸出了蒼白的雙手,滿是鮮血,向着張副館長就伸了過來。
張副館長先是被風差點摔倒,本來喝醉了就站立不穩,接着就聽到了叫聲,直起腰來一擡頭,看到了面前的嫣兒這種恐怖的模樣,但是卻還是沒有半點的怕意!
他挺直了身子,歪着頭,對着嫣兒說:“又是一個死鬼吧,看來——看來你是讓車給壓死的——不是!是摔死的吧,來來來,我給你——我給你整理一下——”說着,他竟然又伸出了手,對着嫣兒伸出的手,就要接了過去!
嫣兒也沒有辦法了,知道不能碰觸他,因爲他身上有那道符,一旦接觸,就會傷害到自己,嚇得她趕緊縮回了手,而張副館長卻一邊伸着手,一邊向她走過來,嫣兒也不敢讓他穿過自己的影子,只好無奈地抽身躲了過去。
張副館長一邊喘着粗氣走着,一邊嘴裡還罵開了:“死鬼,爛鬼,見了我都他媽的是——都他媽是衰鬼!哈哈。”
他竟然不聞不顧地頂着陰風,從嫣兒身邊,好像看都沒看她,就徑直走了過去。
嫣兒無奈,只好再次附身到貓的身上,此時她想運用法術,召喚來濃霧,給他來一個鬼打牆,困住他,但是張副館長已經來到了他家的大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