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隊長這番話,可以說是有理有據,還不是一味的說大空話,而是把話題引到了和星城隊伍競爭上,顯得可信度十足。
要是單純的漂亮話,顯然是沒有什麼說服力的,遊隊長也不覺得自己用大空話能說服二位指揮大人。
可要是將話題跟星城當初的那點恩怨結合起來,這種話術就令人信服多了。
誰不知道我們恆城隊伍跟星城隊伍之間的矛盾?
好,就算現在我們服從大局,願賭服輸,懸崖勒馬,可我們得要面子吧?我們想把失去的尊嚴找回來,這很有說服力吧?
這麼回答,就連曾將軍都不好再說什麼了。
李雲濤的邀請,也就自然被這麼婉拒了。且李雲濤還不好意思再堅持。
你再堅持,就違揹人家的主觀意願了。
李雲濤倒也沒有固執己見,灑脫地笑了笑,考較似的問:“年輕人有這志氣,不是壞事,不愧是中南大區的精銳。小遊,你說說看,你們有什麼計劃,打算怎麼戰鬥在一線?現有的這些據點,你們想去往哪裡?指揮組會充分尊重你們個人的意願,爭取每一支隊伍都能最大化地發揮力量。”
楊向春道:“二位指揮虛懷若谷,難得又這麼開明。小遊,你們可得好好抓住機會,在二位指揮面前表表態。你們不是一直想建功立業,出人頭地嘛!這可是你們難得的機會。”
遊隊長沉吟片刻,正色道:“是這樣的,各個據點我們之前也缺乏瞭解,現在貿然加入,恐怕也發揮不出太大作用。倒是這次偵查,給了我們很好的方向。我們對詭異之樹核心區域遠比其他人瞭解。完全可以作爲一把尖刀,隨時準備捅向詭異之樹的要害。”
李雲濤呵呵一笑:“曾將軍,您是老行伍了。您怎麼看?”
“恆城隊伍,這是想把自己當成特戰隊伍來用。這沒什麼不好的。其志可嘉,我個人不反對。不過,作爲特戰隊伍,作戰能力,紀律素養,戰場的判斷力等等方面能力,缺一不可。對你們的要求可就高了。”
遊隊長認真道:“不瞞二位指揮,我們就想對自己要求高一些,這樣才能逼迫出最好的自己,才能最大程度提升自己。星城隊伍已經建立那麼大功業,我們要是不冒點風險,別說跟他們競爭,到時候連他們的尾燈都看不到。請二位指揮成全我們。”
李雲濤笑道:“話都說這份上了,要是不答應,我們倒成了大惡人啊。”
曾將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就試試吧。要是覺得吃不消,回頭再安排便是。你們有這種冒險精神,終究不是什麼壞事。楊主任,你也要對年輕人多多提點,給他們點撥點撥。”
楊向春喜道:“他們是我帶來的隊伍,盯着他們也是我分內的工作。”
“去準備準備吧,最好有個計劃,好讓指揮組知道你們的具體戰略戰術,也方便指揮組對你們下達任務。”
李雲濤這麼說,就相當於這件事就這麼敲定了。
楊向春也知道,話談到這份上,就該識趣告退了。
……
等楊向春帶着恆城這幾個人離開後,李雲濤意味深長地跟曾將軍交流一個眼神,輕輕發出一聲嘆息。
之前他心中還尚存一點點僥倖,總盼着這裡頭還有點誤會什麼的。現在這麼不着痕跡地試探了幾句,完全是將這幾個人的底細給試探出來了。
楊向春忽然恢復了工作熱情,而遊隊長等人在這個時候準時迴歸,提交了一大堆詭異之樹核心區的照片和情報,仔細分析,這些照片和情報都是泛泛而談,讓人覺得似乎有很多細節,可實則又得不出多少有用的結論。
一切都是模模糊糊,似是而非。
這些都還能解釋解釋。
可李雲濤邀請他們加入指揮組,在指揮組身邊聽從使喚,卻被遊隊長毅然拒絕。
這拒絕的理由的確很冠冕堂皇,也很有說服力,把他們和星城的恩怨渲染得很到位。
隨後說到他們的工作安排,他們不去任何據點,而是要選擇直面詭異之樹,理由也是極爲充分。
可知道內情的李雲濤,卻聽得直搖頭。
這一切,完全吻合了之前的情報,這夥人真的投靠了詭異之樹,真的已經徹底叛變人類陣營。
他們口口聲聲要表現自己,要借這個機會出人頭地。
可他們難道會不知道,在二位指揮跟前聽指揮,接近權力核心,也意味着出人頭地的機會更多更大。
他們何必捨近求遠,去直面詭異之樹?
難道真的就是爲了爭一口氣,爲了和星城之間的那點過去?
表面上看,他們說的這些都天衣無縫,完全說得過去。
可知道內情,知道他們的爲人,便可以看出,這一切說辭其實是漏洞百出。
“總指揮,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楊向春這人……唉!”李雲濤痛心疾首,也是完全接受了楊向春叛變人類陣營的事實。
“老李,何必嘆氣?早點暴露,不比後面暴露更好麼?真到決戰的節骨眼,讓他們在背後捅一刀,那才叫致命。”
李雲濤仔細一想,也是慶幸起來。
“也有道理,現在暴露總比今後暴露好。不過,咱總得做點什麼吧?可不能這麼便宜他們。要我說,把楊向春調過來,以增補執行理事的名義。然後給他一些錯誤的情報,往錯誤的方向引導他,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好是觸怒詭異之樹,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雲濤可真是有些氣壞了。
在他看來,一般的小角色因爲看不到希望,沒有什麼往上爬的渠道,一時糊塗選擇投靠詭異之樹倒還好理解一些。
像楊立春這種人上人,本身就身居高位的人,竟然心甘情願成爲詭異之樹的走狗,與人類陣營爲敵,這是李雲濤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
投靠詭異之樹,真能有什麼前途嗎?
最終人類陣營被摧毀,難道他們這些叛徒還能有什麼好日子不成?
狡兔死,走狗烹,這麼簡單的道理,楊向春能不懂?
曾將軍淡淡道:“楊向春這顆棋子,要麼不用,要用的話,就必須用到關鍵的地方。以他的權限,如果僅僅是讓他個人倒黴,跟詭異之樹交惡,那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總指揮難道已經有想法了?”
“有一些想法,不過,事關重大,我必須要上報中樞。對了,這幾天,恆城隊伍肯定會大面積蒐集咱們的作戰信息。這一點,必須要有心理準備。”
“那怎麼辦?下令封口?要是這時候封口,勢必會引發猜疑。反而打草驚蛇。”
“那就聽之任之,任由他們蒐集嗎?”
“對,任由他們蒐集,不但讓他們蒐集,咱們還得做出一切作戰計劃有序推行的假象。”
“可咱們要是一點提防都沒有,說不定他們也會起疑心吧?”
“就按平時的保密節奏,不特意升級保密級別,也不刻意去泄露信息。一切都按原來的節奏進行。”
李雲濤笑道:“這樣最好。那麼宋老那邊,咱們怎麼迴應?而江躍深入敵後方,恐怕也在等着咱們的動靜。”
“江躍我們不必擔心,他比我們想象中還沉得住氣。前幾天他沒有音訊,上上下下都爲他擔心,他卻能平心靜氣潛伏在敵後方。現在他已經把情報傳遞出來,就更不用說了,自然更沉得住氣。”
“總指揮,既然咱們原先的作戰計劃要泄露給恆城隊伍,讓他們帶給詭異之樹陣營,那麼原先的計劃肯定最終要作廢。那麼,咱們還需制定一個新的計劃,利用這個假情報,完成終極決戰?”
“呵呵,老李,沉住氣。終極決戰具體怎麼打,咱還得視情況而定。我們現在成功打入一枚楔子進入詭異之樹內部,又將詭異之樹的一個大內應給挖掘出來,等於連佔了兩手先機。比起之前一切都不明朗的狀況,現如今你不覺得我們的局面其實稍微有利了一些麼?”
仔細那麼一想,李雲濤也釋然地笑了起來:“還真是這麼回事。”
“所以,我們需要等,等江躍那邊有更新的消息傳來。如果江躍最終能救出陸錦文教授,也許就是終極決戰真正到來的時候。”
“這談何容易啊。他孤身一人潛伏敵營已然很危險,要救一個被嚴密看守的重要人物,我甚至都沒法想象。”
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完全就是地獄級難度。
……
楊向春屋內,楊向春輕輕把玩着手裡的茶壺。
遊隊長等恆城隊員,則站在一旁低眉順眼地伺候着。
別看他們是覺醒者,可楊向春那股子威壓,讓他們不自覺就低三分,對他骨子裡就有着一種敬畏之情。
“姑父,聽二位指揮這意思,是要重用您嗎?”遊隊長還是沉不住氣,小心翼翼地問。
楊向春輕描淡寫道:“目前是這麼說,不過是漂亮的場面話,還是真要重用,還有待觀察。”
“這終究是個積極的信號。如果姑父您這邊可以參與到更高層的決策去,對於雙邊合作肯定是有利的。我們得到越多的情報,談判的砝碼就越有分量。姑父,那是不知道,西陲大區這邊,當真是傲慢得很。要是我們給不出讓他們滿意的籌碼,他們肯定不會把那陸錦文教授給咱們。”
“呵呵,這就得看我們如何博弈了。西陲大區和中南大區的合作,這是大基調,他們再傲慢,也必須得接受這一點。無非是現在這邊的樹祖形態更加成熟,掌控的能量更大,所以覺得話語權應該傾斜向他們。”
“就是這麼一個意思,我是真瞧不上他們那小人得志的嘴臉。”
“小遊啊,沉住氣,先胖不算胖。這幾天,你們打探消息也不要太刻意,免得暴露自己。據我所知,中樞那邊跟指揮組已經達成默契,正配合調兵遣將,分配資源和裝備,必然是有作戰計劃,且已經審覈通過。我現在深居簡出,情報源很單一,也不好過多打聽。你們在外頭可以聽到更多細節,從細節上反推,往往能得到出人意料的情報。”
遊隊長道:“這些我都知道。姑父,我聽說星城那批人,又從雲城轉移到粱城了?”
“是有這麼個說法,怎麼,你還想去跟他們較較勁?”
“別人也就罷了,但是那個江躍,我是真咽不下這口氣。我在這邊樹祖大人跟前,也特意提到了江躍這廝的威脅性。總要想方設法,把這個傢伙的情報送到那邊去,讓這邊的樹祖大人盯緊他。”
“呵呵,小遊,你的格局,還是跳不出個人那點計較。你以爲,現在還用你來強調江躍的威脅性?星城隊伍在短短几天摧毀它一道主根鬚,讓它元氣大傷,你覺得,這邊的樹祖大人,還需要你來煽風點火?”
“的確不用我煽風點火,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我和這邊的樹祖大人有共同的敵人,自然也更容易共情。”
楊向春對此不置可否,轉而語氣堅定道:“具體怎麼操作,你看着辦。我只要一個結果,給我陸錦文教授,我要的是大活人。”
“我會盡力。”遊隊長誠懇道。
“記住,小心謹慎,千萬不可露出破綻,否則你我將死無葬身之地。那兩頭老狐狸雖說要重用我,可也難保他們對我就沒有一點芥蒂。只要他們對我保留了看法,一切小細節都會被用放大鏡擴大來看。”
楊向春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因此他要求謹慎再謹慎,絕不容有半點差錯。
忽然,那程雲帆小心翼翼道:“楊主任,遊隊,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老程,要是不合時宜的話,就不要講了。”遊隊長不悅道。
楊向春倒是和顏悅色:“小遊,你幹什麼?都是同志,你還不讓人說話了?老程,你想說什麼,儘管講,我擔保,不會因言獲罪。”
程雲帆囁嚅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是想說,會不會存在一種可能,二位指揮已經懷疑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