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院子中還有斷斷續續的哭喪聲傳來。
夜白輾轉無法入眠,心中隱隱有不安的感覺,彷彿被什麼盯上一樣。
“莫非要出事?”夜白從牀上坐了起來,望向窗外,此時窗外明月高照,一抹月光投了進來。
驀地,夜白視線中出現一個人影,人影高大魁梧,手中還拿着一柄長矛,身上黝黑的盔甲,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氣勢逼人。
見此,夜白眉頭一皺,整個人緊繃警惕起來,目光死死盯着那個一直不動的人影。
只見人影緩緩飄來,穿過窗戶,站在夜白麪前。
這是關荀,他回來了。
夜白望着人影,看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人影低下頭,從嘴中發出一聲低沉的聲音:“你。”
“你既然已經回魂,看過家人,怎麼還不肯離去。”夜白透着一絲威嚴。
關荀看起來似乎很不對勁,一般來說,死者魂魄看望過家人之後,便會自行離去。
逗留只會引出大禍。
“我不甘心,我爲何要離去,你又爲何將我送回來,我怎會敗!”
關荀聲音有些歇斯底里與不甘。
夜白也站了起來,目光不善,鄭重道:“難道你就不顧你的家人,你把他們置於何地!”
關荀沉默了,自己這一生征戰,不就是爲了保護家人,保護百姓。
可我心有不甘!
夜白繼續道:“我敬你英勇殺敵,保家衛國,可你如今已是一縷遊魂,還不速速離去!”
關荀聞言,使勁搖頭,厲聲道:“不,不,我不能離去,離開了我的百姓,乃至我的家人,都會受到北煌人迫害。”
“離開吧,關將軍,你身後事自然會有其他人解決。”夜白冷冷說道。
“不,我不去離去的!”
關荀魂體忽然虛幻,逐漸變得赤紅,一身暴戾之氣再也抑制不住,從魂體中爆出。
“如今朝廷已是內憂外患,內政幾近崩潰,皇帝更是昏庸,紙醉金迷,不管朝事,宦官勢起,沒了我大楚危矣,我不會離去的!”
關荀抱着頭,不斷喃喃自語。
“可依靠你,又能挽回什麼?”夜白反問。
關荀痛苦搖頭,“對啊,我只是一縷遊魂,又做得了什麼,又能挽回什麼?!”
“上路吧,你干涉活人之事,只會更亂,並不能解決問題。”
夜白見有效,繼續道。
關荀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明白了,大楚如今已是無可救藥,我一介武夫,又能幹得了什麼?!”
“先生,我如今只有一事未了,只要先生答應我,我馬上離去。”關荀神色黯淡,眼中帶着一絲希冀。
“我只是一個趕屍人,幫不了你。”夜白皺眉,他不想參與進這些煩瑣事。
這樣只會讓自己死的更快。
“先生,我能看出您不凡,只要我走以後,照顧我的親人一二便可。”關荀跪了下來。
夜白無奈,只能暫時答應下來,道:“我答應你,你速速離去吧。”
關荀擡頭道:“謝謝先生。”
隨後,他的魂體逐漸穩定下來,身影緩緩變淡,最終消失在原地。
“唉,看來就算脫離衙門,也避免不了啊。”夜白感嘆道。
生在此間,有就是其中的一份子,有些事根本無法避免。
這時,夜白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先生在嗎?”
聽聲,是關荀父親。
夜白走過去將門打開,只見關荀父親臉上帶着哀傷。
“先生在便好,方纔聽到有人說話,放心不下,便來看看,先生休息吧。”關荀父親語氣親和道。
“多謝關心,我沒事。”夜白道。
關荀父親似乎還有話未說,往屋內掃了幾眼,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敢問先生荀兒是否來過?”
方纔,他聽到的聲音,明顯是荀兒的說話的聲音,起初還以爲是因爲思念,產生幻聽,當靠近後才發現,的確是荀兒的聲音。
可如今敲門,卻只有這位先生。
夜白聞言,想必是聽到說話,也沒啥好隱瞞的,便道:“來過。”
“先生大恩大德,神通廣大,還請先生讓我跟荀兒見一面。”
關荀父親帶着祈求的目光,聲音顫抖道。
夜白搖了搖頭,道:“他已經離去,見不到了。”
關荀父親嘆了口氣,眼中有些失望,道:“那荀兒有留下什麼話嗎?”
“他讓你們保重好身體,不要爲他傷心壞了身子。”夜白想了想,道。
“多謝先生,先生請休息吧。”關荀父親將門關上,離開了。
夜白這纔回躺到牀上,腦袋微斜,看向窗外。
翌日。
一大早,夜白便起牀了,林巧巧端着洗漱用的工具敲門進來。
“先……夜哥。”林巧巧有些不知所措,將熱水放在桌上,站在一旁,有些怯怯弱弱。
“你去忙吧,有事我叫你。”夜白無奈一笑。
林巧巧點頭,“好……好的。”
隨即快步走出房門。
洗漱完畢後,夜白跟着送葬隊伍來到後山。
將關荀遺體下葬後已是下午。
回到關府,夜白告知了一聲,先行一步。
夜白緩緩走在街上,等待着林巧巧到來。
街上的行人絡繹不絕,叫賣聲不絕於耳。
也有人圍在一起,看着夜白不知說着什麼。
很快,一道聲音響起。
“夜哥。”
夜白回頭,是林巧巧,她已經換掉了關府做工時穿的衣物,現在穿着一身粗布衣裳。
“我……我們什麼時候去。”林巧巧不敢看夜白,怯弱問道。
“現在就走吧,你在前面帶路。”夜白道。
林巧巧點了點頭,道:“好。”
在林巧巧帶路下,一路走出鎮子。
在林巧巧的目光下,這位夜哥叫來一個人,渾身包裹起來的,對於她來說,有些害怕。
那個人怪怪的。
不過想着夜哥是在幫自己找孃親,將害怕壓了下去。
走在前面帶路,朝着一座山爬去。
穿過山林後,景象都變了,山上怪石嶙峋,山勢陡峭險峻,稍不留神就要喪命。
走到一處懸崖邊時,林巧巧指着下方,淚光閃爍,道:“夜哥,這一片就是孃親常來的地方,那些人不肯帶我找,我也不確定是在哪裡失足的。”
夜白打量了一下週遭,在一塊石頭上,發現了一點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