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就好像這房子裡是個大黑洞一樣,袁鑫走上前,準備推開那門進去,卻忽然被人從裡面猛的拽開了,袁鑫閃了一下,連連往後退,門呼啦的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佝僂背的老人,滿頭的白髮,看那個樣子就得七八十歲了,結果我往她臉上一打量,差點沒嚇死我,這老太太臉色慘白,眉毛是又短又粗,就好像直接用墨筆畫出來的一樣,嘴也是鮮紅的,只有正常人的一半,跟我上次在大客車上看到的差不多。
我以爲這老太太也是紙人,上下打量一番好像不是,現在正是大白天,紙人不能這麼明晃晃的就出來吧,這明明就是有血有肉的人,原來是這個老太太臉上貼了一層薄紙,在眼睛的地方掏了兩個洞,其他的都是畫上去的,我這才鬆了一口氣,覺得這個老太太似乎精神不大正常。
她站在門口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把我們都打量了一遍,用沙啞的聲音說:“你們不是村子裡的人吧,有什麼事?”
袁鑫禮貌的說:“村子裡最近發生的幾起命案,我們想找扎紙匠問問情況。”
老太太冷笑了一聲,“哼!村子裡的人死了,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我們還很忙,恕不接待,下次不要再過來了。”
說完,老太太往屋裡走,袁鑫吃了閉門羹,無奈的看着秦淮,秦淮忽然歪着頭,道:“您臉上的傷,或許我有辦法能醫好,作爲交易,我想問你們幾個問題,您看可好?”
老太太忽然一回頭,本來她臉上貼了一張紙,看不出面目表情,但是看她的眼神卻有些詫異,她的語氣忽然變得很詫異:“你到底是什麼人,難道跟東邊的那些人有關係?”她的手指向東邊,我這才發現她指的方向正是那個鬼樓的方向,這村子本來離那鬼樓的地方不遠。
秦淮冷笑一聲,道:“如果是的話,你覺得我站在你家門口浪費時間嗎?”
老太太沉默,這時候從屋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媽,你讓他們進來吧,是咱們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貴客。”老太太微微頷首,將門打開,仍然對我們滿是提防的表情。
我們四個順勢走了進去,這屋子裡有個大院子,院子裡堆的都是已經紮好的東西,紙人倒是沒看見,紙馬紙牛紙轎子紙樹只有想不到,沒有他扎不出來的,而且各個都栩栩如生的,看的我眼
花繚亂的。
扎紙匠其實在中國有着很濃厚的傳承底蘊,有一句成語叫五花八門,五花指五種職業,所謂八門是指在市場擺地攤,靠口巧舌來掙錢吃飯的生意人,八門簡稱爲,金、皮、彩、掛、評、團、調、柳,這八門中第七門調,就是指搭篷扎紙的人,也就是扎紙匠,代代的傳承的扎紙匠不單單只是手藝人,一般都會一些靈術秘法,所以萬萬不可小瞧了他們。
我在院子裡看了一會,便隨着衆人進到了屋子裡,這屋子的陳列比較簡陋,看來生活並不特別富裕,地上滿是雜物和紙屑,屋子並不大,幾乎一目瞭然,裡面還有兩個內室,緊閉着門,一個男人坐在屋子中間正在弄手中的竹條,是給紙人做撐子用的。
我一看這個男人,皮膚黝黑,面色陰鬱,左眼睛上還長了一個青色的胎記,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青面獸楊志,這男人見我們進來,也沒放下手裡的活,只是稍稍的擡眼問:“幾位貴客來了,請坐。”
我當時看了一圈,這屋子裡能坐的只有沙發,沙發上堆的滿是剛剛紮好的花圈,根本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坐,我們只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青面男人似乎看出我們的尷尬,順手從身後拿了四張小椅子遞給我們,我低頭一看,不禁目瞪口呆,這是在逗我們嗎?這四張椅子都是紙糊的,我們能坐上去嗎?
不由得讓我想起第一次去華老爺子家,也是故意刁難我們,用個四個腿都不一邊長的椅子,這倆人的態度本來就讓我很不爽,此刻更是氣不大一處來,我正要上去理論的時候,秦淮一把攔住我,什麼都沒說,直接就坐了上去,我頓時愣了,我師傅這是故意裝作坐在那椅子上了麼,想想好像又不是,這人明顯我師傅也不認識,又沒什麼求他的,似乎不用受這個委屈。
袁鑫掃了一眼衆人,也跟着坐了上去,看上去那小椅子跟平常的似乎沒什麼區別,我跟凌熠辰也對視了一眼,坐了上去,坐的時候我刻意的試探着,出乎預料的是,這個椅子竟然非常的結實,根本不像是紙糊的,而且還有些柔軟,並不像木椅子那麼硬,我頓時佩服起眼前這個青面的男人。
白紙老太太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茶,這茶水一股子飯糊了的味道,我聞了聞,也沒喝就放在了旁邊,青面男人擡頭看向秦淮道:“幾位遠道而來找我所爲何事?”
秦淮定了定神,只回答了四個字:“查案而來。”簡單明瞭。
那人微微一笑,說:“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幾位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警察,都是有本事在身上的,這行的規矩我也是懂得。”
秦淮點點頭,看了一眼凌熠辰示意讓他說,凌熠辰恩了一聲,道:“那最好不過,我也就不廢話了,村子裡發生了一起命案,那個小夥子身上無傷,三魂七魄均被吸走而亡,據伊藤法師說,這裡最近總是能看到遊蕩的紙人,您看……”
還沒等說完,那個老太太用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嚇了我一跳,但畢竟沒有表現出來,青面男人微微一笑,說:“你是伊藤法師的徒弟?他不會跟其他人提起這案子,這事我也不清楚,你們找錯人了,我只是個老老實實的手藝人,你看看這屋子裡,有沒有一個紙人?”
還別說,自從我進屋了開始,就沒看見他扎的東西有紙人,沒準都送去那個鬼樓也說不定了,秦淮歪着頭問:“還請你說實話,你母親臉上傷,我有位朋友可以醫好,這裡有個大客車,沒到晚上就會拉一車的紙人到一座鬼樓,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青面男人冷笑了一聲,忽然眼神變的凌厲,“這位兄弟似乎跟那些碌碌無爲的人有些區別,倒是查出了一些事情,這樣說吧,我只想好好過日子,若是有關係,我孃的臉也就不會受傷了。”
秦淮點點頭,緩了半晌,那青麪人忽然說:“不過我可以一試,幫那個人的魂魄召回來,也只有你們扎紙匠之間的事,我倒是明白一些,我母親的事,還希望秦局長說到做到。”
我頓時心裡咯噔一下,我絕對沒記錯,從進門到現在,我們從始至終都沒介紹過自己的是誰,這個扎紙匠一開始也裝作不認識我們,這會子怎麼知道秦淮的身份了?
秦淮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只是歪着頭說:“可以,華老爺子的醫術必然錯不了,我想看看她的傷勢。”
青面男人點點頭,老太太走到我們面前,緩緩的把臉上貼的那張紙摘了下來,我看到她臉的一瞬間,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老人的臉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咬的,鮮血淋漓的,臉上都是牙印,雖然已經結痂,幾乎沒有一處皮膚是完好無損的。
青面男人帶着哭腔說:“你看到了,就是被那些紙人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