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我已經十分熟悉了,我身子一頓,抿着脣有些無奈的說:“你爲什麼就不肯放過我?君公子用那麼重要的人情換來的只是短暫的安全嗎?”
“我並不想對你如何,只是來告訴你一件事的。”那聲音緩緩的說。
“什麼事?”我凝眉,他能有什麼事告訴我?
“你已經死了。”那聲音低緩的響起:“我要帶你的靈魂去地府。”冷逸塵縹緲的身影忽然在黑暗中出現,他冷峻的臉,十分剛毅,薄脣微微抿着,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怎麼可能?我怎麼死的?”我瞪大眼睛驚問。
“沒什麼不可能,你是傷心而死。”他舉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拘魂,牌子一翻轉過來,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這是你的生平,直至死亡,還有死因。”
“傷心?”我喃喃着:“我是傷心,我的確是傷心,千歲爺要娶別人了,但是,還不至於爲此而死吧?”
“多說無益,走吧!”冷逸塵一招手,我就感覺自己不由自主的向他靠了過去,這是什麼情況?
一條鐵鏈甩了出來,一下子就扣住了我的左腳,冷逸塵一拉,輕而易舉的就將我拖着往前走去。
“這一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你到底是誰?鬼差嗎?”我焦急的問,然而他卻不再多話,正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道白光閃過,鏈子被光撞了一下,發出吭哧一聲巨響,瞬間應聲而斷,我也被甩了出去。
砰的一聲,不知道撞到了什麼,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要碎了一般的痛,然後整個身子就滑落地上,人也有些迷糊起來。
“你好大的膽子,怎麼,想逆天而行嗎?”冷逸塵不怒而威的聲音在遠處響起,我卻聽得有些縹緲,意識也在將散未散之間遊移。
“廢話少說,金蓮在此,換命。”黑暗中還有一個聲音,但是我卻聽不出來是誰,低沉沙啞,不男不女,也可能是因爲我就快暈過去了吧。
“她的命,無法換,會遭天譴的。”冷逸塵冷冷的說。
“別逼我出手!”
“殺了我,亦然!”
“那求你呢?”
“求我?你居然會求人?”冷逸塵平緩的聲音終於帶了一抹驚愕。
“廢話少說,行還是不行?”那聲音不耐煩的問。
“代價呢?”
“你開價吧,我不還價便是了。”
“……”
冷逸塵再說了什麼我聽不清了,因爲我感覺身子猛然一震,睜開眼,哪有什麼冷逸塵,哪有什麼鐵鏈,我還在軟轎裡,轎簾忽然被掀開,黑衣女子冷冷的說:“到了,下轎吧。”
黃昏的光微弱的照了進來,哪裡有什麼黑暗一片?居然又做夢了,還是如此怪異的夢,我還有些迷糊。
“怎麼,不敢面對?”女子譏諷的反問。
我嘆了口氣說:“該來的總歸要來,沒辦法逃避。”說着下了轎,千歲府還是那個千歲府,沒有毀掉,沒有一絲裂痕,門外依舊是點着白色燈籠的蒼白侍女,她們微微行禮,一言不發的引我們入門。
不是說千歲府被毀了嗎?從何處毀的?我甚至看不到一點毀壞的痕跡,微微抿着脣,直到這一刻,我纔開始真正面對千歲爺要娶其他女人這件事。
眼淚在眼眶裡轉動,北冥流觴告訴我的時候,我心裡也是震驚的,但總覺得他是誇大事實,或者根本就是假的,而這一刻,千歲府張燈結綵,到處掛滿了紅紗,紅燭,紅燈籠,和我那時候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一刻,我才真的信了,這不是北冥流觴故意虛假的欺騙,是真的,千歲府的喜事是真的,那女子,就算不是他心愛之人,也是重要之人吧,看看這排場就知道了。
我是不清楚,他娶柳絮兒時是不是也一樣,我只知道,第二天,我進府時,四周並無一點紅。
“貴客臨門!”一個小太監站在喜堂門口,見到我們,大聲吆喝。
我走進喜堂,千歲爺一身紅袍半躺在首位,下面也是坐滿了朝臣,好酒好菜,卻無人出聲,我看見父親大人也在其中,他坐在離喜堂最近的位置,身邊的應該就是柳絮兒的父親了吧。
柳絮兒並沒有在這裡,諸葛晗雪也沒有,這裡只有我一個女人,站在那,尤爲突兀。
“諸葛九九乃是代表爺來慶賀千歲爺的。”黑衣女子彎腰行禮說。
“那是不是要我親自起身來迎?”千歲爺懶懶的問,他的聲音有點隱隱的無力感,不仔細聽是完全聽不出來的。
我忙擡頭看去,只見他臉色的確是不怎麼好,眼角四周都是一片疲色。
“聽聞千歲爺身子不適,爺有旨,就免了吧。”黑衣女子淡淡的說。
千歲爺脣角微微勾起,他沉吟了一會兒說:“九九,真沒想到,再見會是如今這模樣,代表爺,你這身份大發了,按理,我都要給你行禮了呢。”
我咬着脣一言不發,心一抽一抽的痛,但是,最大的安慰是,我沒有見到新娘。
“得了,給九九上座,畢竟是代表爺,只能坐於我之上了。”千歲爺揮了揮手吩咐,看見他的動作,我也能感覺,他似乎真的很虛弱,那麼虛弱都要堅持辦喜事,這該是有多重視那女子啊?
苦澀,從喉嚨深處蔓延開來,我多希望自己當時的想法是對的啊,北冥流觴只是說了一個謊話,想讓我難堪,而不是真的,可惜……
“千歲爺,吉時到了,是不是請新夫人出來拜堂了?”一邊的小廝低低的詢問。
我此刻就坐在他的右邊,是爲上位,所以那小廝的低語,我聽得一清二楚。
“既然吉時已到,那就行禮吧。”千歲爺漫不經心的說。
“是!”小廝領命下去了,我一直低着頭,咬着脣,千歲爺卻用只有我兩能聽到的聲音輕淺的說:“不用咬着脣遮蓋了,他咬你的牙印,別人看不清,我卻是一眼就能看見的。”
我一驚,擡頭,只見他本事犀利精銳的眼,此刻卻是頗爲無神,甚至帶着點虛弱的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