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金鑾殿內,龍椅之上。

隱忍低婉的聲響中,“嗤啦”一聲,便是裂帛之音。

今日雲鬟所穿的是一件兒晴藍色妝花緞的領袍,並不是她自有之物,而是趙世賞賜,叫她節下穿的,卻仍是一件兒男裝。

這也算是雲鬟第一件兒至爲奢侈的衣物,織花綿密精細,又且是御用貢品,名貴非常。

雲鬟本不欲穿,但畢竟是趙世的意思,且靈雨也甚是喜歡,才百般攛掇雲鬟穿了,還曾喃喃自語,說穿這衣裳最怕勾碰等,要格外小心……免得毀損。

如今卻陡然輕易毀在他的手底。

然而這卻只是開始,趙黼的手指如刀,輕輕一劃,就如切豆腐般,將那層層疊疊的裹着給破開。

就如同劃破重重地蠶繭,眼前的,是他垂涎亙古,絕世奇珍。

那經年累月、深斂秘藏的寶物,陡然現世。

似玉白膩,如雪晶瑩,又因主人惶恐不安而顫巍巍、怯生生地,看着可憐可愛。

乍然曝露眼前,畢竟這殿內冷極,那如雪色裡的梅紅,慢慢地便又有些挺立起來。

趙黼的眼已半是通紅,不由分說俯身,一手相擭,一邊兒吮住。

另一隻手也並不閒着,忙着探幽尋勝,讓人防不勝防,動魄驚心。

他的手指頎長,指腹又粗,貼着極輕薄的絲質,滑動中,勾動那極纖細的蠶絲,“嗤啦啦”,發出令人戰慄的些微聲響。

這般上下交攻,叫人如何承受。

趙黼也聽見自己越發粗重的喘/息。

心頭仍有一團兒火氣,鼓鼓譟噪,涌動難壓,先前嚼吞了幾口冷雪,那冰冰涼的雪水從喉頭滑入,卻竟也未曾熄滅得。

他張開口,彷彿仍能吸入那帶着煙塵飛灰的灼烈火氣。

雲鬟沉溺回憶,所能感覺到的那股冷冽乾涸,於趙黼來說,又何嘗不是同樣。

且他比雲鬟更加“身臨其境”。

因他經歷的是真中之真。

原來先前,趙黼跟靜王趙穆於廊下相對而立,被趙黼一句“你要謀反”,靜王道:“那你呢,今夜來至宮中,又是爲何?”

趙黼道:“若不是你們步步緊逼,你當我喜歡回來?”

靜王道:“原來黼兒也是身不由己。”

趙黼聽出了他的弦外之意,道:“不要把我跟你相比,我並沒有口蜜腹劍,笑裡藏刀。”

靜王笑了兩聲:是,向來笑裡藏刀表裡不一的,是他。

此刻,跟隨靜王的貼身侍衛急急走來,原本以爲他在同禁軍說話,又加天黑雪亂看不清,便未曾在意。

不料來至跟前兒,見靜王臉色不對,便也隨着看過去,楞眼看時,卻似是個桀驁不羣的禁軍。

待看清臉色,瞬間驚心動魄。

就彷彿本以爲一隻貓兒在前,誰知卻竟是頭老虎,嚇得踉蹌倒退,齊齊戒備。

趙黼見是這般陣勢,卻只冷笑。

靜王看一眼趙黼,擡手示意衆人退下。

正欲言又止,身後東閣之中傳出驚呼之聲。

靜王眼珠微微一動,即刻轉身往回,趙黼見他走的甚急,心頭轉念,當即身形一掠,先一步來至殿門處。

纔看一眼,不由錯愕震驚。

卻見東閣大殿內,先躍入眼中的,便是地上橫着的兩具屍首。

因兩邊兒朝臣都去,顯得空空蕩蕩,正中上位,是王治扶着趙世,後者面如金紙,口中血出,搖搖欲墜,似命懸一線。

幾個宮女太監瑟縮蹲在他們背後,不敢稍動。

在他們的前方,是十幾個帶刀“侍衛”,虎視眈眈,正欲動手般。

趙黼乍然見了這樣一幕,幾乎來不及出聲,當即身形晃動,閃電般掠了過去。

那些攔在跟前兒的侍衛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被他陡然衝來,頭前數人當即遭殃,難敵這般萬鈞雷霆,往旁邊撞跌開去。

趙黼徑直掠到趙世身前,揪着他肩頭道:“皇爺……”

一聲還未叫完,趙黼看着眼前皇帝的臉,對上那雙陰鷙的眸子,眼前彷彿有那夜秋風秋雨,電閃雷鳴……無數慘烈不堪的記憶。

驀地反應過來。

當即死死地咬住脣,手上一鬆。

趙黼回頭暗呸了聲,起身,反而後退出去。

這會兒靜王跟外間趕來的禁軍也進了殿門。

正好兒眼見這一幕,靜王便示意衆人按兵不動。

此刻,趙世雖仍咳嗽,看着趙黼之時,眼中卻泛出了幾分奇異的光亮。

趙黼一見,深惡痛絕,便冷道:“皇帝這又是在做什麼?怎麼反像是……‘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似的,原來這天底下能威脅到陛下性命的人,可真多的很。不知這又是哪一路的英雄豪傑?”

他所指的,自是眼前那十數名御衛打扮之人。

那些人因見趙黼出現,早就面無人色,哪裡還敢回答,想要衝殺出去,殿門口又來了人。

趙黼同皇帝對峙之時,那謀叛者中,領頭一名小統領便踏前幾步,看着靜王道:“殿下,你是什麼意思?”

靜王負手不語。

這人擰眉:“殿下莫非是想出爾反爾麼?”

趙穆神情如常,淡淡道:“本王不懂你在說什麼。”

這人道:“你明明……”目光逡巡,卻又急忙剎住。

趙黼早就留意,看的稀奇,慢條斯理道:“你們果然是聯合靜王殿下來造反的麼?可是要殺了皇帝?那怎麼還不動手?”

這些人均都驚悚且愣怔住了,彼此相看,不敢相信他說的什麼。只當是玩笑。

連王治靜王等也都呆若木雞。

不料趙黼看一眼趙世,竟道:“要動手則快些,不要磨磨蹭蹭的,這般糟老頭子,手指頭也能戳死,速速結果了他,倒是省了我的力氣。”

靜王忍不住道:“黼兒,不可衝撞聖上。”

“你不用裝的這樣忠心耿耿的,”趙黼不理,轉頭看向趙世:“皇帝可知道,靜王殿下實則也對你懷着怨懟之心?”

皇帝苦笑,卻仍是看着他,並不回答。

趙黼嘖嘖了兩聲,道:“你這人倒是極有能耐,生得兒子,走的走,死……”就此打住,道:“各懷心思的各懷心思。且你連自己的女人也要害,兒子們也要害,最後到底弄得衆叛親離,只一個孤家寡人,你心裡大概是極得意的?”

王治忍不住道:“殿下,且息怒,其實自從殿下走後,聖上他無時無刻不……”

趙世輕輕哼了聲,王治便停了。

趙世的聲音極爲蒼老:“過去之事,朕所做未必全對,不過……有道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朕知道,縱然時光倒轉,只怕還是會做出相同抉擇。”

趙黼道:“何必說的這樣冠冕堂皇,不過是冥頑不靈罷了。”

趙世笑道:“冥頑不靈,倒也有趣。”卻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略停了停:“看着你好端端回來,朕心裡就踏實了。你……這次回來是想怎麼樣?”

趙黼道:“沒想怎麼樣,就是搶個東西耍耍。”

趙世一笑:“什麼東西?”

趙黼擡手指着他,道:“你的皇位。”

趙世不以爲忤,反越發大笑,卻又因呼吸不穩,咳嗽更甚。

王治看一眼趙黼,一邊兒給皇帝捶背,一邊兒掏出帕子爲他擦拭脣邊血漬。

只聽靜王出聲道:“黼兒,既然回來了,萬事好商議,何必先口沒遮攔起來。”

趙黼揶揄道:“王爺自身難保,還要一腔好心地爲敵人着想,此等人品着實讓人敬仰。”

靜王知道他是在嘲諷自己,就如同方纔嘲諷趙世一樣,無聲一笑,默然垂首。

眼見趙黼敵友難分,皇帝咳血,靜王在門邊兒,那些謀叛侍衛心意已決,便悄然往門口退來。

趙黼也不理會,只說道:“喂,做什麼這樣着急?皇帝在這裡呢,你們好歹動了手再去不遲。”

趙世雖有些咳嗽的天昏地暗,聞聽這話,仍是忍不住勾起脣角,又咳又笑。

那些謀叛者深知趙黼手段,見他不動手不靠前,已經算意外之喜。

卻因見靜王帶禁軍橫在門口,似有攔阻之意,那領頭一人沉聲道:“王爺,咱們說好了的。”

靜王道:“是麼?那當真抱歉。”

趙穆往旁邊退開一步,這人以爲他是有意相讓,纔要帶人出門,誰知趙穆身後兩道人影閃出,悄然出手。

間不容髮,已剪除了兩名黨羽,剩下衆人大驚,才紛紛動起手來。

趙黼正在打量現場,卻聽趙世道:“黼兒。”

趙黼皺皺眉,站着未動,隻眼角餘光瞥了皇帝一眼。

趙世又道:“黼兒,你走過來些。”

趙黼道:“怎麼,還想要什麼法兒來害我?”

趙世嘆了聲,勉強止住咳:“你方纔說,要取我的皇位,是當真麼?”

趙黼嗤之以鼻,並不搭理他。

趙世道:“那你要怎麼來取?殺了朕?或者殺了靜王?”

趙黼眼神一冷,慢慢道:“那又如何?你曾經教過,爲了江山社稷,就算是親骨肉也照殺不誤,既然當老子的可以肆意殺孫子,兒子,那當兒子孫子的,想必也同樣可以殺老子。”

趙世眼神有些愣怔,片刻竟點頭:“你說的對。”

趙黼深鎖眉頭,不由又瞥了一眼。

而此刻,底下的相殺已經將至尾聲,謀叛者或被殺或受傷,困了四五人,靜王親自吩咐暫且收押。

那爲首的禁軍小統領,因受了傷,被五花大綁,臨去前卻對靜王道:“王爺甚高的心計,只不過,你大概不知道,我們爺,也安排了後招,正是爲提防王爺反水。”

靜王沉默,這人笑道:“等收到大禮的時候,王爺只怕會後悔莫及的。”

靜王原本心如止水,聽了這句,心頭卻有些竄跳之意。

問此人如何,他卻並不答,只是長笑着被推出門去。

靜王勉強回神,看看在上的那兩人……正欲說話,便聽趙世道:“鬧了這許久,終於耳根清淨了。”

又道:“靜王還有事要做,且退。黼兒留下。朕有話說。”

靜王早有所料,垂眸道:“是,兒臣暫且告退。”便退出殿門。

他雖然有事,卻並不立即離開。

於東閣門口略略一站,殿內的燈火光映了出來,地上他的影子也朦朧淺淡。

頃刻,卻見有一人急急而來,近身低低說了幾句。

靜王聞聽色變,本想回殿內說一聲,轉念間卻又打住,只隨着來人,竟是片刻不停地飛奔而去。

飛雪飄零,暗影憧憧裡,傳出此起彼伏的呼叫聲音。

越往後宮去,越是聲音亂響,似飛雪撲面般衝入耳中。

雅韻殿裡火光搖曳,時不時地有許多太監宮女從內慌慌張張地跑出來。

正似羣蟻潰散般四處奔逃,見靜王來到,避讓不及,忙都匆匆跪地。

靜王環顧四周,並不見沈舒窈跟世子,急問道:“王妃呢?”

衆人面面廝覷,不敢吱聲。

靜王莫名地有些心慌:“快說,王妃何在!”

纔有個宮女戰戰兢兢道:“先前奴婢從看見王妃跟淑妃娘娘一塊兒說話,世子也在身邊兒,後來奴婢走開,就不知道了。”

有一陣狂風掠過,掀起雪花飛揚,同時也將殿內的火光激盪而起。

裡頭“咣噹”一聲,不知是什麼東西跌在地上,火勢越發猛烈。

靜王定了定神,對身邊兒侍衛以及這些宮人們吩咐道:“速速去尋王妃跟世子,務必要好端端地找到,否則的話,你們一個也逃不脫。”

在他厲聲呵斥之下,衆侍從纔不敢亂跑,只在殿外高聲疾呼,或者去偏殿找尋,卻並沒有一個敢進內相尋的。

原來這門首處的火最大,火借風勢,幾乎如同從梁木上噴出來般急促,先前有幾個宮女逃的慢些,有的被封在裡頭,勉強衝出來的幾個,卻也是衣裳頭髮都被燒灼的不像樣兒。

所以這會子誰敢入內,除非送死。

靜王的近身幾名侍衛,對視一眼,其中兩人把心一橫,扭身極快地縱入殿內。

但很快,便聽到數聲慘叫,不似人聲,很快卻又杳然無聲。

外頭等候的衆人聞聽如此,越發膽寒,更沒有敢入內的人了。

趙穆睜大雙眸看着眼前火焚的殿閣,雙眼中滿是爍爍的火光,他握緊雙拳,往前衝去,卻又被侍衛們及時攔住:“王爺使不得!”

趙穆叫道:“放手!我命你們放手!”

如今火勢熊熊,他們站的數丈開外,卻仍覺着風捲着火吹到臉上,燎的生疼,還要入內,便如自戕一般無二了。

因此侍衛們拼死也不肯放手。

趙穆力掙出來,踢開一個侍衛,便衝前了幾步,卻又被那火撲着面,眼睛都無法睜開。

這一頓瞬間,侍衛們又衝上來拉着他後退,趙穆滿心絕望,大聲叫道:“宏睿!王妃!”厲聲高叫,聲音嘶啞,卻自無響應。

這會兒前去周遭找尋沈王妃跟世子的宮人也紛紛回來稟告,都說並沒找到。

如此一來,只怕十有八/九仍是在這殿內,好像是爲了驗證趙穆的擔心,殿內驀地響起小孩子悽慘的哭叫聲。

趙穆一震:“宏睿……”聲音淒厲,似傷似痛。

正在這生死瞬間,有一道影子從後似風如雷,刷地掠過,帶起一陣冷風。

趙穆尚未回神的時候,那人已

作者有話要說:  消失在茫茫烈烈地火海之中了。

幾乎不敢相信那是何人,心底卻先知道了答案。

耳畔卻聽得侍衛喃喃道:“是、是……皇太孫殿下!”聲音又驚又喜,又似百般感慨。

風雪中,趙穆拼命睜大雙眼,極大顆的淚珠從通紅的眼睛裡一晃而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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